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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很快,暑假就要这样平静又欢乐的过去了,西子夜马上要由马里洛安初中部升入高中部。

梁沁心最近经常不在家,西子夜看店的时候,喜欢看着外面的街道发呆。尤其是正午时候,太阳毒辣辣的照在地面上,好像可以把路过的蚂蚁烤焦掉。她就望着对面花店的那些花花草草,因为暴晒而耷拉下来的脑袋,显得尤其怜弱。有时候也毫无由头的叹一声气,说来她自己也奇怪,明明自己没什么可焦虑的,但是经常性在发呆的时候莫由头的叹气。自己也觉得很可笑,幻想着大概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的人吧。

梁沁心谈恋爱后,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晚上回来总是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只是她不在书店弹琴之后,书店的收入明显少了很多。西子夜每天算好账,气鼓鼓的把账本扔到她面前:“梁沁心,你看看这个收入,还能养活我们两个吗?”

谁知道梁沁心并不说话,而且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拿着一张银行卡递到西子夜面前:“西子夜,拿着,老娘的多年积蓄。”

“你这是干什么?”西子夜没有想那么多,还傻乎乎的拿着银行卡眼冒星光,“终于想明白了,这个家还是我来管着比较靠谱,对不?”西子夜得意的将银行卡放在自己的衣服包里,仔细的拍拍自己的口袋,昂着认真的小脸:“梁沁心,以后你每个月只能求我给你发零花钱了。”

梁沁心伸手摸摸西子夜的头,只是笑的有些忧伤,眼睛里像是积蓄了泪花。还不等西子夜看仔细了,梁沁心就转身走进了房间,腰身曼妙摇摆,像一朵形状姣好的玫瑰花。

“钱别乱花,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留下这么一句话,梁沁心就关上了房门。

西子夜没想这么多,蹦蹦哒哒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银行卡放好后,决定给楚深深发消息。

“梁沁心是真的谈恋爱了,应该不是你爸。”

一样的秒回消息:“西子夜,明天我去你家找你吧。”

“怎么了?”西子夜很好奇,楚深深怎么会突然想过来找她。但是楚深深没有再回她消息,西子夜也只好放下手机。

西子夜的朋友,应该只有楚深深这么一个。但是他们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因为她们至今还没有见过面,只做着时下已经不流行的网友。当初梁沁心第一次去帮西子夜找楚医生的时候,楚医生已经下班,接了放学的楚深深准备回家。梁沁心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挡在了他们的车前面,双手猛地拍在车头,把楚深深和老实的楚医生都吓住了。所以梁沁心大摇大摆的打开副驾驶的门,一把把楚深深从副驾驶抱下来,自己坐上去的时候,楚深深还没来得及哭,楚医生也没来得及生气就被这个惊艳的女人迷住了。

后来,楚深深经常陪爸爸来西子夜家,只是她从来不进去,只乖巧的坐在车里等着。她一直都很聪明,不做最拔尖的那个出头鸟,也不放纵自我惹人非议。从小在真正意义上的单亲家庭长大,她知道爸爸喜欢梁沁心时,并不反对,而是找人打听到了西子夜的联系方式。

“我爸好像想追你妈,我不反对,但是我要知道你的意见。”这是楚深深第一次和西子夜聊天,开门见山,礼貌周到,大家小姐的风范。虽然她内心是希望西子夜可以稍微反对一下,叛逆一下,好像才合乎她心意。

“哦。那他加油。”西子夜当时的回答差点让楚深深吐血了,她捧着手机,有些难以言喻。后来,楚深深就向人打听西子夜。两个人同在一个初中部,要去打听一个人的消息本来是件很简单的事。但她身边的人居然都不知道这号人物,重点是——就连西子夜自己班里的同学,对她都不是很了解。

学习一般、经常不来学校、特没劲、整天睡觉、没什么朋友、不爱交际……这些都是楚深深从别人口里听到的,她简直要吐血了,这个人到底在学校混了个什么样啊?怀着拯救失足少女的决心,楚深深跟西子夜说:“楚深深,我来做你的朋友,你来做我的眼线吧。”于是,他们的革命友谊开始了,成为了至今还没有见面的网友,保持这个游戏三年了。他们只偶尔简单聊几句,楚深深有自己需要经营的圈子,西子夜在二手书店也活的很满足。所以他们并不着急见面,而是享受着这种神秘的友谊。

有一天,楚医生在西子夜家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在车里等着急了的楚深深在楼下大叫:“爸,我肚子饿了,快回去吧!”西子夜听见声音,迷迷糊糊走到床边去。就看见站在车边的少女,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头发绑成两个马尾,站得笔直,平视前方。她没有看清楚楚深深到底长什么样,只知道她的脖子很纤细。

楚深深也不是没有机会去见西子夜,每次路过她班上的时候,楚深深都会假装无意的往里面一瞥。但都只看见西子夜趴在桌子上睡觉,或者是埋着头,翻阅铺开在双腿上的漫画书。她总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摇摇头,嘟嘟囔囔:“没救了没救了!”脸上却带着几分探索秘密花园的趣味笑意。

楚深深问西子夜:“你在学校有朋友吗?”

“没有……”

“……”

“一个也没有?”

“……你算一个吧?!”

楚深深忍住吐槽,继续打字:“你该不会是穿越来的吧?”

“这个问题好复杂。但我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我的生活已经被梁沁心和书店占满了。”西子夜觉得楚深深算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了,至少不会像班里的其他人一样嘲笑她的普通和拖后腿。

西子夜之所以去马里洛安上学,是因为当初梁沁心的追求者之一就是这所学校的股东。所以当她作为班里最后一名出现在教室,底下是一片唏嘘声。她这个成绩完全是没资格进来马里洛安的,向来马里洛安只招天才学生,或者有权有势的豪门子弟。可见,一上课就打瞌睡的西子夜这两种都不是。

第二天,西子夜穿了一条蓝格子的棉布裙子,头发放下来,夹了一个樱桃形状的发夹,坐在书店门口咬一根冰棒。她百无聊赖的盯着冰棒化成糖水,滴在地面上,蚂蚁在四周围成圈的样子。楚深深穿着一双黑色的细带凉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踩到了那群蚂蚁。西子夜张嘴想说什么,一抬头看着逆光站着的楚深深,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蕾丝长裙。西子夜就只剩下来呆若木鸡的形象。

“哈哈哈~西子夜,你还真的是这幅德行啊!”楚深深毫不顾忌的大笑起来,这也让西子夜觉得不那么疏远,好像他们很早就熟识,不需要那么多的客套。

西子夜唯一可以招待楚深深的就是,介绍书店里的那些被她视若珍宝的二手书。她踩在高高的梯子上去拿那些书,一不小心书都落在地上了。西子夜和楚深深两个先是一惊,然后对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泉镜花这个名字好奇怪啊。”楚深深翻了一下西子夜摆好在书柜上的书,撇撇嘴,“还是网络小说比较简单。”

西子夜取出封皮已经泛黄,书页边角发毛边了的书:“泉镜花可是日本很厉害的大师了,他的文章我都超喜欢,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

“妈呀,西子夜,”楚深深这个时候伸手轻轻拍一下西子夜的脑门,笑的很明媚又张狂,“你说话的时候真像个老太太。”说完还特意学着没有牙齿的老太太,把嘴巴往里面咬住,咿咿呀呀说话的样子。西子夜摸摸脑门,看着楚深深的样子,突然觉得好开心,好像这一刻她就拥有楚深深这么一个朋友就够了。

楚深深走之前,西子夜关了店门,带她去糊涂里小面馆吃她最喜欢的面。西子夜狼吞虎咽的吃面,楚深深拿出手机帮她拍了一张照片。西子夜愣住了,咬在嘴里的面条哗啦啦掉了下来。

“西子夜,我爸好像要结婚了。所以以后,我们就不能经常见面了。其实一开始我特希望你是一个叛逆的少女,替我破坏大人们的计划。因为他们啊,总是自以为是,不管我们的想法。不过这些年我也习惯了,只要我表现得像个乖孩子,我爸始终还是会对我好的。西子夜,我其实挺羡慕你的。大家都是单亲家庭,但是你好像比我活的真实。”

“楚深深……”

“好啦,我要回家了。西子夜,我祝福你早点交到朋友。新学期会有很多学生进来,学校也不再是只看成绩和家世的了,所以你要加油啊!”楚深深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站起来了,微微弯着身子揉着西子夜的头发,眼神里居然是与他们这个年纪不符合的宠溺感。

嗯,对了。楚深深一直都是那个成熟懂事的孩子。

“楚深深,学校见。”西子夜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抓着筷子,看着楚深深走出去的背影,夕阳下,少女的剪影显得特别落寞。可是明明她看上去那么开心啊?西子夜心里充满得了疑惑,怎么自己对别人的这种孤独感总是表现的很敏感。

楚深深没有回头,自顾自走着,只是伸出手,手里拿着刚刚从西子夜头发上摘下的发夹。她昂着头,迎着爆裂灿烂的夕阳,面带笑容。

西子夜啊,其实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几天后,西子夜在超市里买学习要用的东西,遇到年纪差不多的少男少女成群结队的在挑选文具。西子夜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侧身从他们之间挤过去了。

“听说了吧,那个楚深深啊,好像失踪了。”

“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整天挂着一副假笑的脸,这种人心里都很抑郁的。”

“他爸爸还是医生呢,听说要二婚,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都已经报警了,好像失踪好几天了。什么踪迹都没有,会不会是被绑架了?太吓人了。”

“我看小说里,都是变态杀人狂会把少女先关在地下室养着……”

西子夜愣在原地,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耳朵里传出嗡嗡的声响。眼前一直浮现楚深深那天来找她时候的样子,捧着一本书笑的像一朵向日葵,吃面的时候认真去吸一根长长的面条,揉她脑袋的时候眼睛里的宠溺,离开时挥起来的手……

西子夜走过去,站在那群人面前,将手边的文具一整排掀到地上。那几个人都愣住了,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西子夜。

“背后嚼舌根,当心自己遭报应!”这句话一说出口,她脑海里就出现了梁沁心站在家门口叉着腰和别人吵架的样子。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当初梁沁心吵架是认真的,生意也是认真的。因为此时此刻,她觉得很难过,又无可奈何。

西子夜给楚深深发消息,再也没有以前的秒回,甚至过了一天,一个礼拜都没有等来回信。

她想,如果楚深深是自己离开的,也许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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