第3章

在杨珺成人以前，她对爱情是模糊的。虽然初中时同班同学就有男女生在一起拉手手亲小嘴的，她却不感兴趣。其实不是她自己不心动，而是那时的自己宛如一个男孩子，短头发，偷穿杨桐的印着各种欧美摇滚人物的T恤，滑板裤。没有几个男生会对这样的杨珺感兴趣，所以她索性就说是自己对这没兴趣，以此掩盖自己的无奈。偏偏初三时，在外上补习班认识了一个男生，非要每天送杨珺回家，杨珺心里很是烦闷。这么一个看着还没自己强壮的男生说要送自己回家，还不如说是自己送他回家呢！甩不掉的跟屁虫，杨珺也没有办法，渐渐的也就和他聊几句，但绝不做亲密举动，因为杨珺不认为他是那个能让自己心动的男生。这天晚上，男孩送杨珺到她家楼侧面小路时停了下来，两人面对面，男孩欲言又止。正在杨珺对他的扭捏恼火万分时，一辆出租车从两人面前缓缓驶过，拐进了杨珺她家单元门的方向，杨珺正想着，车上人很是面熟，像极了杨妈，就看一道身影带着丝丝寒气逼近。“妈，你！”还没等杨珺说完话，杨妈一把拉住杨珺往后扯了一把。杨珺趔趄着后退，赶紧解释：“妈，这是我同学，一起上补习班的，晚上我们顺路，所以一起回家。”男孩上前道：“阿姨好！”杨妈忍着气将杨珺往家的方向拉扯，杨珺求饶着，男孩看不过去，跑去求情。杨妈二话不说，一记天马流星拳狠狠砸在了男孩左眼眼眶上。男孩吃痛，不敢上前。第二天晚上再见到这个男生时，杨珺笑出了猪叫声。男生的左眼眶黑色打底，紫色晕染，特别美丽动人。男生看到杨珺后嗫嚅着说：：“那个，今天晚上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家了，我妈妈接我呢。”“没事儿，挺好，我也就放心了，不用天天送你一段路。你怎么和你妈解释的眼睛？”杨珺一副好奇的问道。“我，我说下课给滑倒了。然后，不小心，眼睛碰到了桌子上。”男孩脸涨得通红。杨珺笑着说：“对对对，不小心碰的，那啥，你多注意休息。”其实，杨珺昨晚回去也被她妈揍了一顿。一回到家，杨妈抄起手边的拖鞋，对着杨珺就是一顿扇。边打边骂着：“我是交着钱让你学习去了，你可好！习没给我学出个名堂，倒是给我弄个男的到家门口了？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什么重要自己心里没数儿吗？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偷鸡摸狗？我告诉你，再让我看到一个，你看我不打死你！”杨珺本还想和她分辩几句，听她说话越来越难听，直接不吭声了，你爱打就打吧，我把头和脸护住就行，也就剩这两个地方的门面了。后来，杨爸从卧室出来，停止了杨妈准备挥下去的拖鞋。杨爸沉默许久后告诉杨珺，学习为重，其他的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想的事情。杨珺心里却是冷笑不止，打完了，骂完了，结论一下，自己和屠宰场的牲口有什么区别？从那以后，杨珺的叛逆加重了不少。一到寒暑假，杨爸杨妈就不停的给她找补习老师，早上四个小时数学，下午四个小时英语。连教育机构的负责人都看不下去了，告诉他们：“你们家长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学习还是靠个人的啊。你说你就算把老师塞她肚子里，她自己不学，别人能怎么办？”就这样，找来的补习老师换了好几个，最后一个数学老师口口声声说能给她补到60分及格，否则不要学费。到了期末，老师再来家里补课时还很是自信的问杨珺考了六十几。杨珺一脸诚挚：“老师，您没补之前，33，补了以后，13。”数学老师脸色苍白的离开了她家，从此再不相见。而在学校里她最喜欢的语文，也因为语文老师很虚伪，她觉得恶心，也开始慢慢不学了。不是带头和老师当堂叫板，就是给他送一瓶加了胶水的水晶葡萄，不过最后杨珺觉得这样不好，拿回来了；还有就是上课给语文老师雪白的衬衣上甩墨水，结果不小心把钢笔挂在了老师衣服上。这样的事儿在杨珺初中三年简直是数不胜数，老师办公室的门也是她一脚踹出了一个洞。语文老师对待杨珺也是不同，其他学生都是一犯事儿立刻叫家长，杨珺是学期末开家长会的时候，杨爸会被留到最后。杨珺还记得那时候爷爷还住在他们家，家长会开完以后，杨爸被叫进了办公室，杨珺在门口忐忑不安，走来走去的转圈圈。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杨爸才走出办公室，微笑着和老师道别，对杨珺也是很平和的说了一句：“走吧，回家。”杨珺思前想后，觉得应该警报解除了，于是特别开心的跟着杨爸回家。一路上碰到不少杨爸的同事，杨爸还是笑意盈盈的和对方寒暄聊天。等回到了家，杨珺放下书包，就听到杨爸在卧室叫她过去。这时小杨珺还以为是要好好和她聊聊，心情激动的进了卧室。等她看到杨爸手里的军用腰带时，整个人都蒙了。接下来就是女子独唱时间，杨珺被打得像一个旋转的陀螺，就是找不到能躲的地方。中间爷爷拄着拐杖进来过一回，杨爸放下手中腰带，温柔的将爷爷哄出卧室，就反锁了卧室门。那天，杨珺觉得自己又差一点要死了。在杨珺记忆里，杨爸有五次打她打得终身难忘，其中三次是在青少年时期。一次就是这回，用腰带。还有一次，是很小的时候，在军分区住的时候。那天忘记了为什么事情，就记得杨爸骂了杨珺。杨珺扭头去阳台拿什么东西，结果风很大，阳台的玻璃门被狠狠地摔在了门框上。这一声响让杨珺蒙了，杨爸认为杨珺是在给他甩脸子。二话不说，从客厅站起来一把揪住了杨珺的头发，狠狠打了一顿。等杨妈回来给杨珺梳头时，发现掉了好多头发，一小撮一小撮子的掉。问清楚原因后，杨妈狠狠骂了杨爸一顿，但是，杨珺心里的裂痕，已经存在了。还有一次，则是在杨珺上初一下半学期的时候。上半学期的杨珺也算是风云人物了，原因是因为她有钱。钱自然不是她自己的，是发现杨妈每次都把钱放在枕头底下。杨珺一开始抽一张50，没被发现，然后就是一百，然后就两百。。。。学校门口最火的炸串摊老板、隔壁卖糖葫芦的老板、再隔壁小卖部的老板都认识杨珺。每次一下课，三四个人簇拥着杨珺来到小摊上。杨珺小手一挥，大家开始选购各自喜欢的菜品。这种感觉，不要太好。杨珺还有一个嗜好，就是买好看的笔记本和各种笔。有一次买完以后害怕再往家里藏怕是会被发现，于是找了一个地方将东西藏好，把剩下的钱通通塞在了袜子里，压在脚心底下。果不其然，一回家，杨妈去上夜班，杨爸在家。先是搜书包，而后就是搜身上。杨珺早有准备，一脸茫然的看着杨爸，连眼睛都不眨的和杨爸对视。杨爸一看，证据也没有，这人也没有心虚，只能就此作罢。杨珺还在沾沾自喜，后来却发现，杨妈转移了地方，钱不放在枕头底下了。这下失去了经济来源，昔日的兄弟们也不跟着她了。有一天，杨爸杨妈叫她问话，很严肃的告诉她家里丢钱了。问了杨桐，他说自己没拿，一定是杨珺拿的，杨爸问她是不是拿了两千块钱。杨珺一下炸了，立刻分辨自己只拿了一千，剩下的不是她拿的。结果呢，杨爸杨妈四目相对，一副对上账的表情，杨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但是那次，杨爸杨妈并没有揍杨珺，而是语重心长的和她谈了一个下午。而初一下学期的这次挨揍，让杨珺都当孩子他妈以后还是记忆犹新。那时网吧很是红火，同班的男生都去，连学霸也去。杨珺特别好奇，去了能玩他们说的那么多游戏吗，毕竟她只玩过红警。于是下课跟着男生们一起去了网吧，这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杨珺着了迷。冬天的夕阳总是像一跃而下的跳水运动员，一下就到了黑夜，等杨珺和同学告别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几个人统一好了口径，杨珺回到了家里。杨妈上班去了，杨桐在单位加班，家里只有杨爸在。还没等杨珺把拖鞋换完，杨爸就开始盘查了。“你下课干嘛去了？”杨爸面无表情，但目光却死死盯着杨珺。“我和同学在公园玩了一会儿，回来晚了。”杨珺赶紧答到。“公园？大冬天的谁能在公园玩这么晚？”杨爸明显不相信。“没，去公园玩完以后，去了同学家，然后回来了。”杨珺心想，还好我有计划B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杨爸直接站了起来。“走，带我去你同学家。”杨珺心想不对啊，不应该是给我同学打电话吗？杨爸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手里提着鞋就准备换。杨珺慌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杨爸语气冰冷的问她：“你好好说，到底去哪里了？”杨珺哆哆嗦嗦说了实话：“我，去网吧玩了一会儿。”说实话之后并没有像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会被原谅，而是换来了一顿“毒打”。杨爸把杨珺的嘴扇的肿了起来，眼睛也是肿的。第二天去上课时，杨珺从家里找了一个口罩。同学都问她怎么了，口罩一拿开，大家愣住了，没人能想到，因为去网吧，会被打成这样。中午去找杨爸吃饭时，鸡汤刀削面根本进不了嘴巴，又疼又肿，杨珺实在吃不下，哪怕面凉了，都没办法塞进嘴里。杨爸也看到，自己昨天下手是狠了，于是拿出十块钱，让她下午饿了自己买点吃的。从那以后，杨珺明白，说实话，不会有改变，不如假话来的痛快。初中三年，她越来越不爱和父母说话，更多的，是应付，和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