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气氛还在持续。
稳定了一下自己混乱的大脑，黄睿问道：
“我能问下你那个老师叫什么吗？”
清醒了一下，黄睿觉得有点不对了。
黄睿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当时他搞起来的工作室，确实算是有点名气的。
但是自己这个创始人可是没什么名气可言的，怎么会被拿到大学老师那里去讲？
“我们老师叫林子钰...”
徐语刚说完，就看到对面黄睿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嗷——原来是那孙……咳咳他啊！”
黄睿连忙咳嗽两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给咽回去。
林子钰是他手下的帮手之一，主要负责的是数值设计那一块的。
他们工作室散了以后，大家也就各奔东西了，大部分人都去了别的游戏公司任职了。
大家都忙于工作，而黄睿每天颓废当咸鱼，联系也就渐渐淡了
好几年没见，竟然都成了大学老师了？
既然知道了这一茬子事儿，那也得问问老朋友的情况吧？
这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聊上了。
话题一打开，徐语也就不像之前那么腼腆和紧张了。
两个人，一个是前游戏工作室老大，一个是现游戏设计专业毕业生。
聊来聊去，话题就转到游戏上了。
徐语给黄睿讲自己上学的时候，老师那老掉牙的设计观念、讲同学们自己设计的有趣小游戏、讲自己崇拜的游戏设计大师。
黄睿更高兴，这么多年以来，他好久没和人聊过这方面的话题了。
多年没回到这个圈子，他也憋了一肚子的话想找人聊聊呢！
更别提，这眼前可还是个妹子！
这一个妹子，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有多么的稀缺，通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黄睿讲起自己当年创建工作室时的经历、讲起那些大公司找他们谈判时的丑恶嘴脸、讲他们最后没来得及做出来，就夭折的那款游戏。
业内秘闻，人生经历，专业知识。
这些黄睿要比徐语这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丰富的太多了。
回忆起当年的日子，黄睿唏嘘不已。
放弃曾经当警察的梦想，转行投身去创业。而且还是去游戏业这样，饱受老一辈人诟病的领域。
他当时和自己老爸已经闹到了决裂的边缘。
好在，自己打拼出了一片天。父母从最开始的不理解，在他的解释下，后来也慢慢地认可了这个，他们曾视为洪水猛兽的东西。
事业蒸蒸日上的他，满心欢喜的想着——积攒好了口碑和声誉、储备好了人才和技术，他们也能打造出一款真正的精品游戏。
能为这个，在这一产业上自开始起，就积贫积弱、就饱受环境折磨的国家也交出一份出色的答案。
可惜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之前的老游戏交接给别的游戏公司不久，新的游戏还在酝酿的时候。
他的老部下，老朋友，曾经称兄道弟一起奋斗过来的同伴，一个一个选择了离开。
第一个选择离开工作室的兄弟，在一个晚上单独把他叫了出来，两个人谈了很久。
他跟黄睿说，有别的公司找他谈了，待遇很好，工资也很高。
他说他家里实在是困难，他说他父亲得了病，他说他母亲还盼着他结婚...
那天晚上他们谈了很多，黄睿明白他的苦衷。
黄睿知道自己将失去一个兄弟，曾经他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痛骂那些缺德的游戏公司破坏行业环境。
现在，他却为了生活只能选择和那些公司同流合污。
黄睿很惋惜，他上火车离开海城的时候，黄睿还和其他人一起去送了他。
可惜，黄睿最后和他分开的时候，只看到了他眼里的惋惜和悲伤。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一个坚固的堡垒，最后总是从内部开始崩塌。
老话总是这样的贴切。
有了第一个缺口，就会有第二个。
在那个兄弟离开了以后，黄睿只觉得那些自己曾经一起吃饭喝酒，无话不谈的兄弟们，开始变的越来越陌生。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有了第一个奔向高薪高待遇的人，其他的人心里自然不平衡。
不管他的家里是多么的困难——人会对比的，只有自己不如对方获得的那一面，和自己付出比别人多的那一面。
开了这一道口子，后续的情感崩塌已经在所难免。
黄睿，这个曾经重情重义，心怀理想的男人。
变成了现在的咸鱼玩家。
话一句句地聊着，酒一杯杯地喝着。
几杯酒下肚，黄睿的眼神都迷茫了许多。
徐语也从一开始的聊天，慢慢地，变成了倾听。
“要不要我陪你喝两杯？”
徐语看着黄睿喝酒就像喝水一样，一杯一杯地往下喝，忍不住问了一句。
其实她的本意，是想让黄睿少喝点。
自己是个女生，黄睿也不会好意思劝自己喝酒对吧？
她没想到的是，已经有些迷蒙的黄睿直接甩过来一个蔑视的眼神：
“小丫头片子，学大人喝什么酒？”
徐语还没反应过来，黄睿又是一口闷下去一杯。
杯子一落桌，黄睿又大着舌头开口说话：
“要不要我帮你叫一个大瓶果汁来喝啊~”
徐语很生气！
非常生气！
都快气炸了！
平生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当！小！孩！
她上初中的时候，都有大人想牵她的手过马路，当时她都蒙了。
更别提在大学里被各路同学当成学妹看待，被老师当成来旁听的，被宿管阿姨狐疑地扫视。
她感觉自己的生长周期就好像停滞住了，别的女生都秀着自己身材的时候，自己还是平板一条。
大学里的男生也总是下意识地把她当小妹妹看待。
追她的倒是也有，只不过....
想起那些人变态的眼神，她就一阵恶寒。
总而言之，黄睿那两句话，简直是戳到她最讨厌的雷区了。
徐语小脸憋的通红，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什么词语来反驳。
在黄睿面前她确实算个小女孩了，黄睿说的话顶多也就是轻浮了点。
徐语憋着一口气，看着面前装满了酒的杯子。
她抱起杯子，愣是一口把酒给闷下去了。
这回轮到黄睿懵逼了。
他点的这酒，度数可不低。否则他也不至于几杯下去就有点收不住。
只能说他平常大大咧咧惯了，再加上喝了酒，没管住嘴。
可这丫头，就这么一口闷下去了？
杯子一放下来，徐语的脸更红了。
而且这姑娘还抄起酒瓶子，准备再来一杯。
黄睿赶忙给她按住了。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你起开！”
小丫头一使劲，你别说，这力道还不小。
徐语把酒瓶子从黄睿手底下抢过来了。
又“咕咚咕咚”倒了一杯酒。
端起杯子，她咽了咽口水，又是一口往自己嘴里倒过去。
黄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眼里的小丫头片子，硬是喝下去三杯半。
至于最后那半杯，那是因为徐语实在是不行了，喝不下去。
黄睿木然的去前台结了账，回到座位上。
眼前的妹子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只能先带着妹子从餐厅里出来。
徐语满脸通红地靠在他怀里，黄睿把徐语扶着往外走，他感觉怀里的人简直就像个抱枕一样，抱起来娇小又舒服。
餐厅门口的服务员们都用着一种看待禽兽的目光看着他。
现在的情况，他只能打电话给自己老妈问问了，看能不能问道她家在哪，再把这个妹子送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