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泽去找自己好兄弟司马楚杰,强拖着虚弱的身体,时不时还伴有咳嗽,他来到司马楚杰的书房前的院子里,司马楚杰听到有动静,便出来一看是叶景泽,赶紧上前扶住,
司马楚杰说道“景泽,你怎么了?我扶你进屋,再叫大夫为你医治”,
叶景泽拦住了,说道“不用了,我已武力尽失,时日不多了,”
司马楚杰说道“听闻你带妖后从赤日岛离开便失踪了,莫非你做了什么?”
司马楚杰还是第一次见到叶景泽受如此损伤,却满眼欣慰又忧伤之情,
叶景泽说道“楚杰,还记得之前与你立志,你在朝护国护民,我在外除妖安民,现在想来觉得甚是可笑至极,我做错了”,
司马楚杰说道“都说叶阁主最是公道,你居然在我面前承认做错事?你真爱上了那妖后?”
叶景泽笑笑说道“遇到她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一笑惹莲开,一动牵心房,这颗波澜不惊的心,唯有阿雪能让它起起伏伏,谁都视她为魔鬼,避恐不及,却不知她才是最性情之人,”
司马楚杰说道“仅一年间,你对她的态度竟天翻地覆的转变,我也挺好奇她是怎样的妖?”
叶景泽说道“霸道、蛮横、闹腾……但都很可人”,
司马楚杰说道“啧啧啧,一向板着脸做大事的叶阁主,让弟子们听到这句从你嘴里说出来,估计会做一年的噩梦”,
叶景泽说道“无碍~”
司马楚杰说道“其实,妖后为你做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是蛮感人的,也令人意外,这一年更是因为你几乎把所有的妖退回了它们本来的领域,这可是等于自降,辛苦攻下人类百年,说退就退,这魄力真是威呼啊”,
叶景泽说道“她派小妖假扮人类做点小生意,其实,暗中出手援助百姓很多困难,也带领几个地方复兴起来,若没有她全方撤离,以她爱闹的性子,人间怎会如此安生发展?可她的功劳还是不被计入”,
司马楚杰说道“谁都记得被害的那一刻,却易忘记被施恩的那一天”,
叶景泽说道“自古人妖敌对,立场不同,方式不同,谁的高位不是在无数杀戮登上的,只因妖处处异于人,便不分善恶,步步紧逼而落惨,如果她是人,是否会对她宽容了些?
司马楚杰说道“是啊,天地间非黑即白,却只是对同僚而言,你潜伏在妖后身边后,难得一见看你春光满面,我便好奇潜入妖族卫队中,妖后的赏罚分明、治理有方,无论男女皆能者居之,对手下的妖更是坦诚以待、拼死守护,这样的王怎能不获众妖们的信服和忠心?可惜没能亲眼见一面,她的有些行为确实值得我们学习,她要是人间的女子,恐怕这般才干就被埋没了”,
叶景泽说道“可是,没人会去懂她,没人会去听她的心,更没人能理解她百年来高位的孤寒”,
司马楚杰说道“所以,你从对她的怜悯发展成深情?”
叶景泽说道“不是怜悯,是心疼,你我带领千号名子弟兵,更知这种夜深的孤寂,她一人却熬了百年,比起仰慕她的厉害,我更是疼惜她隐藏着的脆弱,”
司马楚杰说道“看来妖后着实对你而言甚是别致,唉,感情的事最是难解,可你也不必为此以命换命?”
叶景泽说道“那天我担心她没有我预想中直接撤退妖卫,在赤日岛又埋伏了一些弟子,加强设下了压制妖兵的纯阳之力,以免妖兵一有另外动作可以马上制服,可她对我完全相信,直接下撤退令,我知道她那是在护下那些妖的性命,但我还是辜负她的信任,起了戒备心”,
司马楚杰说道“你的角度来说是可以理解,但对她……确实有点无义了点,但,这世人不是都以为妖后死了,你们大可从此隐世”,
叶景泽说道“我再三叮嘱阁中只擒拿阿雪即可,妖族群龙无首必定不敢妄动,可还是很多人赞同诛灭阿雪,也是清除妖族最佳时机,而阿雪孤军入局也是为了让我能放过妖族,我便以此来才能警示众人不可乱动,也算是向阿雪谢罪,”
司马楚杰说道“太凌阁实际也是三门阁之首,没有你的号令谁敢造次,死者为大,你那弟子们也只能遵照师父遗嘱,其实,你早就在千锁结动了手脚,做这个局只是给世人交代,原先你是想与她共死,而她选择了以死解你心忧,更不曾想她暗自帮你助成千锁结而早已身负重伤”,
叶景泽说道“是,可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我真的慌乱了,与其我欲同死,我更想她好好活着,她已经承受太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
司马楚杰说道“这教人生死相许的感情,你算是让我亲眼所见了,那夫人她你怎么交代?”
叶景泽说道“以我不忠为由写下一封休夫信交于她,她若不想做叶夫人可交出此信,叶氏不会阻拦她,她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
司马楚杰说道“你们也是父母之命,如同完成课业一般,毫无感情交织,比朋友更加客气相待,她是委屈了点,你也憋屈了,这样也好”,
叶景泽拿出五块木牌,说道“这五块木牌是我将千锁结一分为二,化炼而成的,牌上用了妖族的符号写下妖族与玉珠所有的事,你留一块剩下给其他四大氏族秘密保管,每百年叶氏将有一人带有我纯阳心法的隐藏之力,他将可以招齐五块木牌变成千锁结,重新压制玉珠”,
司马楚杰说道“你是担心之后妖后醒来得知你不在,会因爱生恨再次涂炭人间?”
叶景泽说道“恰恰相反,有阿雪在的一天,妖族定不会攻入人间而起战火,万事万物皆有命数,妖也不例外,百年以后的妖族若不在属于阿雪,或哪天被妖族叛党夺去玉珠,那人间又是地狱般的遭遇,到时千锁结就需随之再次重现”,
司马楚杰说道“你现在竟如此相信她?”
叶景泽说道“我信她~”
司马楚杰说道“那为何不交给门阁中人?”
叶景泽说道“门阁想要研究出木牌上字符的内容太过容易,他们又急于消灭整个妖族,交于他们怕又是恶战,五大氏族最讲忠孝,放在你们我才更安心”,
司马楚杰说道“好,我只告诉他们,这些是门阁为防妖族对朝堂下手,而制出的护身符,仅掌权人或即将继任之人所知,否则祖先会显灵严惩”,
叶景泽说道“果然委托于你最放心,”
司马楚杰说道“这一别我真失了一挚友,记得在那一边准备好酒好肉,等我~”
叶景泽说道“一定……”
两位好友依依不舍的拜别后,叶景泽回到太凌阁中自己的住所,直接走进早已令人打造好的石墓里,石墓前是自己的住所,按照竹节屋的样式一模一样重新翻建,为了妖后醒来不易发现自己的气息,在石门设了两道门,关上石门,直往石棺走去,自己躺进棺椁里,棺盖自动合上,叶景泽就此沉睡了……
妖后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活着,就已经明白这一切是叶景泽做的一次形式上的局面,实则是以自我牺牲来护下自己,她不甘他的做为,世人皆知她已死,也不能负了他的苦心,只能悄悄去找有关他的消息,
后来,妖后得知他已经逝世于太凌阁,妖后即使重获生命,终日也是没有了灵魂,她将妖族一切交于奇风去处理,并协助培养已久的新妖王继任,
妖后独自来到变成小溪的西海,心痛、绝望、不甘和思念,让妖后每一分都过得那么窒息,比被千锁结带来压制的折磨更加痛苦,她重新把体内的玉珠取出送入西海底,自己自毁妖身至魂飞魄散,这样可以闯去黄泉路上找到他,却有一缕由执念化成的残魂,意外飞进玉珠内,
妖后察觉到自己的残魂,便借用玉珠来修复残魂,借此继续寻找叶景泽的魂魄,一次天灾降临西海,只见西海波涛汹涌的浪起千层高,整片海水持续动荡淹没岸上百里,海底的玉珠也随之翻腾滚出,再玉珠内的妖后有了一点妖力,为了不让叵心者得到玉珠,眼见西海也已是不容之地,妖后引着玉珠到新的妖王手中,才得以继续安心修复,
就这样几百年后,占酋用计抢夺玉珠,并搅乱人间朝政与百姓的动乱,妖后想方设法将玉珠脱离占酋,却被斩碎散落人间四方,为不让占酋轻易拿到,妖后带着仅存一片玉珠碎片和玉心,进入了夭折的彤萱体内,使其起死回生,并故意把玉心的金光扩大范围,扰乱占酋的方向,而后占酋重伤逃离,人间的战乱平息直至到今日……
叶之恒与流少看了这一幕幕场景,心里百感交集原地不动,
妖后再次回忆与叶景泽的故事,心里大部分还是暖暖的,深情的望着石棺,就像看着睡着的叶景泽一样,几人沉默了会,妖后看两人还沉溺在刚才的故事中,便走到石室里的石桌旁的椅子上坐着,手里把玩着编织的竹节虫,叶之恒和流少这才反应过来,
流少说道“没想到祖师尊与妖后还有这一段故事,真令人感慨万千”,
叶之恒说道“你的私心带来祸事,你不怕先祖会恨你?”
妖后说道“如果我说他也想这样做呢?”
流少说道“不、不会吧,堂堂太凌阁先阁主会散失理智?”
妖后说道“如若我没有内力和玉珠之力皆受损,难道在千锁结动手脚后,就能顺利与我双飞、而世人就找不到我们?你是怀疑你们人类的智慧?”
流少说道“所以祖师尊早已决心选择了你而负天下人,天啊,这爱情的力量太可怕了”,
叶之恒说道“世人不会容许,一开始你在拿自己的性命做一场信任的赌注,先祖再次回到景竹屋你以为他会向你坦诚一切,但你还是选择包容,却换来假成亲的设局,又发现赤日岛先祖设下双重戒备,误以为先祖还是不信任你,殊不知他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知你、信你,最终选择为你赴死”,
妖后说道“是,那封信虽然提醒我不要赴局,让我回妖族照常生活,他会处理好所有,可是在找到设局的地点时我充满着不甘,为何世人总用自己狭隘的认知,来判我死刑毁我感情?我也怨他不能为了我一起直面抵抗这些愚蠢的想法,我高估了自己的情,却也低估了他的心……直到看到他穿上喜服,世人把自己想要的生命与希望皆托于他,还有奇风带着妖兵欲想闯入,我才意识到,他是太凌阁阁主,我是妖族的妖后”,
叶之恒说道“人妖两立不会因个人情感而改变”,
流少说道“等等,我捋捋,这有点复杂……如果你好好的,他私自想与你同死相随,早在千锁结动手脚,你为了他选择孤身入局,可却不知你为了他损耗妖力重伤,他不忍看你死又偷偷救活,结果自己牺牲了,你活了以后知道真相又自亡,你们是在玩轮流自尽的游戏啊”,
妖后说道“呵……算是吧,”
流少说道“占酋要找的五氏族的木牌是玉珠最大的克星,祖师尊果然料事如神,”
叶之恒说道“你现在已经找到了先祖,那萱儿该还我了”,
妖后说道“叶之恒,你妹妹被我打重伤,你都不闻不问一声,光想着彤萱,对血亲太冷漠了些”,
流少说道“嗯~对,我赞同”,
叶之恒说道“占酋出现后企图用妖术如对付太子一样去控制人,却不料向小雪下手,虽然你下令不杀人类,但毕竟人妖两立,你想要救小雪,却不能当着自己妖族的面救她,否则占酋会以你的旧事说你背叛投靠人间,你就无法保持自己妖后的圣明,更无法处罚占酋让众妖们继续听命,所以只能用看似解私怨的方法,实则为了清除她体内的妖术,”
流少说道“啊,那二师兄也误会了妖后?”
叶之恒说道“他也知晓真相,若非不配合,怎么洗脱萱儿不是妖女之名?”
流少说道“啊,对,就以彤萱与丹雪情同姐妹的关系,不会对丹雪下此毒手,除非被妖后所害或控制”,
妖后说道“现在的晚辈如此厉害,那么轻易就读懂假象之实”,
流少说道“我突然想到,大师兄的先祖与妖后是一对儿,那你不是要尊称妖后为先祖母?还是太祖母啊?”当然了,这句话投来了叶之恒犀利的鄙视眼神,流少立刻乖乖闭嘴,
妖后说道“别把我叫老了,上官彤萱可以还给你,不过她活不了多久”,
叶之恒说道“因为玉珠?”
妖后说道“没错,虽然认可彤萱,但还是凡胎肉体,玉珠除了自身玉心的力量,还有我的妖力,也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强大,即便经过几百年有所损耗,但你们也看到了仅拥有一块玉珠碎片,得到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以她的内力更不足以承受,没有我在体内盘旋,她早就爆体而亡了”,
流少说道“难道彤萱一定要靠着玉珠才能活着吗?”
妖后说道“嗯哼,上官彤萱一出生本就已断气夭折,玉珠像是外力给予她五脏六腑再次运作,就如车轮没有马的牵引就无法滚动,彤萱失去了玉珠会变回死人状,成一堆白骨”,
叶之恒说道“玉珠亦会吞噬她的性情?”
流少说道“是啊,我听二师兄说彤萱从小起没有喜怒哀乐、悲与痛的感情,面对任何事皆一如平常,即使亲眼所见他练武受伤,也都是淡淡的看着,因此很多人称她为无心小孩,上官府发现了她的异样,慢慢教导她,才有了点像人性化,”
叶之恒说道“无知、无伤、无痛……”
流少说道“对对对,就是如此,大师兄总结到位,可我觉得她对朋友们都挺真挚热情的,并没那么的……”
妖后说道“自从她长大成人后,确实会了点人的七情六欲,特别是叶之恒和叶丹雪两人对她来说很特别,她在景竹屋这里被囚受伤昏迷,与我梦中相见,得知我现身她就会消失再也不见不到你们,特别不舍你叶之恒,居然还流下眼泪,”
流少说道“那是她第一次流泪……”
叶之恒说道“第二次,经过妖城遇到妖灵袭击,我受重伤,她……哭了”
流少说道“第一次眼泪也因你而流,是那么点感人……”
妖后说道“嗯~那次我也被吓到了,人的感情还真是微妙,不过,这与玉珠无关,它本是至纯的阴性之物,只是有强大的力量和吸附力,真正影响的是玉珠上的妖力,人与妖的生存和习性大有不同,妖练了人类的内功心法易相斥反成魔魇,重而紊乱自亡,人若习了妖法易反噬致走火入魔,最终狂化而死,且必先灭心性、失本性,彤萱为人,得其妖力,自然没了人性,再说了当时还是婴儿,重新改造她易如反掌,但为了彤萱安生,我可花了不少力气,”
叶之恒说道“请前辈赐教如何让萱儿恢复如常人般活着?”
妖后说道“我是有办法,但要你牺牲,你可愿意?即使是生命,与她阴阳相隔?”
叶之恒说道“还请前辈慷慨解囊,我定全力配合,不悔”,
妖后说道“将玉珠变回原本纯阴的模样,再平衡下玉珠与彤萱内力的两股力量便可,”
叶之恒说道“清除玉珠上的妖力?”
妖后说道“是取出,我竟能得玉珠炼化它,当然自有办法将它还原,但我的妖力也是惊摄四方,若随意播散,落入歹人或者占酋身上恐怕再起动乱,除非由一位内力深厚之人保管这股力量”,
流少说道“你是说师父吗?”
妖后说道“不,有一人的内力比千之尹还厉害”,
流少说道“大师兄这么厉害?可这是两股相斥相克之力啊”,
妖后说道“明城自创独有的纯阳心法,其力量至高无比,也是当时借助日曜石的阳力所练,同千锁结一样,百年一传承,日常化隐力,唯有叶氏后,方能唤其出,在叶之恒出生之时早已种下,这股心法恰好能克制住这妖力,他是最好的人选”,
流少说道“直接把妖力毁掉不就好了”,
妖后说道“你当我的妖力是哪来玩的,说毁就能毁,加上它也融合了不少玉珠之力,”
叶之恒说道“只要她能平安无事,我愿做任何事”,
流少说道“不可,彤萱要是知道了非杀了我,再说了,体内两股相斥之力,还是妖力,你非成魔不可,”
妖后说道“他那深厚的内力还是能抵抗一阵,成魔看其心定,但可能会变得不人不鬼,亦常常要忍受两股力产生的反噬力的折磨,直至肝肠寸断而亡”,
叶之恒说道“会有多少时日?”
妖后说道“长则半月,短则七日”,
流少说道“不可啊,大师兄……”
叶之恒说道“我心已决,无需多言”,
妖后说道“有点明城的骨气,我先抑制下玉珠之力,把彤萱暂还给你,但只能维持几个时辰,今晚你与她好好叙叙旧,而她会一直处于熟睡状态,待到明日正午,阳气最高,阴性最弱时,最佳取出妖力时机,那时我在来找你,放心,这期间我和明城不会打扰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