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摇却没睡，在苏九允走后就睁开了眼。
窗纸细微响动，顾怀摇眸色一冷坐了起来。一道身影从窗缝溢进，落在顾怀摇跟前，缓缓显出人影来。
“小主子。”寻勺作揖，温声道。
顾怀摇坐直身子，“你回来了。”
寻勺点点头，道：“是。青眼也都布署好了。”
“去过昆仑了么？”顾怀摇取过床头的茶壶斟出茶，递给寻勺。
寻勺略一点头，“去过了。小主子不必忧心，苗灵一直在山脚下坐镇。”
顾怀摇从茶盒里拈出几片茶叶，放在指尖细细碾碎。碎屑簌簌从指间飘落在地，清冷的眸光淡淡扫过那些碎屑，突然牛马不及地开了口，“就正月初一吧。”
寻常人听不懂，寻勺却是心头大震。眼里一时间涌起热泪，挥开衣袖跪了下来，双手两指叠在额前，分明行的是上古尊礼。
正月初一。四万年前的正月初一正是一切布局的根源。
“四万年后，以他之血祭阿娘，祭我族千万冤魂。”顾怀摇伸手缓缓攥紧手里剩下的茶叶，眉间十瓣花印明灭，神情漠漠，“这笔债拖的够久了。”
寻勺身躯一颤，俯首朗声开口，“上古重明一族誓死追随帝姬！”
顾怀摇起身扶起寻勺，目光温和。寻勺想起什么从袖间乾坤袋里拿出什么，手在一旁的小桌上抚过，漆黑的古琴就出现在桌上。
“从妖界回来时路过南海，延录公子让我带回来交给小主子的。”
顾怀摇的目光触到那琴身的一瞬顿了顿，随即抚上琴弦。断落的琴弦早已续好，轻扫过间已有细细铮鸣之音。
琴身上似乎又多添了些玄机，顾怀摇不想再细看，眸光若风，将无名卷袖抚过收进乾坤袖里。
“知道了。”
与情节不过须臾间便到了，顾怀摇在房中待到黄昏才出了门，敲响苏九允的房门。
“妤儿？”苏九允在房里唤道，随即打开门。
顾怀摇一袭绉纱长裙肩上披着曳地的月白绒袍，整个人像是裹了雪的仙鹤，清高中又多余些可爱。站在门前，笑脸吟吟地看着他。发上还松散绾着那只青兔簪子。
苏九允眼波缱绻地看她，莞尔牵她进来。
“你方才在沐浴啊？”顾怀摇看他还在滴水的发丝，“也不拭干。”
“你来时才沐浴完，还没来得及拭干。”
顾怀摇反拉他坐在床榻边，取过一旁的绢布围在他发丝上。
“我来。”苏九允轻按下她的手，接过绢布，施了灵力烘干了。
顾怀摇便坐在一旁撑头看他动作，苏九允很快弄好察觉到她的目光，失笑问她，“怎么了？”
顾怀摇才回神，哦了声站起来，抿唇有些不开心地说道：“霖城的规矩奇怪的很。适龄女子近昏便要去待情湖边，男子还得等到月上中天才许进去。”皱着眉心头莫名不安。
“我们就不能一同前去了。”顾怀摇瘪瘪嘴，自顾自地说。
苏九允倒没想到霖城竟还有如此规矩。
“霖城是古城规矩是多了些。”苏九允捏捏她细嫩的手指，微微俯身平视她的眼，含笑道，“妤儿在入口的石头边等我去找你便好。”
顾怀摇只好点点头，眨了眨眼试探道：“那我走了？”
“去吧。”苏九允唇角染上笑意松了手。
顾怀摇转身便走，只是没几步顾怀摇突然跑回来，直直扑进苏九允怀里轻抱住男子精瘦的腰。
苏九允愣住，下意识地伸手环住她。
顾怀摇嗅着他身上的九里香，心下的不安终于稍稍平息，咬唇小声说了句，“你一定一定要找到我。”
“好。”苏九允坚定低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顾怀摇攥了攥手里的衣摆狠心松了手，转身走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