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停电是常事，不知道又是哪块的电压不稳或者是哪里电缆坏掉。顾航拿着手电筒透过玻璃摇晃漆黑的外面，好似黑洞打进一束光，对面楼宇应该是个孩子也拿着手电筒向这边照过来，没一会儿，那边的灯光就消失了。是被拎回去的还是被骂回去的，就不得而知了。顾航一时没有什么娱乐，房间外奶奶开门问维修师傅生命时候来电，又说什么麻烦死了，饭都不能好好吃了，白天也还就算了，晚上不来电可真是要烦死了。奶奶一个不算，开口没多久，维修师傅又被另外几个老太太包围，又是一阵烦死了，麻烦死了，吃饭、洗澡什么都不方便，关门回家还要带上一声烦死了。听见一声声关门声的维修师傅才是真的烦死了，终于能认真的看清楚哪根是零线，那根是火线了。
奶奶回到客厅，把15分钟前在门口接的外卖在昏暗的烛光下一样一样拿出来。两根长短不一的蜡烛点在桌子两端，底座用酷似殷商时期的酒器一样的构型烛台固定住。顾航出来，奶奶还在往盘子里拨菜。“航航啊，幸亏你叫外卖了，要不今晚奶奶真不知道该给你做什么。”顾航从奶奶手里接过筷子和餐盒，往盘子里拨菜。“奶奶咱们直接这么吃就好了，干嘛还要往盘子里弄，多麻烦啊。”
“你知道什么啊，这塑料经过高温是有毒的，奶奶一把骨头了，不要紧，你不行啊，你才多大啊。”
“奶奶商家用的都是食品级的，而且餐盒下面还有循环标志，一般是没问题的。”奶奶看一眼顾航，语重心长的告诉顾航“航航，你就记住奶奶的话，在外，在哪都不用塑料餐盒就行了。”
顾航没争论过奶奶，把餐盒里都菜都转移到盘子里。奶奶从家里拿出一个餐盒，从电饭煲里盛几勺米饭，拿筷子夹了几大筷子菜。“航航你先吃，楼道的维修小师傅估计没吃，我给他送去。”顾航从奶奶手里抢过来“奶奶外面那么黑，还是我去吧。”顾航说完就从外面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端着餐盒出去了。维修师傅还蹲在电表箱前，旁边工具箱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工具。顾航走过去，维修师傅转头，顾航把餐盒拿到维修师傅面前。“师傅，歇会先吃饭吧。”顾航走进才看清，果然是个小师傅，看样子应该在二十出头。顾航看维修师傅停顿几秒，换了一种称呼，笑着劝着说“哥没事，今天看样子也修不好了，先吃饭吧。”
“你是刚才那个奶奶家的？难怪她上来问我今天修多少了还问我年龄。”小维修师傅接过餐盒，拿着筷子吃着热腾腾的饭。顾航想回去，维修师傅让他等会儿，自行掀开饭盒盖子狼吞虎咽席卷餐盒里的饭菜，还一面夸赞奶奶做饭好吃，顾航讪讪笑心道“这是外卖做的好。”维修师傅很快吃完，将餐盒送还到顾航手里。“谢谢小哥，也替我谢谢奶奶，我这还有活就不过去向奶奶道谢了。”顾航点点头，看来今晚这个小维修师傅打算打持久战，刚才间歇他说一会还要走几个单元才行。顾航走了后，维修师傅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摸出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又开始查检电路。
回家顾航和奶奶吃完了饭，走到窗前，一只脚踢到行李箱，行李箱刚才在这晃对面楼宇的时候充当凳子。顾航想起这几天奶奶对自己说“新学校怎么样怎么样，去了之后要努力学习，那个学校是住宿学校，管理很严，师资又好，爸爸如何托关系才让自己进那个学校的。”
顾航抱着头，妈妈去了北京没几天，刚好期末结束，就打电话告诉顾航要转学，转进之前的挂名的那个学校旁边的一个学校去借读。顾航去过自己高中挂名的学校，旁边的学校就是全国闻名的淮水一中。顾航抗拒不想去，妈妈最先劝慰后来就直接恐吓，季辰伪造研究生学历被爆出来后，又牵扯出一个新名词“高考移民”，专门惩治像顾航这样在外省读书，在学校挂名，高考再回来高考考本省自命题的学生。
顾航盯着外面，对面楼宇的那束光没再回来，可能对面也在等待他发出的灯光再做回应。奶奶的在隔壁咳嗽两声“航航早点睡，明天还要赶飞机。”顾航在这边回应奶奶，奶奶就没再说话，应该是睡下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79%的电量，顾航听说淮水一中学生不准带手机，学校专门设立查收学生电子产品的老师，学生外带的电子产品无处可藏，查到就没收。顾航想不告诉同学到淮水一中，可如果再不说就没有时间可以说了。顾航上微信找到有黎远几个人的微信群，开启语音聊天，顾航选择了群里所有的人。最先出来的是芮蕊，然后是黎远、安宇、小甘，孙越还在连接中。
“顾航十点多了，怎么才想起来给我发视频啊？”
“程安宇你自恋了吧，顾航是在群里把大家叫出来的，是不是顾航。”芮蕊怼安宇轻车熟路，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顾航你那边怎么那么黑啊。”黎远知道芮蕊和安宇吵起来是没有结局的，中间插一嘴，没准能扭转局势。
“我在我奶奶家，家里停电了，边上就有小台灯打个亮。”
“顾航都快过年了，阿姨还没回来吗？还是今年你要去北京过年啊？哎呀我就知道，你和黎远都是忘恩负义的货，你俩还说过完年来跟我一起…玩，真不讲究！”安宇险些说漏嘴，他不是怕芮蕊知道，自己补课的事情芮蕊应该早就知道，说不定地方都是芮蕊推荐的，不过今年芮蕊的爷爷在这边，她是说什么也不会来补课的。安宇就是不想让小甘知道，对于小甘上次在体育馆直接了当的说陈彤、言溪的问题，后来又从黎远那向自己传达他七拐八绕的心思，安宇就与他在无形中有了距离。
“顾航有什么事吗？”小甘忍不住道，群里的气氛越活跃，他就感觉越是难以融入，即便在电脑屏幕前也会如坐针毡。
“没事没事。”小甘立即接上“那我去洗澡了，今天陪我哥出去逛街，很累。”说完小甘就直接下线了，顾航倒是没什么，小甘要去洗澡就去吧，不过他还想再等一会儿。
“顾航这么晚了你把我们都招呼出来不会就是想闲聊吧？”安宇说完，孙越终于上线了，孙越梳顺头发“你们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呢，你上来的刚刚好。”芮蕊歪头回复新成员孙越，安宇转动手里的笔“你也洗澡去了？”
“是啊。”
“你和小甘用一个浴室吗，你出来他进去。”
“你才和小甘用一个浴室呢，程安宇你那嘴就该封上。”安宇很识相的自己把嘴封上了。
顾航见人基本全了，就开口道“我要转学了……”顾航说一半，手机移动网就没有了，顾航自己在群聊小窗直接下线，孙越关上手里刚刚失控的吹风机。诧异问还在视频的人“刚才顾航说什么？”
“孙越你那吹风机一响，我什么也没听见！”
“这不怨我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响了。”
“我也没听清，好像听见顾航说什么学？”
“我听顾航说我要转学了。”
“黎远你肯定嘛？”
“不会吧？”
“孙越就怨你，你视频手里弄什么吹风机啊！顾航都吓掉线了！”
“我没想让他吹啊，程安宇你能不怨我吗！”
“再把顾航叫出来问问吧。”芮蕊说完，孙越邀请几次，顾航不上线，安宇也邀请几次，打了几个电话也无果。
“刚才顾航不是说家里停电吗，估计今晚是问不出来了，明天再说吧。”
“行吧，明天黎远你早起问问啊。”
“行行行，程大爷，您老赶紧睡吧，养足精神回报社会。”
“那就这样吧，都散了吧，大侄子明天别忘了问，别是你耳朵听错了。”黎远真想面对面扇这个到处占便宜的程安宇。
顾航看手机显示网络连接不可用，走到客厅还是没有网，顾航穿上过膝羽绒服，穿上鞋，拿着钥匙出了门跑到走廊，手机依旧没有信号，黎远张望这片无光的晚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顾航看见前面有地方有光，顾航向那个方向跑，一直跑，时而看看手机，向下滑动屏幕，屏幕上依旧显示网络连接不可用，顾航跑了半个小时后终于有了信号，各类平台推文一拥而入，手机的提示音不断。顾航笑着对着手机，幽幽蓝光映射着少年的喜悦。
安宇、黎远和芮蕊都发来消息，顾航点开孙越发来的消息，上面有许多条视频通话未接通的消息“顾航你说什么？”急促的又发了几条“顾航在吗在吗？”又隔了几分钟，孙越发了一条“顾航晚安，好梦呦，明天早上记得告诉我们你要宣布的大事，别忘了！！”文末配上平时她常常发的一个表情。顾航看完了时间都已经过11点了快12点了，没有回复孙越。又去看看安宇、黎远几人的，自己走在街上，不知道到了淮水一中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自己在外面这样闲逛。凛风吹到顾航脸上的汗珠，顾航忽然想起来奶奶自己在家，万一听见自己出门，又打不了电话一定急坏了，顾航赶紧向家的方位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