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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为何而死

莱特宁帝国号称四雷的四支骑士团,都是骁勇善战的王牌队伍。四位指挥官都是富有战斗经验的佼佼者,但是四人都是十八九岁的青年,没有人超过二十岁。在同龄人里,能取得如此成就的人寥寥无几,虽然四雷的性格各异,但在磨炼之中也会变得更加成熟,不难看出,这四人日后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优秀指挥官。

正在边境城楼坐着喝茶的雷鸣骑士团团长珥冰,擅长冰属性魔法,是四雷统帅当中唯一会使用魔法的将军。她不仅可以使用冰锥术进行远程攻击,也可以通过召唤寒冰作为武器的方式获得强大的近战能力。女孩子都是很爱美的,珥冰也不例外,她开发了一套自己独创的寒冰法术,使用起来华丽异常,特效满天飞。只是这样的招式大多华丽程度大于了实用性,除了好看以外唯一的用处便是给敌人以视觉上的威慑,也帮助敌人削弱了珥冰的魔力。

维尔伦斯曾听说过珥冰的名字,她的敌人都评论她是一只美丽的毒蛇,美好的外表下总是隐藏着冰冷的杀机。当躲在树丛中的维尔伦斯看到城楼上坐着的是一个美女的时候,便猜到了自己遇到了珥冰的部队,而如何能够一雪前耻拿下关口,维尔伦斯并没有做出太多的计划。既然自己是个强者,那就像当初一样直接攻过去,更何况自己的叔叔传授给了自己一些武艺,自己绝不会再次成为从前那个弱者。而城楼上的那个弱女子,就直接把她碾压过去好了。

这也是维尔伦斯第一次想要主动地堂堂正正和别人决斗,也是他对自己信念的实践。他带着那几个士兵走到城楼前,对城楼上的珥冰大喊:“你认得本爷我维尔伦斯吗?识相的乖乖交出城来,否则我要撕碎你漂亮的脸蛋!”

珥冰正喝着茶,城楼下的一声咆哮把她吓了一跳,茶水呛到她了。她脸上挂着怒气,走过去想看看这是什么铺天盖地的军队来进攻关口,当她看见只有几个人时,她直接气笑了,但转念一想,这可能是敌人的诱敌之计,于是她急召传令兵严加把守,以防敌人偷袭,随后带了八九个随从,步行走出城门,先和这伙人周旋周旋,探探虚实。

维尔伦斯见珥冰从城楼上下来,便拔出腰间的宝剑,指向珥冰:“你好威风啊,趁着爷我不在,抢了我的城。你现在如果识相,立刻投降,爷还能给你在我叔叔面前说点好话,留你一命。否则,别怪爷不怜香惜玉。”

珥冰也明白,这是维尔伦斯的挑衅,为的就是让她不顾一切地攻过去。如果在这里的是张帅然,可能就已经上当了。但在这里的是惯用心理战术的珥冰,她嘴角微微上扬,回应道:“原来是你这只丧家犬啊。丢了边关,只能说明你太弱了,我有本事,我抢去了,就是我的咯。”

维尔伦斯见珥冰没有投降的意思,便做好了死战的准备。他不想别人说他弱,因为弱者是该死的。他正准备冲向珥冰,却感觉脚下传来一丝寒意。看着对面的珥冰抬起了手指,维尔伦斯便闪到了一边。他原来站立的地面上伸出了一根尖尖的冰锥,如果自己没有躲开,此时已经被刺穿了。想到这里,维尔伦斯出了一身冷汗。

“有本事就面对面和我单挑,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太弱了,还是我太弱了。”维尔伦斯不服气道。他曾听人说过,法师一般近战能力都很弱,所以他觉得只要能近身,珥冰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维尔伦斯原以为珥冰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却没想到珥冰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说道:“那我就让你死个痛快吧。”

见对面是一介女流,手中空空没有武器,却周身散发出令人想要后退的气息,维尔伦斯要尽量一击制敌,避免夜长梦多。确定好攻击路径,维尔伦斯便冲上前去,朝着珥冰迎头砍了一剑,只听当地一声,自己的剑砍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仔细看时,他和珥冰之间已经被一堵冰墙隔开了。冰墙上雕刻着珥冰的头像,上面还插着一根雕琢华丽透体晶莹的寒冰锥形长枪,此时晴朗的天空竟然还飘落下了雪花,维尔伦斯发现,他的剑锋上居然开始结冰了,他想要把自己的剑从冰墙上拔出来,却发现无论怎么发力剑还是纹丝不动。珥冰跃上冰墙,右手握住那根寒冰长枪,把它从冰墙上拔出,那堵冰墙便立刻碎裂了,正在发力拔剑的维尔伦斯也猝不及防地后退了几步。

碎裂的冰墙化为一股水流,凝结到珥冰身上,仿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冰铠甲,漫天的雪花依旧不停地飘落,珥冰右手握着那根长枪,指向维尔伦斯的方向,喝道:“冰死枪,敬礼!”

维尔伦斯万万没想到,珥冰可以通过魔法赋予自己近战的能力,而铺天盖地的寒意已经让他感到了恐惧。他明明知道,此时不能害怕,否则自己就成为了弱者,而弱者是该死的,因为弱,就该死。他嘴里不停地嘟囔:“我是强者,不是弱者,我怎么可能输给你。因为弱,就该死,因为弱,就该死。”

珥冰脸上的笑容也失去了,她板着脸,直接和维尔伦斯战在了一起。论近战能力,珥冰是四雷当中最弱的,但是从心理战和视觉震撼而言,和她作战的对手也会在内心上被削弱,眼前的维尔伦斯便是很好的例子。天空持续下着雪,很快便积累起一定的厚度。两人在雪中交战了三十回合,珥冰进攻防守滴水不漏,维尔伦斯却汗流浃背,嘴里喘着粗气,体力消耗得不行。

珥冰此时问道:“谁赢了,谁就是强者,对吗?”

维尔伦斯答道:“那是自然,赢了的人,他的理论才是正确的。”

“弱者不该死,但是……你该死。”珥冰冷冷地说完,身体便带着雪花冲上前去,维尔伦斯感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正准备躲闪,却发现不知何时双脚已经牢牢地冻在了地上的积雪中。

“我不是弱者!”维尔伦斯吼道,抡剑硬挡珥冰这一枪。

那个瞬间,维尔伦斯在珥冰背后看到了他的父亲母亲,还有他从前的玩伴们,以及那个被他埋葬的善良的自己,他们在向自己招手。

回过神来,自己的胸膛已经被冰死枪贯穿了,珥冰正站在他的身后,冷冷地说:“我的信条是,因为不道义,就该死。强者也好,弱者也罢,都有自己生存的权利,而剥夺他们权利的不公正不道义,才是最应该铲除的。你和你的叔叔,就是创造悲剧的不道义,所以你们必须受到惩罚。”

“是么……那他们究竟又是为何而死的呢?”看着朝自己招手的从前的幸福,维尔伦斯问道,随后他带着疑问,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维尔伦斯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他的父母和朋友走来,牵着他的手,他们一起飘啊飘,朝着从前的小镇飘去。

“面对不道义的一味屈服与忍让,才给了施暴者继续施暴的决心。受害者的忍让,对施暴者来说是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理由。法律和秩序本就是将弱者变成强者的工具,放弃了使用它,放弃了维护自己的权益,让法律不能尽到它的效用,却又感叹法律无用,这也是一种不道义啊。”

在天空中,维尔伦斯听到珥冰自顾自地说着,他的眼眶也湿润了,再次流出了十年来未曾流过的泪。强者与弱者都是平等的,正因为有道义以及保护道义的法律的存在,而任何破坏道义破坏法律的人,都是要被惩罚的。如果不懂的利用法律保护自己,那也是对施暴者的纵容和对社会秩序的损害。

或许自己以前坚持的一切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眼泪的恶魔,他从不知道秩序究竟有何作用。但他回去了他曾经的镇子里,他看到了在没有暴力没有破坏之下的平等与和谐:他的父亲在田里耕种,他的母亲在织布机旁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他的朋友们仍旧在广场那棵大树旁拉着他玩捉迷藏,虽然这十年时间使得他比他们都高大了很多,但这种快乐并没有因此而打折。他们笑着,跳着,在另一个世界没有满地尸体的镇子里,所有的镇民仍旧与世隔绝地快乐生活着。

看着维尔伦斯的眼眶流出了一滴泪,珥冰把冰死枪指向了天空,冰死枪和寒冰甲渐渐变成了四处飘散的雪花。珥冰的脸颊上,也露出了笑容:“至少,他在最后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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