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梦麟正将几件白色衣服放在衣柜里,转身又拿给我一件,淡淡说:
“我向绿肥要的,红衣招摇,以后你穿这些。镇上有几家富豪,我给他们办差,有钱赚,你只需继续给我铸至纯的梦。”
“几家?你其实也不用这么辛苦,我也可以的。”我坐起来说。
“我有分身,四个人。”
梦麟皱了眉,好似觉得我应该听话。其实我也不是多担心他,只是晚上铸梦,白天我实在闲不住。
可能因为他是上古蛮荒唯一存留的活物,他如今的模样,让我觉得威仪敬畏。
他看我怔怔的样子,俯身看着我,温和的说:“听话。”
我强笑着点了点头。对他现在的成熟模样还有些不适应。
吃饭时,小二上完菜一脸疑惑,我笑眯眯地对他说:“多谢小哥。”
他不好意思的回笑,又去给其他客人端菜。
吃完后我跟掌柜说先欠着饭钱,他欣然同意。又抬了抬他的金色花边眼镜仔细打量着梦麟,问道:“这是昨天那位公子?”
我笑着打哈哈:“对呀,只是长得有些快。”
“那需再要一间房么?”
“不用。”梦麟抢先一步说。
掌柜看了我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再说,多要一间房也没什么不好。
梦麟拉着我出了店,好似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淡淡说:“这里不是梦蕖,晚上我们需得一起浴火。”
我才反应过来,他身份尊贵,我是要同他一起浴火才能为他铸梦的,这样他才可以尽快隐去兽性,提升修为,于我也有颇多好处。
我恍然大悟,笑着点头。
走到一个十字街口,他用幻术掩饰自己,分身四人,向四个方向走去。我惊讶的看着他们,这四个人一模一样,但是梦麟肯定给他们变幻了容貌。他怎么可能会以自己的真容屈居人下。
我看着自己一袭白衣,许是绿肥考虑到同她穿一样的衣裳有些不好,遂稍加修改,将栀子花映入面料,变成浅黄色,裙底百褶,轻薄清新,还有淡淡的栀子花香。
我很喜欢这件看似朴素无华,穿起来却非常舒服的衣裳。
街上繁华热闹,我随意逛了逛。忽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我踉跄地往后退,险些摔倒,幸好一双手及时的扶起了我,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眸。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往笙姑娘,近来可好?”
我看着墨一脸嘲讽,心想记仇的该是我才对。但是如果他在这里,那么,白,是不是也…
我不敢往下想,就算他也来了,我也应该装作不认识。
我往后退了一步,对墨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
墨笑了笑,转身上马离去。
我没了兴致,踱着步回了客栈,上了三楼回到房间里躺下,一闭眼,白温情的样子便浮现眼前,我苦笑,原来这就是,欲罢不能。
我不愿再如此伤神,出了房间朝栀子阁走去,或许红瘦可以陪我消愁。
“今儿怎的如此闲?”
我看姑娘们都慵懒的倚在栏上,好似很悠闲,清新的栀子花香倒格外舒心。
红瘦一看见是我,高兴的过来拉了我的手往里面坐,其他姑娘纷纷对我颔首一笑,我回笑看了一圈,个个都长得清纯可人。
红瘦说:“今天丘水家的小姐学艺回来,丘水老爷为了给她接风,在我们店里定了晚宴,请了一些有名望的人,掌柜叫我们养好精神,今晚来泡澡的人都身份尊贵,要我们好生伺候。”
“看来那个丘水老爷很宝贝他女儿嘛。”
虽是无心之说,我却很是羡慕那位丘水小姐,有一个这么宠爱她的父亲。
红瘦嘟了嘴,“我看是丘水老爷急着要个女婿,听说请的都是些青年才子,不过等会可以一饱眼福了。”
我笑着打趣道:“不仅一饱眼福,说不定还可以择个如意郎君。”
姑娘们都笑起来,一个接一个打趣说着,红瘦却不好意思起来,脸颊上渐渐爬上了晚霞红。我笑着看她,原来娇羞女子的模样是最动人的。
那么是不是有一刻,白也曾为我的娇羞心动过呢?
我摇了摇头,又胡乱想了。
过不多久,我便融入了她们的圈子,我听她们说着那些动人的初见故事,只是未完结局。
估摸着晚宴快要结束,我才和她们告别,出了栀子阁,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儿楼下,果然多才俊。
忽然我看见了一袭黑衣的墨,一个青衣女子在他旁边说说笑笑,好似很亲密。
我不由得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白,心里好像高兴,又好像失落。
回到房里,梦麟备了些点心在桌上,我吃了点,便要睡下,躺下又觉得和衣睡不舒服,便站了起来,解了衣带,脱了外衣。
我整个心思都还流连在那些故事里,伤感它们没有结局。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赋予断壁残垣。
待梦麟也躺下,我作势要浴火,为他铸梦。在族老严格的教导下,我很清楚自己的使命。
他没醒时,我浴火守护他,他醒来时,我仍旧要护他周全。
族老常说,梦蕖一族在八荒没有显赫的势力,几乎也没有什么外交,之所以为八荒敬重,不仅是梦蕖为盘古故居,还有我族自古的忠诚和与世无争的心态。
梦麟按下了我的手,他说:“你心思不在这里,铸梦不纯,不如不梦。”
我闭上眼,梦麟也不再说话。屋里此时非常安静,没有一丝嘈杂,好似听得见呼吸的声音,和我眼角泪水滑落的声音。
明明相思入骨,却要决心放下。
梦麟说:“你只是知道了他要杀我,既然你如此不舍他,你可以去找他。”
那样也就意味着我以后都不会铸一个至纯的梦,没有资格再守护他,我就辜负了族老的期望,辜负了族人的忠诚。
我可以为一人,而背弃众人么?
想到这里,我便泪如雨下,蜷缩着不住的抽泣。梦麟侧身轻抚着我的肩膀,他叹气,“没有人替你决定你的人生,你依旧可以任性。”
我翻过身扑入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但是我的出生却从来不允许我任性。
梦麟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许久,我小声说,“对不起,我会放下,为你铸一个至纯的梦”
梦麟没有说话,他的手停下来,却搂着我的腰抱着我,我这人比较随意,没有不舒服,就无妨。我探了头寻了枕头落下,正好在他的脖颈处,便安心睡下了。
清早醒来,眼睛微微有些酸胀,梦麟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去,他丢了一袋钱给我,“昨日的报酬”
我接过钱袋,朝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么多。”
“你若闲的无聊,可以去西门杏茶巷学习些琴棋书画。”
“恩,我会去的。”
我乖巧的朝他点头,连地方都打听好了,怎好意思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