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芙蓉镇有一条青石街，这条街道是用青石铺成的。石头很大，铺在地上一块一块的。雨天的时候，石缝之间就泛起一汪汪绿水——石头缝里长出了碧绿的青苔衣子，绿油油的，很嫩，嫩得能掐出水来，像一种野菜。
穿过青石街会看见一个池塘。
池塘中养了好些荷花。夏天的时候，池塘被密密的荷叶遮住，像一张绿网，密得不透一丝缝隙。风吹动荷叶，风起绿浪涌，荷叶哗哗直响，绿波滚滚。偶尔露出的缝隙，立刻被一枝闪出的荷花见缝插针般地填满了。一只蓝翅膀的有着一双大眼睛的水蜻蜓，悄无声息地飞来，落在一朵荷花骨朵的尖上，停了一会儿又飞走了……
这个池塘是阿水爷爷家的。爷爷养了好多鱼，每年鱼塘丰收的时候，爷爷就写信叫阿水来。阿水是爷爷养大的，小时候他常常跟着爷爷到鱼塘摸鱼、捡螺蛳、摘野菱角。阿水喜欢吃藕，爷爷就在池塘里种了藕。过了一个夏天，又一个冬天，等到第二年春天的时候，池塘里开始冒出一个个铜钱大小的绿圆片，那是小荷叶。荷叶越来越大，等到夏天的时候，就有脸盆那么大了，阿水也天天有熟藕吃了。
后来阿水长大了，爸爸把他接到了城里。可是阿水很想念爷爷，一到夏天，就迫不及待地往爷爷家跑。爷爷看见阿水欢喜极了，把他看了半天。爷爷还说，阿水还没来的时候，爷爷每天想着阿水，有时看见大武就情不自禁地喊他阿水。
二
大武是爷爷隔壁家的孩子，和阿水一般大，是镇上的“孩子王”。他走到哪里，他那跟屁虫弟弟小武就跟到哪里。大武常常到这个池塘来游泳，一到夏天，池塘里就热闹极了，一帮孩子扑通扑通跳进池塘，像一群光溜溜的鸭子。
阿水小时候也常和大武玩的，可是自从他去了城里以后，大家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彼此就有些生疏了。阿水来的那天，大武就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后面还伸出来一个小脑袋，是他弟弟小武。
爷爷朝大武说：“进来，进来！”
大武磨磨蹭蹭地挨了进来，瞅了瞅阿水，见阿水一直盯着自己看，大武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光头，眼睛带看不看的，站在那里傻笑。
爷爷把两个人拉到一块儿，说：“怎么啦，都不认识啦？”
阿水对大武说：“我记得你，你是大武。”
小武急急地凑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呢？我呢？”
阿水皱着眉头使劲地想了想，故意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然后在小武一脸沮丧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大声说：“小武！”
小武高兴了，兴奋地拿胳膊捅捅他哥：“哥，哥，你看，他没忘记我呢！”
爷爷笑呵呵地说：“怎么会忘呢！”
大武拉拉阿水的手说：“就是，就是。”
小武也把手凑过来：“还有我呢，还有我！”被他哥在手背上打了一巴掌。“去。”大武说。
三
没过一会儿，从前的小伙伴就彼此熟络了，大武很快就和阿水好得像拜过把子的兄弟似的。大武对阿水比对谁都好，比对自己的弟弟都好，好得有时候连小武都妒忌了。
大武带着阿水去掏喜鹊蛋。大武爬得很高，阿水胆子小，不敢上去，大武就把小鸟窝捧下来，让阿水摸摸还带着大鸟体温的热热的小鸟蛋。大武要把小鸟蛋都送给阿水，阿水说了一句：“喜鹊是益鸟。”大武就把小鸟窝放回了树梢，也不管小武怎么哭闹。
大武娘给大武、小武煮了熟鸡蛋，一人一个。小武把鸡蛋往脑门上一磕，剥开蛋壳，三下两下就把鸡蛋塞到嘴巴里，吧唧吧唧两口就吞下去了。
小武吃完自己的那个，盯着哥哥手上的鸡蛋，眼睛也像鸡蛋一样瞪得老大：“哥，你咋不吃嘞？”大武吞吞口水：“我不饿。”于是小武黏着哥哥，大武走到哪里他也走到哪里，还像吃奶的小牛犊子似的往哥哥身上蹭来蹭去：“哥——哥——”
大武警惕地捂着放鸡蛋的口袋：“干啥？别打我鸡蛋的主意。”
小武听了立刻就蔫了。
大武找到阿水，对他说：“把嘴张开。”阿水刚听话地把嘴张开，一样东西“咕噜”一声滑进了阿水的嘴巴里。阿水被吓坏了，瞪大了眼睛。
大武哈哈笑起来：“是鸡蛋！”阿水就眯着眼睛，很香很香地嚼着。阿武咽了咽口水：“好吃吗？”阿水用力地点点头。
远处有个密切关注着这一切的孩子放声大哭：“哥——”
是小武。
四
大武每次去池塘里游泳的时候都叫上阿水。
“阿水，下来。”
大武水淋淋地从水里探出头来。阿水看看自己映在水里那个摇晃的影子，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跟着摇晃起来。他心惶惶地向后退了一步，害怕地说：“我不。”
大武说：“亏你还叫阿水呢，这么怕水，我看你叫阿火得了。”
别的孩子跟着起哄起来，阿水就有些眼泪汪汪了。
大武就说：“好了好了，不叫了。”
小武依旧不依不饶地叫着：“阿火，阿火。”
大武啪地在他弟弟后脑勺打了一巴掌。
小武哇的一声就哭了：“妈，哥打我！”哭哭啼啼地游向他母亲。
大武娘正在池塘边捶衣服，看见小武哭了，就吆喝道：“又打你弟弟！”大武一下子钻到水里去了，许久许久都没露出脑袋来。
大武娘急起来：“大武，大武！”
有个光溜溜的脑袋忽然从她身边冒出来：“妈，我在这里呢！”
大武娘在大武头上敲了一记爆栗：“你个死孩子。”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五
有一天，大武和其他镇上的孩子都在池塘里游泳。阿水还是像往常那样坐在池塘边的一块石板上帮大家看管衣服。
小武游累了就爬上岸，四仰八叉地晒在岸上，像一条搁浅的鱼。阿水先是摘了几片荷叶盖住他的上身，又摘了几片盖在他的脚上。
忽然，阿水惊叫起来：“啊！”
“咋了，咋了？”小武被阿水的惊叫声吓坏了，一个鲤鱼打挺就跳起来了。他一跳起来，一道银色的光从他的脚趾上掉了下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亮得有点儿晃眼。
“咦？”小武奇怪地对着那道白光看了看，当他发现是个银戒指时，也惊呼起来。原来，小武从池塘里爬上来时，他的脚趾上不知什么时候套上了一枚银戒指。难怪小武觉得自己的脚趾头有点儿疼，还以为踩到了一块小石子，没想到竟然是一枚银戒指！小武乐坏了，笑得在地上滚了几圈，真想抱着自己的脚趾亲一亲。
可是就在他弯腰去拾的时候，一只手抢先把银戒指拾了起来。
小武抬起头，眯着眼看到阿水把那枚银色的戒指套在自己的手指上。
“这是我的！”小武说，他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好。
阿水不说话，把手藏在背后，警惕地看着小武。
“还我！”小武生气了。
“这是从我爷爷家池塘里来的，不是你的。”阿水把手指藏在手心里。
这个动作让小武绝望起来，他带着哭腔喊：“是我的，还我！”然后就扑了上来。
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阿水比小武年长几岁，但是阿水力气小，没有小武力气大。不过阿水长得高，所以他们俩不相上下，谁也占不了便宜。
“小武！”
就在两个人打得气喘吁吁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喊声。
小武和阿水的打斗就此停了下来。两个人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大武不知什么时候从池塘里出来了，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小武和阿水。其他的孩子也陆陆续续地从池塘里出来，慢慢地靠了过来，把大武、小武和阿水三个人围在中间。大家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三个人。
在打斗中，小武把阿水的鼻子弄破了，留了很多鼻血；小武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件短褂被扯破了。
小武看见哥哥来了，委屈地喊了一声“哥”，指着阿水说：“哥，他抢我的戒指，银戒指！”接着他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阿水紧紧地把银戒指攥在手里，藏在背后。他盯着大武，脸色苍白得使他流出的鼻血红得鲜明，像雪地里的一枝梅花。
大武也神情严肃地盯着阿水，抿着厚嘴唇，眉头皱得很紧。
两个昔日的小伙伴彼此注视着。开始是谁也不让谁，后来阿水禁不住大武的注视，他扭过头，有点儿委屈地哭了。
小武就说：“哥，把银戒指拿回来。”
大武忽然举起拳头在弟弟身上揍了一拳，狠狠地说出一个字：“走！”
小武哇的一声哭起来：“哥，你揍我干啥？是他抢我的银戒指，是他……”
大武强行拉着哭哭啼啼的小武走了，一帮孩子也跟在后面走了。
六
阿水一个人坐在池塘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鼻血凝结成了褐色的血痂，傍晚才回到爷爷家。回去之前，怕爷爷担心，阿水把自己清洗了一遍，可是爷爷还是看见了衬衣上的血迹。再三追问之下，阿水说出了和小武打架的事情，可是他没说为什么打架。
爷爷叹了一口气，又心疼又生气。他为阿水换好一件干净的衣服，说：“走，去向人家赔不是去。”拉着阿水的手就往外走。
他们还没走到院子里呢，迎面就撞上了大武娘，她一手一个，拉着大武小武，三个人拉拉扯扯地进来。
大武娘一看见爷俩，就命令大武小武说：“站好。”大武小武怕他们的娘，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像矮了一个头。大武娘说：“他爷爷，对不住哇，两个猴崽子惹事，把阿水打坏了。”然后就上来心疼地摸摸阿水的脸说：“打疼了吧，让婶婶仔细瞧瞧。”
爷爷说：“都是阿水不懂事……”
大武娘赶紧说：“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这两个山大王的错，你别怪阿水，阿水又听话又懂事，哪像乡下娃子又野又皮……”
“娘——”小武不满地撇撇嘴。
大武娘伸手在小武头上抽了一下：“咋啦，还错怪你啦？还不快向阿水认错！”一边说着一边巴掌向小武落了下来。爷爷怎么劝也劝不住。
小武哭得一声高一声低。
大武忽然用身子护住弟弟说：“娘，别打弟弟，你打我，打我！”
大武娘更气了：“还说呢，都是你，不把弟弟教好，你不说我也要打你。”更重的巴掌落在了大武的身上。
小武哭得很惨，大武愣是不出声。
“别，别打了！”阿水叫了一声，很伤心地哭了。
七
那天夜里，阿水来找大武。
大武和小武正在草丛里捉萤火虫，小武小声说：“哥，他来了。”
大武从草丛里站起来，看见阿水也有些呆住了，捉住的萤火虫悄然从他手掌里飞了出来。
阿水走到大武面前，把手一伸，摊开来，手中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月光下，躺在阿水手里的银戒指发着亮光，像一颗银色的蚌珠。
阿水说：“我不要了，还给你。”
小武欢呼一声，眼睛亮亮的，像两只萤火虫。
可是大武摇摇头：“我不要。”小武埋怨地拖长了声音叫了一声：“哥——”
大武说：“你别管。”小武立刻不吭声了。
大武和阿水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他们选了一棵大槐树，在树根挖了一个洞，把那只银戒指埋在了树下。
两个人相视一笑。
大武一拍阿水的肩膀：“走，去捉萤火虫。”
阿水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嗯！”
八
有一天，大武他们游泳回来，路过三婶子家的时候，看见三婶子的女儿妞妞坐在门槛上哭，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小武开玩笑说：“妞妞，你又馋嘴偷吃咸鱼被你妈打了吧？”大伙儿哄的一声笑了。
妞妞有一回偷吃了咸鱼，被三婶子拿着扫把从镇东头一直追到西头，后来镇上的人每次见了妞妞总拿这件事开玩笑。
妞妞下死劲儿地瞅了小武一眼，肩膀一抖一抖，哭得更伤心了。
大武也没好气地白了小武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对妞妞说：“妞妞，你咋啦，哭啥哩？谁欺负你了？”
妞妞抽抽搭搭地说：“大武哥，我拿了我娘的银戒指，可是戴着戴着就弄没了，我娘要打死我了，呜呜……”
大武和阿水不约而同地相互看了看，然后大武转身就往一个方向跑。阿水也跟在后面。一群男孩子轰的一下转眼就跑了，留下妞妞愣愣地坐在那里。
大武一口气跑到那棵大槐树下。他一眼瞅准那棵大槐树，掰开大石头，用脚飞快地扫开上面的泥土，把泥土刨开来。可是，大武都挖得有一只碗那么深了，还是没看见银戒指——银戒指竟然不见了！
大武脑袋里嗡一声，呆在那里。他干脆用手刨土，刨得十只手指的指甲缝里都嵌满了泥土，像十个弯弯的黑月亮。
其他的男孩子也紧跟着跑来了，看见大武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都问：“大武哥，咋了？”
阿水体力差，跑在最后。大武眯着眼睛，盯着由远及近的阿水，若有所思。
等到阿水跑上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时，大武攥紧拳头，忽然嘭的一声打在阿水的胸口上，当即把阿水打了个仰面朝天。阿水被打得稀里糊涂的，不解地看着大武：“大武，你……你为啥打我？”
大武也不回答阿水，只是把手一摊，很凶地说：“拿来！”
阿水瞪大了茫然的眼睛：“啥？”
大武恶狠狠地说：“银戒指！”
阿水用手指指那棵大槐树：“银戒指……银戒指不是在那棵树下吗？”
大武说：“银戒指不见了，一定是你后来又拿走了，拿来！”
“银戒指不见了？”阿水瞪着眼睛，忽然呜呜哭起来，“我没拿，银戒指不是我拿的。”他这才明白大武为什么打自己了，又伤心又委屈。
大武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现在银戒指不见了，除了你还有谁？”
阿水委屈地说：“那为啥不说是你拿的呢？”
“什么？”大武气坏了，上来又揍了阿水一拳。阿水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又被打倒了。他浑身疼痛，哭着说：“不是我，不是我……呜呜……”
大武抽回手，生气地说：“你要是不把银戒指交出来还给妞妞，我……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做朋友了，我们……”大武含着眼泪，咬咬牙说：“绝交！”
阿水坐在地上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大武一咬牙，对其他的孩子说：“走！以后谁也不准理阿水！”
一帮男孩子跟着大武走了，阿水一个人坐在大槐树下，哭得很伤心。
九
当晚阿水回到家就发起了高烧。他烧得迷迷糊糊，在睡梦中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爷爷轻轻叫阿水的名字：“阿水！阿水！”爷爷一宿没睡，整夜看护着阿水。
后来阿水病好了，但是瘦了很多。他经常坐在门槛上，一坐就是一天，晚霞照着阿水瘦弱的影子，显得孤单又寂寥。
大武再也没有来找他玩，池塘再也没有往日那样热闹。
阿水一个人望着自己家平静的池塘，心里充满了寂寞。
大武不再去池塘，他带着那一帮孩子在河里游泳。河很宽，可是很浅，最深的地方也才到肚子那里，大多数河滩才没过腿肚子。大伙儿玩得一点儿也不尽兴。大武也觉得很扫兴，有时候连水也不下，就坐在河滩的大石头上，潺潺的河水从脚下流过，大武就望着河水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脚发痒，低头一看，一群有着亮晶晶眼睛的柳叶鱼正围着自己的脚，原来小鱼把大武的脚当成大石条了。大武脚一动，小鱼倏地散开去了，搅得水浑浑的，大武的心也像这河水似的乱起来。他气恼地捡起一块石头，咚一声丢进河心，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了。
十
阿水越来越孤单。有时候一天都不说话，只是望着落在门口的几只麻雀发呆。
爷爷很担心，问：“阿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阿水摇摇头，看着爷爷。爷爷很心疼地把阿水搂在怀里，说：“阿水想爸爸妈妈了。”阿水把头靠在爷爷身上，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衬衣上。
十一
阿水要走了。
走的那天，爷爷准备了阿水爱吃的藕，装满了他的书包。爷爷说：“阿水，不和大武道个别吗？”阿水的眼睛往大武家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
大武也知道阿水要走了，因为他娘怪他说：“阿水要走了，你也不去看看他！你们咋啦？不理不睬的！”
大武倔头倔脑地说：“没啥！”他自己生闷气，也不出去玩了，回到了屋子里。
小武正在屋子里，坐在床上整理自己的“宝贝”。小武有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宝贝”，什么铜锈斑斑的铜钱啦，稀奇古怪的石子啦，几根斑鸠羽毛啦，什么都有。虽然这些宝贝大武一个也看不上眼，但小武还是当宝贝似的藏着，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
兄弟俩睡同一张床，小武的宝贝占了一大半，大武把小武的宝贝扫到一旁，也不管小武不满地说“哥——弄坏了你赔”，就睡了下来。可是他又睡不着，心里莫名地烦闷。他转了一个身，就看见小武正摆弄那些宝贝疙瘩。小武正打算把那几根斑鸠羽毛插在铜钱里做一只毽子，他把羽毛插好了，却没有东西固定，东找西找的。大武被他弄得心烦起来，随便拿起一个东西说：“安上这个呗。”
小武伸手刚要接，眼睛触到大武手上的东西，却忽然畏缩起来，不敢接，好像大武手里拿的是一团炭火。
大武生气地把羽毛夺过来：“笨死了，这都不会！”就自己装起来。就在他将那东西往羽毛上套时，忽然愣了一下——手上银闪闪的不就是那个银戒指么？
小武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大武。
大武一把揪过小武，凶神恶煞地说：“哪来的？”
小武害怕了：“哥……”
大武推搡了他一把：“说呀！”
小武害怕地说：“我……我捡来的……”
大武生气地说：“你再不说实话，看我不揍你！”
小武怯怯地说：“我说了你……你别打我。”
大武板着脸，点点头。
小武飞快地说：“我那天跟着你们，看见你们把它埋在大槐树下，你们走了，我……我又把它挖出来了……”
大武一听，怒不可遏地伸手要打小武。
小武叫起来：“你赖皮，你说过不打我的。”他又高声叫他娘：“娘，哥要揍我了！”
大武狠狠地在小武身上打了一巴掌，抛下一句话：“回来再找你算账！”然后转身就跑出了屋子。
大武跑到院子里，隔着围墙高声叫：“阿水！阿水！”
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可是没有听到阿水的应答。
大武又跑到阿水爷爷家：“爷爷，阿水呢？”
爷爷说：“大武，你来迟了，阿水已经走了。”
大武一听，顿时眼泪汪汪的。
爷爷安慰大武说：“你不要急，阿水刚走，也许现在还在码头呢。”
大武一听，跳起来：“真的？”
爷爷点点头。大武转身就往码头的方向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