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沃土,天下一统,唯女帝执掌人间律法。
话说仙界忽而动荡之时,人间亦同样有所感应,只是凡人不觉而已。
沃土境中心有一城,名为“上真效天”。简称“上城”。
女帝“李昭彰”当之无愧为人上之人,从天下百姓到方外修士,乃至仙人,无不钦服。
“真”既是“真理”。是女帝道心之根本,统合佛道儒三教之长,更夹以三千大道之真意,方得“真理”大道。
故此,女帝之学问,可谓天下无双,无人能及。
皇朝之城,天下修士无不慕名,也因此汇聚沃土境无数知名修士。
而此时在皇朝的内庭,朝堂之上,有多名奇人异士涌聚在空荡的大殿内,非要谏见女帝,任凭几名女监如何驱赶就是不走。
有两名女监慌忙来到“春燕闺”门口,站在门外便可听到房内咿呀细语娇喘连连。
二女早已见怪不怪,连翻扣门道:“陛下,陛下,不好了,秤机塔里的好多人在大殿上嚷着要见你,赶也赶不走,说是出大事了见不到陛下就不走。”
闺房内,女帝赤身裸体从温床上下来径自开了门道:“进来说话,何种大事如此慌张。”
帝皇从不因穿着而有失威严。
二女入得房内随手关门,此时见到女帝瞬间便安定了下来,仿佛任何事,只要跟在女帝的身边从来就不是事。
二女先是为女帝更衣,床上另有两位白肤面首裹着薄被,低头跪坐在床上,安静的等待女帝的命令。
在二女帮着女帝着衣期间,女帝说道:“秤机塔的人确有几分真才实学,可惜都是一群莽夫,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慌急也是无用。”
一女监问道:“陛下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
另一女监说道:“哎呀小曼,你问的岂不是废话,咱们女帝何时有不知道的事情呀?”
叫作小曼的女监说道:“小敏姐说的对,陛下掐掐手指就能知道天下大事,哪里会有不知道的事情。”
女帝面不改色的说道:“没大没小。”
二女闻言当即闭言,吐了吐舌头,相视一笑。
可是小曼任然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因为每次只要是秤机阁的人来都会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终于还是小敏忍不住问了出来:“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大殿里来的那些人急的不得了,就差闯了进来呢。”
女帝说道:“秤机塔执管天下机缘,秤千年国运,掌百年天机,每十二年一岁甲。既然是大事,无非就是天机出了问题。”
小曼不解的问道:“天机还能出什么问题吗?”
女帝漫不经心的说道:“天机不可测。”
此时二女业已为女帝着好装束。
将要出寝时,女帝对着床上的二位白肤面首说道:“你二人只管休息就是,切不可胡乱走动。”
床上二人始终保持跪姿毕恭毕敬不敢作声。
两名女监早已习惯,虽然脸色仍旧羞红,内心毫无波澜,若无其事。
大殿之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光彩夺目,数只龙凤盘亘大殿之内,威严可期,气势磅礴。
如此威严之地今日却多了几分哭腔吵闹之音。
一位白发苍苍满脸胡渣的老者睡倒在地上,嘴里不住的对着旁边的护卫女监说道:“我今日就是倚老卖老耍着无赖也要见到陛下,不给我见陛下,老朽今日就赖在这皇宫大殿的地下,说不得,老朽还要泼滚撒尿。”
旁边护卫女监好不为难,又不敢得罪于他,只得苦着脸好言相劝。
而旁边更有几名穿着异样服饰的人同样年纪过百,同那白发老者一般坐在地下就是不起,不仅如此,更是哭爹喊娘,大哭大闹。
一旁的女监心中慌急,眼睛直望殿内走廊张望,盼着小曼小敏快快请来陛下。
“胡闹!”
一声喝语,顿时止着了大殿上的吵闹之音。
地上的数名老者闻声当即起身又齐刷刷的再跪倒地上,低伏着身子,口中齐声喊道:“老奴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帝亲临并未坐在皇座之上,而是来到几人身前,冷眼看向地下的几人怒喝道:“老不知耻,胆敢来孤皇宫胡搅蛮缠。”
跪伏的几人在女帝进前之时就已经被女帝身上散发出来的皇气威严而吓的全身颤抖。
而其实也不完全是吓出来的,帝皇的威严非同一般,即使是得具道心的修者也难以适应,更何况是寻常人?
地下所跪几人皆是秤机塔里辈分最高的,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他们从未修行,与普通人无异。
类似小曼小敏等女监护卫同样也是凡人,之所以能够承受女帝威严,盖因她等几人长年伺候女帝,对女帝威严早就习以为常,所以才能保持正常。
所以当女帝亲身临近,不用女帝奴喝,就已经将他们几人吓的全身颤抖不止。
随着女帝一声怒喝,更是将几人吓的几乎全身贴在地面。
只听得为首的白发老者脸贴着地面颤抖的说道:“老…老奴乘机测,启…启…禀陛…下…,天机…天机塔…塔内天机…没了…没了…没…了。”
女帝转身回到皇座之上,冷冷的道:“没了就没了,为何来孤皇宫吵闹?”
女帝离的远了,地下几人顿时感觉轻松不少,说话也不在紧张颤抖。
乘机测慌忙说道:“陛下啊,天机失衡,天机秤倾斜倒戈,这是凶世之兆啊。”
女帝觎眼冷视说道:“既是天机没了,再不可测,你又如何认为这是凶世之兆?”
乘机测偷偷对身后一老者挤了一下眼睛,身后那位老者当即会意,连忙道:“老奴张世衡有话说。”
女帝道:“说吧!”
张世衡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的说道:“陛下,天机秤未倾斜倒戈之时,老奴正与乘师兄几人推演天下未来百年天机,哪知越演越乱,乱到百年内各种机缘相互纠缠,时续时断,时引时斥,从古至今还未曾听闻此等机缘。”
女帝接到:“变化之象,机缘多变,未来走向有了更多的选择,既非好事也非坏事,这有何可慌乱的?”
乘机测说道:“陛下,坏就坏在天机失衡那一刻间啊,当时老奴等人也是如陛下以为的那样,便打算将未来百年天机统合而出,将所有机缘汇总,找出关键人事物,好知晓未来百年到底会发生各种大事。哪知,哪知…!”
女帝问道:“哪知什么?”
张世衡接着乘机测的话道:“哪知天机秤秤出末世警言,人神难以阻挡。”
女帝丝毫未被末世警言而影响,只是淡淡说道:“那警言是什么说来听听?”
乘机测说道:“天地归同,玄黄倾覆。锥而复圆,万灵归灭。火炼心经,玄冰稚女……”
女帝沉思揣摩片刻后问道道:“还有呢?”
乘机测道:“没有了,天机秤秤出这几句后,老奴突感天地一震,同时天机秤突然倾斜倒戈,天机秤上警言随之消失。老奴等人当时惶恐不已,欲再测天机,哪知无论用何种方式皆是无果,此时方知大难临头,才会急忙进宫寻陛下做主。”
女帝说道:“天机之言,孤早有预感,所以孤并不奇怪,但是最后的那句火炼心经玄冰稚女是何意思确实令孤费解。”
张世衡连忙说道:“陛下呀,传闻道镇玄冰盘出了一位千年难遇的修道奇才,其道号正好有稚女二字,因其稚儿之时便有不少功劳于百姓的义举,随后百姓口传“稚女窈窕,神仙莫如”的话语。久而久之稚女神这个道号就这么被叫了出来。”
女帝听后沉吟道:“玄冰盘,玄冰?稚女神,稚女?是否就是一个巧合而已?”
秤机测说道:“再过几日便是三教论道之日,道门的参道者,必然是稚女神,陛下是否要去一探究竟?”
女帝淡淡说道:“小孩子吵架,有什么好看的?由他们自己玩去。”
秤机测微微一愣,说道:“难道陛下不打算探究一下那稚女神与天机秤所秤到底有没有关联?”
女帝一副漠不关心的语气说道:“或许只是巧合而已,你们不可多想。今日天机秤言,你们不可让旁人知晓,只得烂在肚子里。”
秤机测等人齐声说道:“遵旨。”
女帝又说道:“你们回去之后务必想尽一切方式找出再测天机的办法。未来之祸定能有作用。”
地下几人齐声说道:“老奴等人明白”
女帝随即将几人遣退,又着令女监守好宫庭。
女帝转身离去时却是迅速变换装束,如同街角的普通妇人,身化流光向外飞驰。
离上城几万里之遥,道镇便坐落此处。
道镇深处,一名女子独自一人在竹林道上散步,素衣简装,头发缠巾冠,面庞白润如玉。
但见女子低头迈步,心中似有所想,每走一步便停顿一步,而后再走一步再又停顿一步。口中恋恋有词道:“行,随心所动。心不静,则行不止。养心清心以持衡。”
女子复有淡淡的说道:“如何才能做到行非随心所动呢?心如何才能静?我每走一步都是心的驱使,当我停在那里同样也是心的指令。大道不能静心,我如何才能更进一步?”
正当女子愣愣出神之际,一道极为柔和的声音传来:“大道既在脚下亦在心中,大道能静何妨心不能静?”
女子抬眼望向前方,一名素装妇人手挎竹篮,缓缓来到近处。
女子凝神直视妇人,心中既惊且疑,但见妇人满脸微笑和蔼可亲,如同疼爱孩子的母亲一般。
妇人见那女子不说话,心中知晓原因,说道:“姑娘莫要疑心,我呀从外省归来省亲,今日无事就想出来走走,没想到迷了路,碰巧遇到了姑娘。我刚刚看到姑娘自言自语,也就随口说说,莫不是打扰到姑娘了吧?”
女子微微愕然,并未说话,而是轻轻的一步向前,这一步极有用意,靠近一步方能感受妇人的气息。
女子说道:“婶婶即然迷了路,恐怕走了不少路,这一条道路崎岖不平,何妨歇歇脚?”
妇人也不推诿,微笑说道:“我正有此意,碰巧遇到姑娘,还能说说话哩。”
女子声甜音柔,双眼始终不理妇人左右说道:“我的住处离这里极近,如若不嫌弃,何不去我住处喝口清水?”
妇人微笑说道:“这就不用,我就在这里站着歇一会儿就行。倒是姑娘,可是人传口颂的稚女神红庭姑娘?”
女子正是稚女神红庭,只听红庭说道:“正是小女子,婶婶的气息好奇怪,极具威严正义,不知修的是哪种道?”
红庭心中一直猜想妇人的身份来意,但是回想曾经过往确信并不认识妇人。
但在妇人身上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气或者其它异样的气息。而这也让红庭对妇人消了敌意。
相反,红庭却感受到一股极为大正大义的气息。这种气息红庭未曾遇到,更想不到人间竟然有这样特殊的既具威严的大正大义的气息。
所以红庭确定妇人既不是普通妇人,更绝非坏人。
而妇人更是心中称赞连连,要知道妇人掩藏自身气息的手段极为高明,非是寻常修道高手能轻易窥破,红庭却只在短短数语间就能感觉出来。
妇人微微颔首笑道:“我就是一个普通农妇,姑娘千万不要多想。”
红庭自然领会,既然妇人不愿多说,自己也不会勉强她人。
红庭说道:“既然如此,不知婶婶有何指教?”
妇人笑道:“我一个寻常农妇,哪里敢谈什么指教啊,只是今日遇见,瞧见姑娘好模样,心中欢喜,想跟姑娘多多亲近亲近。”
红庭此刻完全放下心中猜疑,同样微笑说道:“婶婶有话可以直说,红庭能答的自然会说。”
红庭已经表明态度,就是告诉妇人不该问的不要问,问了也不会说。
妇人只装听不懂,自顾说道:“早就听说道门出了一个千年一遇的奇才,今日见了果然不俗,听说道主对你疼爱有加,还有意让你接掌道门呢。”
红庭微微一笑说道:“红庭有愧,万不敢当的。”
妇人说道:“你啊何必谦虚,稚女神的侠名早就传播远洋。那个儒林与佛乡听闻这事后更是为了不落下乘还特意选出未来的领导者呢。”
红庭说道:“婶婶说的是有需与一字哉二人吧?他二人比我高明甚多。”
妇人说道:“原来你认识他们两个呀?”
红庭说道:“自然认识,而且还是极好的好友,以前我们三人经常一起修道论道,自然相熟。”
妇人说道:“原来你是这么谦虚,但是修道一途,往往要救人于水火,哪里能谦虚的来?”
红庭一愣说道:“救人于水火自然全身心鼎力而为,怎能与谦虚有关?”
妇人说道:“怎么没有关联?你救人的时候会不会想着,哎呀,他们两个比我厉害,有他们两个救,我看着就行。”
红庭不语,片刻后方说道:“救人于水火,关乎人命的事情确实不该让来让去。”
妇人问道:“哦,不让又是如何?”
红庭说道:“自然全力施为救己能救的,拼命救己不能救的。”
妇人突然冷笑道:“拼命?你怎可拼命救自己不能救的人?”
红庭正色道:“我的大道,是我的大道,也是所有人的大道。我所修的是大同之道。”
妇人微微冷笑道:“大同之道?若是未来,祸劫人间,你如何做?”
红庭说道:“大道在前,便会一直朝前。”
妇人随即领会,既然是大同之道,无论发生何事自然要与所有人同进退,不然,又怎算做大同?
妇人忽然岔开话题说道:“哎呀,天色不早了,我也休息够了,不能再跟你聊天啦,我得赶紧回去。”
红庭说道:“正好我现在无事,可以送你一程。”
妇人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走的动。”
红庭说道:“可是玄冰盘内有二十七星宿把持,你如何能出的去?”
妇人微微一笑道:“即能进的来,自然就能出的去。”
红庭不放心,想要远远跟在妇人后面,哪知刚刚走出两步妇人已经走出了老远,只留下一句话道:“不用跟来,记住了,进一步是大道,退一步同样是大道。”
红庭一愣,随即看见地下的竹林,连忙拾起喊道:“你的东西没拿。”
那妇人在极远之处说道:“送你了。”声音仿佛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