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池鱼认认真真说出来的话似乎没对陆云衍造成任何影响。
他的唇角往上，弧度轻微的翘了翘，姜池鱼到最后也没能看出他到底是笑了还是没笑。
“想减肥就好好减，我也没说什么。之前说到的承诺什么的，都是逗你玩的。”
陆云衍仿佛一下子想开了一样，舒展眉头很轻松的模样。
“也对。以瘦为美的社会审美之下，有谁愿意胖成个球啊。”
陆云衍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对姜池鱼下了驱逐令：“好了，你回教室吧。我还有些资料要处理。”
姜池鱼迟疑：“你？处理资料？风纪委员……还管处理资料？”
陆云衍神情淡漠，整张脸被笼在室内浮动的光影里，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学生会主席被老师们叫去开会。快放假了，学生会人手也不大够用。很多资料不方便让别人整理。”
陆云衍素来对姜池鱼有足够耐心，只要她想听的，他一定会讲给她。
姜池鱼又想起另一件要紧事：“对了陆闷骚，你在哪儿考试？”
陆云衍正把几张纸往档案袋里塞，闻言答道：“就在本校。”
“啊。运气可真好。”
姜池鱼颇有几分羡慕。
“我抽到的道乾学院。”
“要换吗？”
姜池鱼没反应过来，傻乎乎问了句：“换什么？”
陆云衍将档案袋收纳进柜子里：“换学校考试。现在换还来得及，学生号码还没输入电脑。”
姜池鱼意动，想了一会，原本被点亮的眸子重又暗下来：“算了吧。太麻烦了。”
陆云衍看着她：“你也留在本校考试的话，考完可以去我家打游戏。我带你上分。”
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手残党姜池鱼表示非常动心！
可是……
“还是不行……我姐说让我考完赶紧回家的。”
陆云衍垂下眸子，掩盖住自己的失落：“没关系。我妈本来说想跟你一起欣赏几部爱情电影的。”
姜池鱼很抱歉：“那你跟崔阿姨讲一下，大概……等我从瑞士回来就比较有空了。如果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工作的话，我特别愿意陪她一起看爱情电影！”
上次姜池鱼和崔芽七就一起观看了《他是龙》，两人的观影体验好的不行。
“陆云衍，再见！”
“嗯。再见……”
有时候，陆云衍真烦姜池鱼告别的样子。
那么郑重其事的，就好像……
永远不回来了似的……
陆云衍从口袋里拿出没机会送出去的棒棒糖。
今天是葡萄味。
高温天气下，糖球有些发软，隔着糖纸捏了捏，还能感受到黏腻。
陆云衍盯着棒棒糖失了会儿神，又面色如常的把它揣回口袋。
回家以后就把糖放到冰箱里冻一冻。
以后还能吃。
他买的，她必须吃。
——
期末考试呼啸而至，周四早上，姜池鱼捏着准考证，神色萎靡。
“一会儿我送你去道乾，正巧要去公司。”
姜寻诺吃着块吐司面包，却是对着姜池鱼说话。
姜池鱼奇道：“你去公司干嘛？给我姐添乱啊？”
姜寻诺冷哼：“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这两天姜氏有重要事需要我参与。”
姜池鱼吨吨吨喝掉杯子里的牛奶，赌气：“反正你们干的都是重要事。有什么从来不给我这个妹妹说。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情我都被蒙在鼓里！”
她背上书包，松垮的肩带偏偏也跟她作对似的夹住姜池鱼的短发。
“嗤——”
姜池鱼使蛮力一拽，肩带被拽脱线，书包骨碌碌的掉在地上。
连书包都跟自己作对……
姜池鱼突然很气，冷不防的踢了一脚书包，眼圈红了。
“烦死了！”
“都拿我当小孩子哄！你是，姜晚舟是！林无忧姜一何也都是！”
“我不是小孩儿了！我不是！”
“我都十四了！”
姜寻诺万万没想到一直表现得柔和可欺的小妹妹，居然在期末考试的早上爆发了她青春期和家人的第一次叛逆争吵。
啧。
熊孩子真的很难管的。
这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祖宗尤其难管。
姜寻诺只会以暴制暴，他板起脸：“大早上闹什么闹？！回房间拿个书包我送你去考试！”
姜池鱼倔起来：“我不！你告诉我这几天你跟姜晚舟晚上都在商量什么！告诉我了我才去考试！”
姜寻诺额头青筋蹦了几蹦：“你不会想知道我们在商量什么的！”
姜池鱼在地上跺脚：“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PY交易……”
“咔嚓”。
一声脆响。
紧接着是。
“嘭”。
姜池鱼喝牛奶的杯子被姜寻诺狠狠砸在地板上，已经完全碎裂，一片一片碎玻璃晶莹剔透的闪着光。
“姜池鱼！我不是姜晚舟！也不是你爸你妈！别挑战我的底线！”
“老子宠着你的时候能把你宠上天，老子看不惯你了能揍死你！”
“现在，给老子滚到楼上去拿新书包！不要让老子重复第二遍！”
姜寻诺少年时期就是个混不吝，当年滨海市有名的纨绔子弟。
他十五六岁的时候，仗着学校没人管他，去理发店漂染了一头银灰色。
这个人漂亮的不行。
可也让人害怕的不行。
【道乾学院的一方通行】。
自此，姜寻诺多了个充满二次元气息的绰号。
与姜晚舟对姜池鱼一心一意的宠爱不同。
姜寻诺对姜池鱼，感情要复杂许多。
姜池鱼出生那年，姜寻诺和姜晚舟十岁。
多了个妹妹的认知让这对双胞胎十分欣喜。
妹妹。
是不是就像商店橱柜里的洋娃娃，有着苹果一般的饱满脸蛋，和盛着浩瀚星空的眼睛？
可事实是。
妹妹。
皱巴巴的丑的像只小猴子，但即使这样的丑猴子，依然分去了所有人的爱和关心。
凭什么？
凭什么姜池鱼一出生就能享受所有人的爱？
凭什么姜池鱼惹祸了就有哥哥姐姐罩着她？
凭什么……
“你是我妹妹没错。但如果你作为妹妹一点也不努力，一点也不听话……我不介意替爸妈教训一下你。”
少年时期的姜寻诺打人特别狂，成年后才有所收敛。
姜家人和林家人脾气都算不上好，平时的温情和谐不过是各自隐忍的结果。
在姜池鱼古远的回忆里，姜寻诺曾把别人打到重伤住院。
如果他真要下狠手揍自己的话……
就算她230斤也不大能扛得住啊……
于是姜池鱼闭了嘴，招呼躲在厨房瑟瑟发抖的帮佣来餐厅清理玻璃碎片，自己则跑上楼去拿新书包。
要是李管家和张妈没休探亲假就好了……
如果他们在，姜寻诺一定不敢朝她摔杯子。
不想解释就不解释呗。
凶什么凶啊。
姜池鱼跑上楼梯，偷偷扭头瞄一眼站在原地的姜寻诺，发觉他仍暴躁的瞪着她，吓得脑袋一缩，“哒哒哒”跑进自己书房，再不敢耽搁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