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恒的肉体由双脚开始逐渐消融,但就在这时,只听红庭一声轻喝道:“休走,去”。
围绕在红庭周身的三色彩带如同流星飞逝,将其乐恒的上半身尸体包裹的严严实实。
此时其乐恒腰部以下已经化为粉末,三色彩带包住其乐恒,阻止了身体的继续消失。
与此同时,有需嘴上秘法之语不断,双手连连挥动,顿时空间波动不断,其乐恒仿佛如同当头一棒,定定的稳固在半空中。
“浮世渡杀,忏罪恶业”
一字哉一语方休,一拳挥向其乐恒已经无识的脑袋。
未曾想,其乐恒原本已经无神识的脑袋,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空洞的眼中泛起悠悠绿光,一股无形的光波从那只眼中射出,直射一字哉。
“有点意思,倒是激起了吾对尔三人的兴趣。”
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又极为悦耳。
红庭心中明白,这是神魂离体的高明术法,可影于四面八方。道主同样会这种术法,也曾经说过,这种术法极为危险,神魂脱离本体后几无道法,若是遇到高明修者,恐被轻易摧毁神魂,那时便是万劫不复的必死局面。
所以红庭果断出手,欲要消灭救世主的神魂。既然那所谓的救世主将神魂附着于其乐恒的身体内,又是一心想要覆灭人间的罪者,盖然不能放过此等大好机会。
所以红庭以道法困住即将消散的其乐恒身体,等于困住了救世主的神魂。
有需反应也是极快,更是将其乐恒所在的空间封闭,使救世主的神魂固定在那一点的空间之内。这样,他即无法脱离其乐恒的身体,也不会跑到其它位置。
但是一字哉失手了。
一字哉愣愣看着眼前的其乐恒,刚才的那一道光波极为厉害,差点因此断了一只手臂。
红庭冷冷说道:“你神魂离体,道法不足本体的十分之一,今日你休想安全离去。”
其乐恒巨大嘴巴一张一合说道:“嘿,有意思,无知将是尔最大的弱点。”
而在道镇玄冰盘之下,一个小小姑娘懒洋洋的欣赏眼前飞舞的雪花。小眼睛闪烁着洁白光遐,她突然愣愣出神,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之后,小女孩嘴喃喃自语道:“是救她呢还是不救她呢?”
红庭手握三光日月星之剑,移步驱前,剑指其乐恒。剑光琉璃,元气横溢,毫无保留的一剑。
只见其乐恒似笑非笑,单眼睁开冷视,毫无波澜。
正当其乐恒有所作为的时候。突然天空又有变化,只见黑云滚滚,一股巨大莫名的威压出现在高空之上。
本来其乐恒冷笑的嘴角以及轻视的单眼,随着这种莫名而来的威压而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它曾困住自己一万多年。在酆都十八层地狱之下,极其浓重的这样的气息围绕着自己,如同一只巨大的手勒住了脖子,脱逃不得。
救世主抬头望向天空,独有的一只眼睛所泛出的绿光极为强烈,如同一根实质的巨大的光柱,笔直的射入高空之中。
而此时,什么三色彩带,什么空间禁锢,就如同未曾有过一般,在强烈的绿光射向天空的一霎那全部破碎。
高空之上,漫天黑色如同云雾的东西,似有质似无质,再遇到绿光之后,仿佛是有生命一般统统后退,又露出蓝蓝天空。
然而,当绿光消散,黑色云雾又再次聚拢形成无尽雾海。
而此时,红庭,一字哉与有需三人顿时知晓自己三人在救世主面前是有多么的弱小。
哪怕是对方是神魂也是一样。
救世主似乎忘记了红庭三人,只是盯着高空之上,戒备之色显而易见。
“未曾想这区区沃土境,还有不俗之类。来者是何?怎可掌握酆都之死气?”救世主淡淡说道,同时也是杀气腾腾。
此时云雾开始收拢,形成人形,正是魔君模样,不见嘴动,声音已经响彻云霄,时而男音时而女音,男音时刚正不阿,女音时悦耳动听:“救世主么?吾早有耳闻,也早想拜会一翻,只是俗务繁忙无暇顾及,以至于如今只能以意念相见,实在遗憾。至于酆都死气吾却不知,吾之气息乃是魔始之气,是吾魔族强盛的关键。”
“哦…原来是魔族的魔君,尔之能耐,吾有从子之口中听闻一二,能为高明可谓当世无双。吾亦早想见识一翻。”救世主收敛杀气,语气变的极为轻松。
魔君沉默片刻,只因救世主所说的见识,非是要见识魔君本人,而是要见识魔君的能为。
魔君自然知晓其意,朗朗说道:“自然,若非汝今次只是一缕分魂,倒也未尝不可。”
救世主说道:“往后魔君若是有邀,吾必亲来。只不知魔君今时此来有何用意?”
魔君直说道:“吾是为这三人而来。”
此时红庭三人堪堪站落地面,受魔君领域影响丝毫动弹不得。
救世主裂开其乐恒的大嘴,冷然一笑道:“哦?魔君是想保下这三人?”
魔君淡然笑道:“非也,吾族与人族互相争斗几万年之久,又如何会救他三人生命?概因三人道心早已被有吾灌入魔始之气,即将成为吾魔族的一员。将来对抗人族,他三人是不小的助力呢。”
救世主眼望三人,果然三人体内隐有魔气流动,便说道:“吾儿曾与吾说过,魔族的魔君替他毁了三个最有可能成为三教教首的青年奇才,也算是吾欠下一个人情。吾今日看来,魔君果然好打算,既能收下三个强将,又能收得一份人情。加上汝曾救下吾儿一命之情,与不杀吾儿之情。这三份人情吾自然记在心中。”
救世主再望红庭三人一眼,对着魔君说道:“今天正好有三人,可还三份人情。”
红庭三人之性命几乎是捏在救世主手中。
只要救世主想杀,无人能留,即使魔君出手,也拿不准能否得保三人性命。
再此之前,救世主已然动了杀念,若不是魔君出现的及时,致使救世主的注意力转移到魔君的原始魔气上,恐怕红庭三人早已经魂归酆都。
魔君听闻救世主以三人之命还己三份人情,当己微微笑道:“今天汝只需还一份人情既可。”
救世主微愣道:“三人之命就想讨得一份人情,汝的想法固然很好,可是吾不同意。”
最后的一句“吾不同意”语气沉重雄厚,震的红庭三人七窍缓缓流血。
此乃是救世主的威慑,欲要告知魔君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魔君何尝不知其意,笑道:“吾说过,今日汝只需还吾一份人情即可。三人之中,汝留下一人性命,另外两人,由汝随意。”
救世主缓缓问道:“汝想留下谁的命?”
魔君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一字哉身上,只见一字哉七窍渗出丝丝血迹,披肩散发,直如魔鬼转世。
一字哉身体散发出来的魔性极为浓郁,无论是谁都能清晰的看到或感觉到他成魔是必然的。
也只有这样的魔性才能够成为真正的魔者。
只见魔君轻手一点,一字哉整个身体被魔始之气裹挟,然后化成阵阵魔氛飞往极远极远的地方。
救世主眼望一切,直到一字哉消失,方说道:“他将去哪里?”
魔君淡淡的说道:“一个极为遥远贫瘠之地,只有那里才能锻炼他的魔性成长。”
救世主眼观红庭与有需二人,冷笑说道:“还有两个人情,这里还有两人。”
魔君亦笑道:“能得救世主人情已经算是天大的福分,吾怎能好好好珍惜?这两人虽然同样灌有魔始之气,但目前为止受到的影响甚小,于吾而言,留下无太大用处。”
救世主冷吭一声说道:“哼,魔君真是好盘算,剩余两份人情吾记在心中。”
说完被救世主附体的齐乐恒身体突然邪氛浓厚起来,只见齐乐恒手指红庭,一道绿色光柱由手指发出,指向红庭心口之处。
那有需自从被魔君的魔始领域笼罩后便一直动弹不得,任凭如何挣扎,即使费劲心神,仍旧不得动弹丝毫。
越是动弹不得,越是心中焦虑痛恨。
而就在刚刚,齐乐恒未死之前,有需曾经经历过一段极为难受痛苦的心里路程,那是相当绝望,是最终的无奈,是放弃挣扎待死的死心表现。
那时的有需刚来自己就好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水底深处,绝望的心中没有留下任何的生机,如同死去。
不是如同,更本就是一种死亡。心死了,哪里算作是一个活人。
而就在这冰冷的水底深处,有需突然感觉自己的面前有人的气息。
有需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另一个自己。
他正对着自己笑,这种笑,仿佛是嘲笑,也仿佛是在安慰。
有需分不清。
分不清的还有对面的自己到底是自己在水底投射出的影子还是自己已经死了,是自己的灵魂看着自己?
那个自己仿佛说话了:“何不放开自己的心呢?儒道,唯物,唯心,它们都是你的心,你只有一颗心呀。”
有需真的听到了那个自己说的话,有需思虑片刻,突然想哭,他想诉苦,因为正好诉苦的对象是自己,这样就不会害羞。
“儒道错了吗?我好害怕儒道错了,我好害怕唯物同样是错的,我也害怕唯心也是错的。我不知道它们哪个是对的,我不敢对别人说,我生怕它们都是错的,那样我会惭愧一生。”
有需彻底的崩溃,只因为对自己大道的怀疑。
“是对是错怎可自己评断,你要发扬儒林教书育人的宗旨,传扬于世人,你心中的大道该由世人评定对错啊。”
时间缓缓流逝,有需仿佛从心底的深渊清醒。
这一刻有需突然感觉无论是物剑还是心剑,都能运用自如。
因为无论是物剑还是心剑,它们都是儒剑。
是曾经一直伴随着自己的儒剑,只不过断成了两截。
这一刻,有需真正体会到何为剑。
也所以有需能一剑杀死齐乐恒。
但是现在,有需又再次绝望。
其实更像是一种失望,是对自己的失望。
存在即是合理,而我却不能维护它。
在有需的心中,救世主与魔君这样的存在是不合理的,因为他们打破了真理的平衡。
合理的只有心中的真理。
真理哪能是一个满口毁灭与抹杀的邪人?
这时有需突然变了,仿佛变了一个人,没过一会儿又仿佛变回了自己。
这种变化只存在有需的心里,旁人无从知晓,包括魔君与救世主,也包括红庭。
因为心灵历程太过复杂,有需甚至连被救世主震的七窍流血也不自知。
而红庭不同,一直清醒,她的心极为静,哪怕死亡就在下一刻。
唯独心有不舍,是不舍什么?
不舍天下百姓?不舍辛苦修道而到头来终归尘土?
又或者不舍玄冰盘下那可爱的小姑娘?
当救世主一指光柱袭来,红庭眼见自己即将灰飞烟灭。
突然背后一阵冰凉刺骨,寒霜袭心,而心火热。
无论是救世主还是魔君都未曾发现那一点白芒出现。它从玄冰盘地底深处飞来,直接钻进红庭的身体内。
红庭突然能动了,不仅能动,一股寒彻入骨的元力从火热的心中散发到全身上下,最后有汇聚于红庭左手中指上。
关键时刻,红庭伸出左手,中指朝前,对着袭射而来的绿色光柱。
非常惊奇的,光柱就在距离红庭中指三分的地方停止延伸。
红庭中指指甲边缘,一点微小的光点逐渐扩大,伸长,推挤绿色光柱一寸一寸瓦解。
最后一声暴响后,天地终于恢复平静,魔君已经不在,救世主同样不在,唯留满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