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斩出,阿秀所向无前,楔丸散发出温热的光,还是一样的温柔。
刀和猫,是男人永远的伴侣,是知音的qíng人,也唯有她们不会背叛。
冠绝天地的剑气,捣动一面风云,整个沙河镇都留意到了那一处江畔的异常,看到江水倒卷,竹林倾侧,但没有谁敢于靠近。
凌厉的剑气,太过于危险,即便是远远见着,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质感,鸡皮疙瘩骤起。
更有无从寻觅的二哈咆哮,震慑人心,似乎无处不在,回音久久徘徊。
也许熊虎敢死之士愿意前去查看,又或者为了拯救被困的亲人,有人愿意死撑着前往,但现在,都没有。
沙河镇早已是没落,有能耐的人都走了,像是被持续抽血一样,剩下的,只是泥潭里挣扎。
即便平日里看似有勇有谋,也只是因为经验,因为熟悉。
更别说,大多数所谓的勇猛、张狂,只是无知者无畏,又或者欺善怕恶,在条子和斗食吏面前,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那样的流氓习气,面对陌生而危险的存在,自然是怯懦且无力。
算得上勇猛的队长叶豪,勉强算是抵达了沙河镇,正忙着照顾被咆哮声惊吓住的队伍。
本就一路艰难的队伍,算是瘫痪了。
手忙脚乱,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对于这一次的调查,叶豪感到茫然和无助。
队友虚弱的身体和精神面貌,大概是没有可能完成任务,而他也不可能直接抛下队友,即便他已经觉察到沙河镇可能出现了意外,他需要加快行动。
叶豪只能够等待,在艰难的信号中联系雪漫城府,他希望得到单独行动的批准,希望了解更多的情况,尤其是突然的音波袭击。
违反命令,抛弃队友,私自行动,在有心人眼里,每一条都是大罪,足够断了叶豪的前途。
叶豪不敢赌,即便冥冥中感觉一切都会被改变,他还是不敢赌,过往的经验和体制保护了他,却也是束缚了他。
他有家有业,背负着家人的期盼,他真的不敢赌。
来自雪漫城府的命令混乱而正常,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机械地等待更上级的命令,这也是非常保守的选择,对个人和小团体,也是绝对不会错的选择。
至于叶豪,原地待命,等待队友的恢复,然后抓紧时间进行调查了解。
从混乱思绪中恢复过来的跛七,他的眼里流露着前所未有的光,那是希望。
他没有错,他的祖上也没有错,这个世界,是有龙的。
刚刚他听到了龙的咆哮,至于为什么龙吼会是狗子的咆哮,那不是问题。
为什么龙吼不能是狗汪呢,就算是喵呜声都可以,反正那就是龙。
没有惊动别的谁,跛七非常轻松地离开,他要到江心处,到那一处江心沙洲去。
那是他给自己选好的墓地,那是传说中的龙脉吉穴所在,他家里祖传的风水书是那样写着的,荫蔽妻子,绵延家族,遗泽后人。
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换取那么多,值了。
去他喵的抖音小姐姐,去他喵的直播妹子,洒家不稀罕。
眼里留着激动的泪,哽咽着,跛七从江堤一侧的竹林摸索着过去,这一路,没有被人发现。
跛七疯了,他真的疯了,说什么好风.水,但他没有老婆,没有儿子,甚至没有太过亲近的族人,这一切,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也许,是二十多年前从郡府回来,跛七就已经疯了,只是疯得像个正常人。
大时代变迁,每一个人都是无力的韭菜,甚至国家也是那样。
道理,说的什么道理,权与拳,那就是道理。
繁华的郡府,除了金钱涌流,更是埋着数不尽的白骨。
阿秀拔刀斩杀白蛇,那是巅峰的一刀,感觉前所未有地好。
即便那一刀斩出,即便是扭曲了虚空,可还是没有用,白蛇·秋始终在那里,透过束缚冷冷地看向阿秀,仿佛见着死物一般。
这一次,白蛇·秋不再是视阿秀如无物,哪怕阿秀并没有能够伤害到祂,但祂是认可阿秀了的。
认可那一种气势,认可那一种意志,当然,认可是认可,该杀还是要杀,或者说,正是因为认可,才更是要杀,杀得个干干净净。
拔刀相向,阿秀一往无前,而装完逼后就疯狂划水摸鱼的猫小萌,正用萌嘟嘟的猫咪形态,用可爱迷人的大眼珠子,看着帅得不行的阿秀。
“小主好棒哟,拿刀的姿势,好帅啊,小主加油,加油,加加油。”
猫小萌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发展,刚刚拔刀斩没有奏效,只不过是阿秀小主给愚蠢的白蛇的警告,让它认清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地投靠。
一想到白蛇姬作为小弟的可怜兮兮,猫小萌忍不住喵呜出声,调戏小弟,那可刺激辣。
水汪汪的大眼珠子,饱含深情地看向阿秀,猫小萌等待阿秀的拷打与蹂躏。
愚蠢的大蛇姬,就让阿秀小主来教你一些全新的姿势和人生道理吧。
刚刚斩出新高度,感觉自己抵达了人生巅峰的阿秀,发现那一记斩断江水的斩击,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幻影之中的白蛇,那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虚幻与真实的交界,阿秀根本没有办法攻击到她,可白蛇却能够攻击到阿秀。
跨越世界的对视,白蛇的瞳孔紧盯着阿秀,发自内心的恐惧,阿秀感到羞辱。
他想要继续拔刀,但做不到,刚刚的那一刀,已经是竭尽所能,他所有的精神与意志,那样贯穿性的一击,已经枯竭,他没有可能再一次拔刀而起。
来自白蛇戏谑的眼神,满带着嘲弄,阿秀的英勇,阿秀的无畏,在祂眼里,只是玩物,玩玩就好,玩腻了,也就随意地处置。
神威如狱,执掌生杀予夺权柄的白蛇,祂,即是神。
蛇眸带有蛊惑的力量,神之幻术诱导阿秀,握紧刀的手开始松懈,甚至于向着自己的脖子而去。
人和神的差距,就是那样巨大,白蛇轻轻的一个眼神,就能够诱导阿秀自己。
白蛇沉浸于力量之中,自传说中来的祂,从出现的那一刻,就挣脱了传说,只因为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使得白蛇迷失,祂不可能接受死亡的命运。
猫小萌无辜地看着阿秀的自杀倾向,它并不认为无比强大的天命之子会因为一个土著神的幻术而真的自杀,猫小萌只以为这是阿秀的玩笑。
如同逗猫一样,先给予白蛇希望,然后在祂自觉得就要成功的一刹那,碾碎祂。
阿秀希望见到自以为掌握一起的白蛇姬发现自己被愚弄,那一种惊慌失措还有恐惧,是阿秀这样的上位者所喜欢见到的。
想要装成害怕,但怎么装都是一副无辜可怜样的猫小萌,觉得它真的无辜。
它已经尽可能地演得像了,但长得可爱,怎么演都演不像啊,抱歉了,阿秀大人。
唯一庆幸的是,阿秀大人的演技真的是出神入化,假得更真的一样,不说傻乎乎的白蛇姬了,就算是知道阿秀力量和身份的猫小萌,也几乎是被唬住了呢。
“不愧是阿秀大人,连演技都那么好呢,他一定看出我的伪装了。”
“真的感谢阿秀大人的原谅,谢谢他不但没有揭穿我的谎言,还愿意接纳弱小、可怜、无助但特能吃的我,喵喵喵。”
阿秀在挣扎,他看到了一切,看到白蛇的戏谑与残忍,看到了自己的无助还有失控,看到了层层阻隔之后的慌乱人群。
在被神之幻术控制之后,阿秀的感知出现了变化,那样一种成神的感觉,那样超越一切的视角,是如此使人迷恋。
只一刹那,阿秀几乎克制不住,他想要沉沦其中,想要化身为大河。
如果能够成为大河的话,自己一定可以斩杀白蛇的,可能吧。
能够成为大河,拥有怒涛卷霜雪的伟力,成就一方百里侯,那还不够吗,还不满足吗?
只是当过小组长的阿秀,你就真的有那么大的野心,真的有追赶和实现野心的能力与运数吗?
阿秀想要放弃,那么多年,纷纷扰扰,他真的是累了,他自觉已经对得起天下,不再欠什么了。
最后,是猫小主的窥探,亮晶晶的大眼珠子,满带着鼓励还有期望。
哪怕是最为绝望的时刻,即便阿秀本人都已经要放弃了,觉得自己已经对得起猫咪大人了,可那并没有相伴多久的猫咪,却没有因此而放弃。
还是一样的眼神,那样萌嘟嘟的大眼珠子,自始至终,它都是选择相信阿秀,不曾放弃。
不为什么,哪怕只是相识未久,猫小萌就是愿意相信阿秀,相信这一个男人。
有一些人,只是欠缺一个机会,而现在,那样的一个机会,猫小萌已经给予了阿秀。
猫小萌在窥探,在等待,它很好奇,存在于阿秀身上的、足以逆转命运的伟力,是怎样的存在。
那会是比天命之子更为伟大的力量,一如曾经使得余烬世界重新燃起火的霸王,祂一人就足以撑起八百年运道。
这样的伟大存在,已经不是天命之子可以解释的了。
“信任吗?猫大人,这就是你对我的认可吗?”
猫小萌炙热的眼神,没有逃离阿秀的审视,那是真心实意的认可与鼓励,猫小萌是真的相信阿秀会成就一番伟大事业。
阿秀难受,想哭,第一次,第一次被人认可,并且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有够丢人的。
二十年了,从没有人承认过阿秀,他自偏远山区走出,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是艰难困难,面对的都是陌生,他真的好累,真的好怕。
各种的歧视,难以言喻,但就是存在,不是一人两人,而是太多太多的人。
类似的问题,可能过上十年八年会改变,可那样的经历,阿秀没有办法忽略,那是深刻烙印在他生命中的阅历,越是久远,印象就越是深刻。
到最后,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变化的社会,将他前期的努力,通通抹去,那些个的努力,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何去何从,他真的不敢想,也想不明白。
有些时候,阿秀真的希望自己的感知更为孱弱,那样的话,他或许就能够忽略掉那些真实,忽略自己被社会甩在身后的真实。
在没有成功、没有富裕的时候,阿秀就已经老了,哪怕他还年轻,但更年轻,自新变化中诞生的一代,已经长成。
说不出的感觉,人心,是怎样的复杂。
那一刻,楔丸传来更为温暖的质感,阿秀仿佛回到了千年。
同样是顶着边鄙名声,骑乘白马的将军,一步一步走来,连带着白马武士,自此登顶。
西凉武夫,天下楷模,中原豪杰,江淮卧龙,及至冢中枯骨,守户之犬,那些自以为能为天下事,自以为累世公卿的人物,什么都不是,通通被白马义从踏成血泥。
道理,说的什么道理,谁家的道理。
“天下事,我自为之。”
眼中流露着泪水,阿秀哽咽着,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质疑,也是在自问。
唯独手中刀,握得愈紧,眼中倒影,更是明晰,改写命运的力量,于其中孕育。
“别高兴,别以为叫始祖,万岁千岁都会依你意愿来营造。
下一世,别理谁叫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