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张幼竹回看张岩松倒在地上,大喊一声扑在他身上,痛哭失声。
张岩松这一倒地,在场人都慌了,赶紧簇拥着刚从地上解绑的大夫上前来查看伤势。张幼竹满眼泪水中寄托着希望,只把他望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夫用手把一下脉,再检视一下伤口,重重的叹一声,只管摇头。
“大夫,你快想想办法呀。上次那个五犀飞龙丹还有吗,或者其他牛啊、羊啊、狗啊、猫啊、不管什么丹药,只要能救命都可以。”小芳跪下拉着大夫的下摆一阵摇晃。
“不管用的,刚才张堂主运气太急,用力过大,已将内息打得混乱,经脉互冲,气息衰竭。”大夫深叹一口气,重重的摇头。
张岩松咳嗽两声,喷出几口鲜血。拿眼望着身旁的张幼竹,用手轻轻地抚弄她的头发,用微弱的声音念叨句傻丫头。张幼竹赶紧将其双手抱住,抽泣得更甚。
“阿申,让你去成都打探的事情怎么样了。”张岩松微声说到。
“都打探清楚了,果然不出老爷所料。”阿申对着张岩松轻声回答。
“好,好,好。”张岩松脸上微微泛笑连说三个字好。
继而又是一阵咳嗽,抬头向林信说道,“林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张堂主但说无妨,林信能够做到的定然不会推辞。”林信听闻赶紧回答。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世界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幼竹丫头了。我曾答应过丫头她娘,好好照顾她,一直想为她找个好人家。”张岩松一阵咳嗽。
“林公子你正直善良,待人热忱,又有抱负和理想。我背地里听小芳说幼竹对你很是喜欢。在我去世之前,想要把幼竹托付给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这!”林信脸上一红,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家三代单传,作为家里唯一男丁,林信从小苦读,一心想着读书致仕,光宗耀祖和经世济民,治国安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男女感情,尚没有概念,更不曾设想过婚姻等大事。
张幼竹不漂亮吗?不是。如果用它物来比喻的话,那就是出水莲花,清新脱俗,纤丽端庄,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但临危受命,让人不得不马上回答是不是又太过仓促,林信不得而知。
“张堂主放心,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张堂主光明磊落,是一条英雄好汉,老身敬佩不已。”林信娘听得村口喧嚣,见众人许久没回来,拄着根拐杖从小院里摸索着过来。
林信赶紧上前搀扶。林信娘在他身侧大声说道,“信儿,不要忘了我们林家的祖训,做人就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以后切不可辜负幼竹姑娘!”
《礼记.大学》讲,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常言成家立业,很多人只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说人成家之后性格才会更加成熟,做事更加稳重,方能够扬名立万,闯出一番天地。但有多少人能够剖析自我,先把正心诚意,格物致知做到。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看看病危的张堂主和哭得梨花带雨、脆弱无助的张幼竹。林信短声应到。
“好,好,好。”又是连说三个字好。
张岩松拉着林信和张幼竹的双手握在一起,哈哈大笑。继而一口鲜血吐出,再没有了声响。
“爹!!!!!”张幼竹扑在张岩松身上失声痛哭,悲恸之声响彻身处的这整方天地。
在场众人无不悲戚。
张幼竹不过刚刚成年,有太多太多的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本来四人开开心心南下一路游山玩水,有说有笑转瞬之间却痛不欲生、以泪洗面;不明白为什么平时乐善好施为人仗义的爹却好人没好报,遭遇不测死于非命;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为了只是听说无人见过的所谓秘籍争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社会的复杂超过了小小年纪她的想象。
张幼竹犹记得六岁那年夏天,天下着雨,自己正和小芳在房间里玩捉迷藏。爹到房间一脸郑重地告诉自己,娘意外掉下山崖去世了,那是自己第一次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当时觉得倒了根柱子,天塌了半边。从此自己和爹两人相依为命,爹一个人承担父母两个人的角色,做生意之外总不忘记陪伴自己,教自己读书写字,同自己玩耍游戏,为自己撑起一整片天。自己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他,而今这突然的变故,不异于把她所有的支撑抽掉,却叫她如何去承受如此沉重的生命体验。
“小姐,张堂主之仇不报,我誓不为人!”阿申在张幼竹旁边劝慰到,“但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应该马上离开。白沙帮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藏身,尽管暂时消灭了刚才那群小喽喽,但难保不会有其他人再来。待在这里,一来暴露自己被人瓮中捉鳖,二来极易给附近村民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这位少侠说得极是。川东是白沙帮的地盘,到处都布满他们的眼线,对渭南堂来说不异于龙潭虎穴。”大夫开口说道,“张堂主隐于这里是休养调息迫于无奈。既然张堂主已经去世,当务之急是尽快秘密离开,让其遗体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再从长计议不迟。”
“对,一直以来都是我拖累大家,张堂主的死也和自己有关。”延净眼睛通红,一脸悲痛,“武林中人找的不过是我和所谓的灵秀寺剑谱。趁他们还没找来,我赶紧到少林寺去,谅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少林寺放肆。也算是给自己减轻点罪孽。”
林信点一点头说道,“二弟所言不无道理,在没被他们发现之前正好有机会离开。”
“林公子,你已经被他们白沙帮看见,尽管你和他们没有瓜葛,但终究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好也到外地去避一避才是。”小芳好心提醒。
“小芳姑娘说得正是。信儿你反正要去京城赶考,正好收拾一下行李不要耽误了考试。”林信他娘说道,“待科考结束,金榜题名之时,再北上华阴县迎娶渭南堂幼竹姑娘为是。”
说罢众人立即行动。张幼竹、阿申和小芳,带着去世的张岩松往正北方向回渭南堂;延净往东北方向赴少林寺;林信往正东方向去京城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