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场静默的狂欢。
学习，就像这场狂欢中穿着威尼斯服装的小丑。
所以……
这英语单词真特么难背啊啊啊！
九壑很是崩溃的看着笔记本，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去背诵了，但效果都不尽如人意。
赵云手里的名单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唯有她名字下的一栏，还是空白的。
不出所料，她又拖到了最后一个。
“阿壑，休息会儿吧，你这样太累效果更不好。”山竹见连吃午饭也不放过一分一秒的九壑，皱眉说道。
“不行不行，我今天之内给他必须背完，不然总觉得欠着什么一样，难受死了。”九壑说什么也不答应，宁可中午放弃午休，也要把英语这块硬骨头啃完。
“没事姐妹，我陪着你。”鲸鱼说着拿出自己买来的英语模拟卷，挨着九壑开始做题。
“渝菜已经睡了，我出去走走。”山竹拿出悄悄拿出的MP3。
“大中午的，姐妹你不睡觉去外面干嘛？”
“睡不着，去随便走走。”
山竹信步走到足球场外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今早庄周老师单独交给她的。
她父母的来信。
学校对所有学生的手机都有严格的管理要求，除了月末休息的半天时间，其他时候手机都是统一交给本班老师保管。这样对学生的学习自律很有帮助，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家长很难和学生取得联系。
山竹的父母，选择了写信的方式，每月一次。
虽说是信，每次打开也就是不变的三五句话。
三五句……空洞的口头关心和告诫。
山竹曾经期待过，现在早已麻木。
印象里，父母真正关心的只有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设备。
山竹用力把信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仿佛这样她就可以当做从未收到。她不想看，也没必要去看。从很多瞬间她都会自我怀疑，实验才是父母的真爱，而她只是一个意外。
如果不在乎，为何当年要生下自己呢？两人搞搞实验然后二人世界他不香是嘛？！
真是造孽……
山竹烦躁的扯下耳机。
一颗足球，不适时宜的滚到了山竹的脚边。
大中午的，还有人脑子抽了顶着太阳练足球？
山竹抬眸看去，偌大的足球场上只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看到她后使劲摇摇手小跑过来。
百里守约。
“你中午练球？”山竹把球还给守约，看他脸上未干的汗水，不由得给他抵上纸巾。
“谢谢。”
守约也不客气的接过了，“我睡不着，宿舍里太闷。”
没想到此时此刻，还有人与她一样睡不着。山竹顿时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惺惺相惜之感。
可她总是感觉，大中午出来练球很魔幻。女生准确的第六感告诉她，守约有心事。
可他不说，她也不好直接问。
“一起吗？”
白色的耳机落在守约眼前。
守约愣了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山竹会主动邀请他。
“就个伴儿，不愿意？”
守约笑着摇摇头，把耳机戴好。
山竹在少得可怜的歌单里翻翻找找，她不知道百里守约的喜好是不是和她一样。纠结一番后，她戳中了周杰伦的《发如雪》。
这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歌。无论作曲还是填词，都是绝无仅有的佳作。当时的她正是为了这首歌，碰了古筝。
优美的曲调点点滴滴传来，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静静躲在树荫下，享受内心片刻的宁静。
“缘字诀，几番轮回，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
山竹轻轻哼唱着，偶然偏头与守约四目相对。
少年罕见的玫色瞳孔，倒是意外的好看。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
山竹惊讶的看着守约，虽然早就知道他声音好听，但不曾想唱起歌来，婉转圆润的嗓音，倒是能与高二年级的高渐离学长一较高下。
“不好听吗？”
察觉到山竹的目光，守约害羞的挠挠头，竟有些傻傻的可爱。
“不是……很好听。”山竹对守约扬起一抹微笑。
“那一起？”
山竹沉吟片刻，笑道：“好啊。”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原本烈日炎炎、蝉鸣聒噪的中午，似乎变的没那么糟糕了。
午休结束的铃声惊醒了正在“欣赏”红烛摇曳、铜镜倒映无邪容颜，无奈青丝吹至白发的两人。
就像乘着时光机，看了部韵味十足的电影。
“该回去上课了，再见。”
山竹收好MP3，冲守约摆摆手跑回教室。
守约在原地看着女孩跑走的背影，隐藏不住的笑意在阳光下更加耀眼。就和见到他的第一天一模一样呢，不过这次，她不是在逃跑。
玄策饭前来找过他，是受了班上同学的欺负。虽说在外玄策以牙还牙欺负了回去，但心里的委屈仍然只想要和哥哥诉说。
“哥哥，我想妈妈了……”
玄策含着泪靠在他的胸膛，只这一句话，深深刺痛了守约的心。
他一直带着弟弟长大，弟弟的任何情况他都了如指掌。可提到母亲，就像撕开了他们共同的伤疤。
心烦意乱的他，才会顶着大太阳到球场发泄。
但能遇到她，真好。
“同学们，爆炸性新闻啊！听说庄周老师到隔壁九中听课，下午的两节语文课换成了体育课！”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消息让昏昏欲睡的同学瞬间有了动力。
“庄周老师赛高！”
同学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还是庄周老师最懂我们啊，要是换成其他老师，这样的机会早被霸占去了。庄周老师还能坚持换给体育，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山竹凑到九壑跟前，顺手捞了一把薯片。
“不给你吃，这是鲸鱼给我买的，略略略。”九壑把大包薯片抱在怀里，得意的对山竹眨眨眼。
山竹：“好啊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看招！”
论挠痒痒这一招，宿舍里没人能强过山竹。
九壑实在闹不过向鲸鱼投过求救的星星眼，“救命啊鲸鱼，你的宝贝女人我就要没了，你不爱我了吗？”
正在改卷子的鲸鱼抬起头狡黠一笑道：“爱过，谢谢。”
九壑：“……”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哟，某些同学还有心情胡闹？是英语单词背完了还是课后作业太少了！”
神出鬼没的铁娘子提着教鞭站在教室门口，死亡凝视着九壑和山竹，表情特别像暗中观察的容嬷嬷。
“赵云，今天之内必须完成任务。谁要是拖到明天，以后我的课就都不用来了！”
临走前，雅典娜撂下狠话，踩着恨天高走向其他班。
明明不是她的课，可她总喜欢制造紧张的气氛。
“姐妹，还好吗？”
鲸鱼担心的给九壑扔了个纸条。
九壑刚好转的心情又被雅典娜搅和的急转直下，好在她相信，好姐妹永远都在她的身后。她把纸条折成一只小小的千纸鹤，回眸对鲸鱼抛了个wink。
没事，今天之内嘛，她还有时间。
到底是班主任换来的体育课，大家上课的心情格外愉悦，说是欢天喜地也毫不过分。
只是今天临时换课，B班C班的同学们就一起聚到了大的足球场，自觉按男女分开站队。
铠和洛筱唯一起出现在足球场。
“男生，三千米，操场。”
看着瞬间垮起脸的男生队伍，铠面不改色，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着以后高考能改变命运？
洛筱唯清清嗓子，“女生们，我们两圈操场。”
女生的笑脸和男生形成鲜明对比。
论跑步，这是山竹最大的死门。当初中考八百米，她拼死拼活才勉强过了线。没想到高中的训练也不饶人。两圈操场，就等于要了她的半条命。
班上体力较好的女生，除了九壑之外，还有一个叫做露娜的女孩。露娜为人有些高冷，在班上沉默内敛，但成绩不错。
C班一个穿着基佬紫外套的男生，跑到露娜身边时，还特意的吹了声口哨。
女生训练结束后，照例是茶话会时间。九壑抓紧着一分一秒背英语单词，其他人闲来无事都坐在篮球场旁，观看男生的友谊赛。
“渝菜，你们班那个穿基佬紫的男生是谁啊？”山竹好奇的问。
渝菜抬起头看了一圈，小小的眼睛里藏着大大的八卦，“那是我们班的孙悟空，没错他就叫孙悟空。他喜欢你们班的露娜，已经是班上公认的事实了。”
怪不得一直往露娜那里看呢。
说话间，只见孙悟空一个三步上篮帅气进球，然后自以为很帅的对刚到球场的露娜原地一段尬舞。
山竹：“……”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露娜小姐，加个QQ？”
孙悟空当真是进球了人也飘了，见露娜不理会竟然上前公然开撩。
大型吃瓜现场。
露娜怀中抱着篮球，对面前的孙悟空冷冷一笑，接着……
“嗷嗷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篮球狠狠的砸在了孙悟空脚上，那一嗓子嚎的爹妈听见都得掉泪。
“洛老师，一起打球。”
孙悟空吃了瘪，只好丧气的带着男生让出球场，到另一边去玩。
洛筱唯轻轻一笑，接过篮球转身投篮，开场三分。
“哇！渝菜你看洛老师好厉害……诶？渝菜呢？”
刚刚还在一旁的渝菜这会儿没了踪影。仔细一看，好家伙，居然自己偷偷跑到男生那边看帅哥。
“山竹山竹，那是你们班的马超是吗？你看你看，他的腹肌！腹肌露出来了啊啊啊啊啊！”
渝菜激动的拉着山竹一阵摇晃。
山竹默默扶额，“姐妹，你也是有网恋对象的人，别对着其他男生流哈喇子好不好？”
明明上次还害羞的逃跑，今天看到个腹肌就原形毕露了。
“可他真的好帅啊，那眼神，那身姿，那腹肌啊啊啊啊。”渝菜的星星眼大放光彩。
“你喜欢啊，那你和插秧第一分手，去找马超啊。现实中的小狼狗，要不要考虑一下？”山竹笑着调侃道。
好在自家姐妹还是有底气的，渝菜吸了吸口水，“我才不要呢，我周末要和他奔现了，我是个专一的好姑娘，才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腹肌就移情别恋。没准儿，插秧第一他有四十二块腹肌呢！”
山竹：“……”
四十二块……未免有点太多了。
投篮的马超手一抖，没进。
晚修结束后，九壑终于踩着时间把单词全部记住，只要现在和赵云背诵完，她的任务就彻底完成了。
赵云看着前桌女孩犹豫的模样，眼眸一沉，主动开口道：“你记完了，就开始吧。”
九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赵云，只想早点结束早点离开。
“那啥……姐妹们，我们都看着阿壑她会紧张的，要不我们先走？”鲸鱼突然站起身，催促着一众姐妹下楼去。
山竹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单独留在教室的两人，感觉不太对劲。
被单独留下的两人，气氛尴尬到了冰点。
九壑几次想要开口背诵，但只要与赵云四目对视，熟记在心的单词顿时如鲠在喉，怎么也背不出。
曾经的回忆仍历历在目。
“子龙，子龙，我实在背不了了，你就别为难我啦……”
可惜，始终是过去式了。
赵云看着眼前的女孩久久无语，这不是他想象的画面。沉默半晌，赵云轻叹着拿出纸笔。
“默写吧。”
也好，这样彼此都不会太难堪吧。
九壑努力的抛下杂念，一笔一划写着单词。逐渐找回状态的她下笔越来越流畅，她都能看到希望的曙光在向她招手。
“你真的喜欢……东方曜那样的男生吗？”
九壑的笔尖生生顿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