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悠然手腕上又被扎了一支银针,看见银针的陈悠然沉着脸握了握拳头,发麻无力,声音满是睡意地问道:“怎么了?”
“你体内的蛊虫结束休眠状态,你最近可吃什么做什么了?”旗吉坐在位置上,右手紧紧捏着陈悠然的手腕。
陈悠然去看旗吉的眼睛,茫然问道:“我最近没吃什么也没做什么。意思是,在体内一直休眠的虫子,活了?”
旗吉没回应,只是脸色阴沉了许多。陈悠然有些纳闷,他看旗吉的表情不太像是装的,捏着他的手腕力道也不可控,一会儿重一会儿轻,很明显是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如果说旗吉脸色都是不曾见过的难看,那陶修永的脸色可以说是极其难看了。陈谨行在吃过饭之后就跟着驿馆管事的官员四处查验,他已经形成了这种习惯,特别是在这处他曾经撒下血汗的地方,没有谁比他更加在意这里是否太平。
一路转到后院停马车的地方,陈谨行看到林西坐的那辆马车车帘已经被掀起来,少年一个人坐在位置下面的正中间,旗吉站在车边手里捏着两只银针。
陈悠然手腕上已经扎着一支银针了,旗吉沉着脸看陈悠然,脸色无比凝重,陈悠然不想气氛这么紧张,环视一圈舅舅,段聪大人,还有远处视察结束的兄长,最后才将目光放在旗吉身上,问道:“你这脸色在皇宫的时候露出来过吗?”
旗吉皱眉,似乎是讨厌少年的贫嘴,手里的银针换到另一个指间一根,拇指食指捏着的这支直直扎进少年的手腕,陈悠然眉间一皱,眼睛溢出半分绝望。
在林西身上那似乎是一种陌生的眼神,旗吉稳稳心神,利索将另一只银针也扎进少年的手腕。
陈悠然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白,短时间没有恢复过来,甚至旁边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闭上眼睛歇了片刻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周围都模糊得很。
旗吉在陈悠然眼前挥了挥手:“能听到说话声音了吗?”
陈悠然摇摇头,额头立刻被人敲了一下:“那你倒是知道我说什么。”
浅浅笑笑,视线看向毫无知觉的手腕,正要说话,就听旗吉跟陶修永说:“陶大人,我跟林西同乘一辆马车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车程快了许多,陈悠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出发前他要求自己一个人坐马车的时候所有人都没理他。大概在大家眼里他已经是一个病人了。
不过没变的是陈悠然依旧在马车里睡觉,而且旗吉看着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因为马车停下而滚落在地。手腕始终被旗吉捏在手里没有放开过,路上大概有人换了马,陈悠然睡觉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问旗吉车里的情况。
车里没什么情况,只是林西嗜睡。
一直到晚上,陈悠然依旧觉得十分困顿,旗吉扶着他坐起要给他喂些吃的,但他半点胃口也没有,只想睡觉,这下,陈悠然才真的意识到自己,这是真的病了。
一夜不睡对陈悠然来说不算什么,而且他本来就有良好的身体状况,无论是陈悠然还是林西,绝对不会因为一夜不睡就嗜睡一整天,吃饭没胃口,手腕没有知觉,浑身都软绵绵轻飘飘的。
要是在都城里,被詹江和安嬷嬷知道了,大概他们又说他不乖乖住在“家里”的青楼里,导致身体出现这样的问题。说来也怪,这种东西还真的挺神奇的。
吃饭时陈悠然偏头拒绝旗吉喂给他的鸡汤。这大概是在野外打来的野鸡,在驿馆里做好之后整锅给他端上来。
“喝了这个,能攒点力气。”旗吉轻声劝道,皱眉看了看旁边的一锅浓鸡汤:“大家谁都没有喝,都给你留着的,而且你知道这汤谁做的吗?你就喝点吧。”
陈悠然毫无胃口,但是嘴巴很干,想开口要点水喝,被凑上来的鸡汤碗里的油腥味道一刺激,一口血就吐进了碗里。
血溅到旗吉手上几滴,也没吐多少,只是一小口血,却将那泛着黄油的鸡汤染的腥红。陈悠然又瞧着旗吉的手抖了抖,以为他是爱干净嫌血点恶心,正准备出声说个对不起,结果就瞧人狠狠将鸡汤碗朝地上一摔。
门立刻就被推开了,陶修永大概一直都等在门口,听到了摔碗的动静就进来了:“怎么了,味道不合适吗?怎么把碗…”
地上泼开的血色鸡汤,旗吉手上的血点,少年嘴巴上的残血,记录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怎么…怎么还吐血了。”陶修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又看向旗吉:“旗吉,不是查脉了吗?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旗吉倒不是嫌脏,这是他到了中原第一次在蛊虫的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换句话说,林西的这种情况是他第一次遇到,蛊虫无故苏醒,无故发展,而旗吉束手无策,连抑制蛊虫滋生都做不到。
“你到底做了什么,跟罗霜降他们在一起这几天做了什么?!”旗吉看着少年,伸出手指粗鲁地给少年把唇下的鲜血擦去,“做什么了?!”
“他几乎每天都跟我在一起,饭也是跟我在一起吃的,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陶修永说道,吩咐旁边的人去接温水过来,又从桌上倒了一杯温茶水递来:“先给他漱漱口。”
陈悠然企盼的水终于有了,这还是陈悠然第一次主动要接过什么,一杯茶水混着嘴里残存的血液喝了下去,陈悠然终于有点力气开口了:“还想喝水。”
喝完了水,陈悠然朝着旗吉浅浅笑了:“别担心,鸡汤我是真的喝不下。”
不一会儿陈悠然就又觉得困,这一天折腾下来陈悠然一口饭都没吃,只想着睡觉。
陈谨行跟段聪留在房里跟旗吉换班,旗吉也不挑剔,在旁边的硬塌上就准备凑合一晚上,还特地嘱咐了陈谨行看顾好少年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