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你们都给我瞪大了眼睛！昨天夜里，刺客闯入刺史府一事已经让大人很不高兴了，若是今天晚上再出现什么状况，就算是我跟大人不跟你们计较，你们也逃不过皇帝那一关。”天刚擦黑，刺史府中已经响起了虎敬辉雷鸣般的吼声，其声音之洪亮，让在厢房照顾‘重伤’昏迷的李元芳的狄春都直觉得双耳发麻。
“李将军，你快点好起来吧。小的看得出来，你受伤过后，不仅小轩很关心你，其实老爷也很关心你，最近公事繁忙，老爷常常都要忙到三、四更天方才休息，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哪里经得起这般的操劳？若是老爷身边有你和小轩帮衬，他也用不着这么辛苦了。”狄春小心翼翼的侍候着李元芳服药，嘴里还不住碎碎叨叨的。
“嘎吱！”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旋即就露出一身戎装的虎敬辉。“狄春，元芳怎么样了？”
“哎！还是老样子，老爷出发前说了，说是先让李将军服完这两剂药之后再说。”狄春见来人是虎敬辉之后，连忙手脚麻利的将药碗收起，然后对着虎敬辉说道：“走吧，虎将军，我们先出去再说，让李将军好好休息。”
虎敬辉闻言点了点头，道：“是啊。元芳毒伤在身，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说完，脸上露出一片关切之意，走到床榻之前细细验看了一番李元芳的神色，只见李元芳依旧面色漆黑，鼻间的呼吸若有若无，这才轻轻吁了口气，随着狄春走了出去。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影刚刚从房中消失，原本应该重伤垂死的李元芳立刻睁开了眼睛，待到两人走远之后，李元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之上蹦了起来，然后纵身跃上房梁，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色越发深沉，除却巡逻的卫队偶尔会发生声响之外，整个刺史府可以说得上是寂静无声，只是，刺史府中狄仁杰居住的房间窗外却悄然无息的出现了一道黑影。
“咯吱！”房门被人打开，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旋即一片黑影悄然无声的飘入房中。黑影进到房中之后，不慌不忙的先是将房门掩上，这才细细打量起房中的一切。
房间就是一间很普通的房间，四周四四方方，除却正中摆放的一张床榻之外，四周也就是几张矮塌和桌椅。黑影左右打量一番，见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之后，竟然还不离开，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之中，半盏茶的功夫之后，黑影这才开始行动起来。
借着窗外透撒进来的月光，只见黑影双脚悬空，整个人如同一张轻飘飘的树叶一般，诡异的往正中那张床榻前飘了过去。落地无声，黑影双目透过脸上那张狰狞的青铜面具，细细将床榻打量了一番，忽然躬下身子，将床榻下的屉子拉开，只见里面正躺着一个面色漆黑，看不清模样的男子。
“唰！”黑影只打量了两眼，立即将屉子还原。“铮！”长剑出鞘，黑影快速在空中舞出几道绚烂的剑光，对着床榻正中狠狠刺下。
“噗！”长剑锋利无比，眨眼之间就没入床榻之中。直到此刻，黑影方才缓缓起身，一寸一寸的将长剑抽回，只见纹着花纹的剑身在月光的反射下印出清亮的光芒，直将黑影双眼都闪出道道亮光。
长剑虽长，依然有抽尽的时候，黑影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床榻屉子里有人，长剑亦透过床榻刺入，依照黑影的手感与经验，他绝对敢保证，自己已经将屉子里的人一剑穿心，但整个剑身都已经抽了出来，却没见到一滴的鲜血，很显然，自己这一剑已经落空了。
“嘎吱！”正当黑影思索剑身上为何没有血迹之时，屉子里突然递出半截刀尖，然后刀刃一变，对着自己的双腿快速劈来，将一张用上好木料打制而成的床榻屉门劈了个稀巴烂。
黑影反应奇快，见到那半截有些熟悉的刀尖，立刻双足轻点，整个人化成一头大鸟向后退却。只是他退得虽快，但躲在屉子里向他动手的人更快。整张床榻无风自动，发出阵阵嘎吱声，然后刷的一下立了起来，那半截刀尖“嗖”的一声飞了出来，对着黑影前胸要害袭来。
刀尖来势奇快、气势汹汹，黑影来不及避开，只得双足交错连点，整个身躯继续向后退却。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张沉重的床榻居然也随着刀尖向他飞来。这张床榻乃是用紫檀木打造而成，不仅名贵异常且份量十足，单听床榻破空之声就已经让黑影面色巨变，只是他整张脸都隐藏在面具之后，旁人无从得知罢了。
“轰！”“哗啦！”接连两声沉重的响声，床榻毕竟太过沉重，虽然势大力沉，但其速却远远赶不上黑影。黑影避开刀尖之后，整个人快速退后，快要接近房门之时，双足猛然在房间上一蹬，借着房门上传来的反震之力，整个人人剑合一对着床榻一穿而过，将一张名贵的紫檀床榻轰成碎木。
窗外寂静无声，房间内只有漫天飞舞的碎木屑飘飘撒撒的坠下，那黑影一剑奏功不喜反惊，这刺史府是何等的存在？何况满园的巡罗卫士还是他亲手布置的，照理说房间内传出如此明显的打斗声，四周的钦差卫队早就围了上来，可现在却一片寂静。
黑影心中已有退意，见到床榻轰碎却无任何血迹就知道自己这一剑根本就没有命中对手，饶是他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但这名对手却非同一般，就是自己有胜过他的把握，至少也需要几百招开外，钦差卫队没有声响，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黑影主意一定，双足重重一跺，整个人合身扑向窗户，想要穿窗而逃。只是他快别人更快，身影刚刚堪堪扑到窗户前，就突兀的见到窗户外面刺进一截寒光四射的剑尖。
“嗤啦！”窗户上的窗棂纸一刺即穿，清亮的剑尖正对着黑影而来，瞧剑尖来势，若黑影身影不停，势必击中前胸要害。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手中长剑一挥，击中半截剑尖，然后借着两剑相交的反震之力，身影一歪，落在离窗房不到五步的距离。然而这五步的距离却犹如天堑一般，在他身影刚刚站定之时，肩上忽然一沉，却是不知不觉之间多出一双虎头靴。
“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这么着急着离开？”一个冷峻的声音击碎了黑影的所有幻想。只见黑影闻言身形微微一顿，立时剧烈挣扎起来，只是任凭他如何挣扎，那一双虎头靴似乎在他肩上扎下根来一般，牢牢的钉在肩上。
“轰！”正当黑影与肩上的虎头靴较劲之时，窗户被人从外面击碎，一道人影纵身跃入房中，手中一柄三尺青锋刹那间爆发出一团绚烂无比的亮光，转瞬间就刺进了黑影的胸膛。
黑影受此重击，在也无法与肩上的虎头靴抗衡，整个身形几乎被肩上的传来的力道压折，双腿不自然的就跪了下去，旋即被虎头靴重重踢在肚腑上，整个人笔直向后方飞去，手中那一柄散发着幽光的长剑也随之坠落在地上。
窗外跃进来的人影一见黑影长剑坠地，当即俯身拾起，然后笑吟吟的对着黑影说道：“虎将军，你没想到吧！”
黑影原本受到两次重击躺在地上闭目等死，闻言浑身居然开始颤栗起来，然后艰难翻身匍匐在地上，伸出双手努力向房门方向爬去。只是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两道身影正堵在正中，其中一个身着仆役服饰，高举着火把为另外一人照明，却正是狄仁杰身边的大总管狄春。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房门之外缓缓踱进一人，正是黑影绝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的狄仁杰。
黑影吃力的攀到一张矮椅上斜身坐下，然后缓缓摘下面上的面具，苦笑道：“大人，你是怎么想到我是腹蛇的？”借着门外的火光，终于将房中所有人的面目都呈现出来了，却正是虎敬辉、李元芳与郑皓轩三人。
郑皓轩左手倒提着原本属于虎敬辉的幽兰宝剑，笑道：“其实你的身份很好猜到，只是你们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始终活在你们构造的梦中不愿醒来罢了。”
狄仁杰见到腹蛇真的就是虎敬辉，心情有些沉重，只是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对虎敬辉有所怀疑，眼前这一幕虽然有些让他难已接受，却也不是不能接受。原本他准备亲自与虎敬辉对话，问询一些案情的细节，但听到郑皓轩主动开口之后，心中微微一动，缓缓走向房中的烛台，将烛台一一点亮，却是将这个露脸的机会让给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
虎敬辉见狄仁杰一言不发，心中亦有些难受，低沉着声音道：“愿闻其详！”
“首先，日前听老师解析案情，曾听到过你、李将军还有老师你们三人曾经在一个雷雨夜夜宿在大柳树村，然而那夜雷声大作，将老师从睡梦中惊醒，然后老师就发现自己的水碗里面被人下了蒙汗药。当时老师还在心中怀疑是李将军所为，因为老师起身之后只看到你躺在床上，而李将军却不见了。”说完，郑皓轩转身面向狄仁杰道：“老师，我说得没错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我见到敬辉睡在床上，而元芳却不在房内，自然而然就对元芳起了疑心。”
郑皓轩闻言笑道：“其实老师，我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却不是跟你一样怀疑李将军，而是怀疑虎将军。”
“哦？说说你是怎么想的？”狄仁杰闻言兴趣大增，他的判断一直都是遵从于人的第一反应而为，怎么自己这个弟子却反其道而行之？
“道理很简单。首先，我们和李将军见面之后，就已经分析出李将军并不是使团案的主谋或者是从犯，反而是被人陷害的，那么李将军就自然而然的会和我们站到一起。既然大家的目的一至，那他为什么要给老师的水里下蒙汗药？其次，李将军这阵子一直都在受人陷害，所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李将军这次是不是也是被人陷害？”
“然而这是也只是我的一种猜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不是李将军给老师下的蒙汗药。然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老师提到的那一条蛇！”
“那条蛇！”狄仁杰闻言点头说道。“不错，不错。那条蛇的出现让我断定了腹蛇这个人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如果说元芳就是腹蛇的话，那么前次你受伤之际，一直都是元芳在照顾你，你二人几乎同吃同睡，应该早就能够见到那条蛇了。”
“想不到既然是我的蛇让我暴露了身份！”虎敬辉苦笑着摇头。
“虎将军，你错了，即使没有那条蛇，你的身份也一样会暴露的。”郑皓轩淡淡的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