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乘玄翌正想带着众人离开,哪知胡学究横着身体又挡在众人前方。
胡学究说道:“你们着急去了也没用,你们救不下那么多人,不如放弃那座城,各投别处去,或者集结人手也是上上之计。”
三乘玄翌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喝声说道:“胡说,一座城的无辜生命,岂是说放弃就放弃的?赶紧给我让开。”
胡学究任然挡着道路说道:“各位听我说,以往遇到妖鬼精大举入侵人间的时候,朝廷或者三教都会派遣高手镇压,每一次都会把妖鬼精打的满地找牙,以至于它们许久不敢踏入人间,最后那些妖鬼精连偷偷摸摸进入人间的都没有。但是啊,你们看现在,人家都开始明目张胆的到人间界抓活人,连屠城都说的跟闹着玩似的,可是,朝廷呢?三教呢?就来了这几个?”
胡学究指着心无缺与越于天等人,继续说道:“偌大的道镇就派了三五个毛头小子来?来干嘛?来看热闹?长见识?”
三乘玄羿等人面面相觑,心中的妄想也在这一刻被拆穿,对,是拆穿,就像是一个真实的事情被摆在眼前,但是心中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心中还保留着希望与愿景。
三乘玄羿,也包括心无缺,他们都知道中原修真界已经放弃了这样的边陲小城。说的更直接一点,中原修真界放弃了作为沃土境内最边缘的所有地带。
虽然不明白中原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或者修真界的所有高层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是,他们真的没有人来,这就是事实。
所以三乘玄武才会越众而出,凭多年攒下来的声望号召附近所有的修真者,为的就是凭自己的力量对抗鬼殿,保护这一方百姓的生命。
如果中原修真界没有放弃这里的话,又何须三乘玄武出面还成立了御天神武盟?朝廷的一个天谴军团可以一日纵横整个沃土境,阻挡鬼殿祸劫更是轻而易举。
但是自始至终,三乘玄羿都不愿相信他们被中原修真界放弃,心中保留着希望与期许,因为他相信,女帝李昭彰是个最爱惜百姓性命的人,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生命,这是她最伟大的地方。
三乘玄羿脸色忽然有点苍白,心中想着老父亲这段时间的操劳,为的就是这十万万无辜的生命,现在说放弃就放弃?
这时红庭说道:“我们修道,修的是心,心中充实方是安心。能够安自己心的,就是做自己该做的,把该做的事做了,不留遗憾,无论成败,都会心安理得。儒门所谓的有所为有所不为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心无缺也点头说道:“不错,我们修道者,自诩识认三清大道,如果遇到事情就畏首畏尾,徒留心中遗憾,道心必然受到牵连,往后要想再有精进恐怕会难上加难。”
心无缺说完又问尤臣等人道:“你们怎么说?”
尤臣年龄最大,苍老可见,他说道:“我无所谓,活了这大把岁数也没修出个大道成果,这次与鬼殿众鬼斗一斗看看能不能悟出个道果。”
尤臣说话时总是盯着胡学究,他总感觉眼前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岁数的老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候四娘早已清醒过来,身体也算完全恢复,候四娘说道:“人要救,仇要报,鬼要杀。这是我的修道初心。”
原来候四娘未入道镇之时已经嫁于他人为妻,新婚没几日丈夫便被厉鬼杀死,这段仇恨搁置在候四娘心中很久,现在要与鬼殿厮杀,她自然第一个赞同。
越于天同样冷冷的说道:“我来就是为了杀鬼,验证我的道果,救不救人都是一样。”
踏雪春秋马翠翠说道:“这里是我的家,我的根就在这里,无论你们愿不愿协助,我都要与这里的百姓共生死。”
不落明月唐小龙与一朝春水牛大同同时点头便是同意马翠翠的话。
唐小龙说道:“修道多年,生死不过红尘事,我早已经看破,看不破的唯有这一方百姓。”
马大同更是扯着嗓门喊道:“大家到底还要墨迹到什么时候?浮屠生灭都快杀到家门口了啊,我们再不赶紧追上去,可能就晚了。”
众人经马大同一提醒,顿时将胡学究抛到脑外,身运道法真元就要化作流光遁走。
胡学究又挡住众人去路,急道:“你们还不明白吗?我们的敌人不再是妖魔鬼精,而是邪人啊。”
三乘玄翌此时哪里管什么邪人不邪人的,于是说道:“你再要挡我去路,莫怪我等得罪。”
说完,手中银枪挥动就要动手。
红庭连忙上前阻拦,说道:“且听他说完。”
胡学究对红庭拱手说道:“莫非你就是道镇稚女神红庭?久仰久仰。”
红庭则道:“今日鬼殿祸劫,我们是非去阻止不可的,你有什么话尽快说出来。”
胡学究叹息一声说道:“你们还不知道相对于各地的妖魔鬼精的祸劫而言,邪灾要远胜千倍万倍。这不再是人间的劫难,而是整个沃土境的大劫难,无论妖魔鬼精,都无法置身事外。我这么说,你们总该懂了吗?”
众人早就知道邪人出现之事,但是无论是谁,也包括红庭,所有人的心中都是这么想的,区区邪人也敢与人间万万千千的道修高手作对?无非就是逞一时风云罢了。
胡学究很认真与严肃的说出邪灾之事后,众人均是不信,俱都轻声冷笑。
唯独红庭意识到了胡学究的意思,她想起了救世主附身齐乐恒的身体时说过的话,他说覆灭人间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他还说红庭等人即将见证人间覆灭的蓝图,它将是他伫立于宇内的证明。
红庭一直以为那是救世主倨傲的狂言,所以从来没有把救世主的话放在心中。
这时,红庭把救世主的那些话与朝廷与整个中原道修的反常联系在一起,突然明白了,她对胡学究问道:“朝廷与中原众道修,以及三教高层,其实都已经知道邪灾之事,所以他们要聚合力量对付邪人,才放弃这里的一切?”
胡学究摇摇头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小半,知道邪人之灾的,整个沃土境恐怕不超过五人,女帝自然是知道的,三教之首也自然是知道的。也只有他们才能控制得了朝廷兵马和中原众道修,这就是没有人来支援的原因。但是…”
胡学究说但是的时候,却皱起了眉头,无奈的继续说道:“但是,妖魔鬼精也是未来对付邪灾的一大力量。虽然妖魔鬼精目前可能还不知道这里面的状况,但是人间的女帝不派重兵阻拦他们。等于就是默许了他们在人间的屠杀与猎取食物,这相当于是赠送给他们的恩情,好为未来邪之战打好根基。”
三乘玄翌一剁手中银枪,怒喝道:“胡说八道,女帝岂会轻贱人命,用她的子民们的生命博取区区妖魔鬼精的人情?况且,它们会懂人情?”
胡学究淡淡的说道:“邪灾来临之后,恐怕由不得它们不记得人类恩情吧。”
三乘玄翌又厉声问道:“你刚才也说过知道邪灾一事沃土境不超过五人,那么你又如何知晓。”
胡学究则冷声说道:“你管我如何知道,你如果不信,可问问你身旁的道镇朋友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三乘玄翌转头看向心无缺等人,问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心无缺看向尤臣,这里尤臣岁数最大,很多时候自然希望他来定夺。
尤臣清楚心无缺投来目光的意思,他看向候四娘,候四娘扭开了头避开了尤臣的目光,越于天更是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
红庭却是盯着尤臣,她也想知道道镇的态度到底什么,排他们来难道不是真的为了支援?
尤臣看向红庭,与红庭对视,最后叹息说道:“高层让我们出来,确实不是为了鬼殿祸劫,甚至暗示要我们尽量避开与鬼殿的冲突。但是半路上我们看到无辜百姓流离失所,逃离他们的家园,他们是凡人,仅仅凭他们的双脚又如何能离开这里?”
尤臣看向候四娘继续说道:“候四娘修道初心就是要与鬼殿斗个生死,她跟过来的目的也是如此,她跟我们说过,她这次没打算留着命回道镇,无论是为这里的无辜百姓的还是为了自己,总之,她将与鬼殿不死不休。”
尤臣这次看向心无缺说道:“无缺心地善良,他修的大道是同仁,作为道镇年轻一辈的高修,他说如果坐视不理,将会愧对他一生的大道追求,愧对同仁二字。”
尤臣又是一声叹息说道:“唉,我老了,对生死始终没有看破,修道至今,比普通人多了百十年,可是还是感觉没有活够,所以,起初我不想与鬼殿有任何冲突,但是他们要与鬼殿斗,我自然要全力配合,不然会失了一身骨气。我虽然怕死,但是骨气不能丢啊。”
最后,他指着越于天说道:“他年轻气盛,修道数十年却从没有真正的历练道法,他一直期盼着厮杀,连命都可以不要。”
尤臣说到这里,看向三乘玄翌,沉声说道:“盟主可以放心,虽然道镇并没有说明让我们支援你们,但是我们确实是来支援你们的。”
三乘玄翌听到这里,心中顿感一种空旷的失落,不是因为心无缺等人的支援有点勉强,而是因为胡学究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被放弃,像是新鲜的生肉一样作为大礼送给鬼殿。而且还是来自心中最敬重最倾佩的女帝的意思。
三乘玄翌突然问道:“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心无缺看向红庭说道:“是为了寻找红庭,道主交代,我可以死,红庭不能,要我务必带回红庭。”
红庭听了,脸上突然露出冷笑,这种笑很冷,甚至带着鄙夷。
心无缺继续说道:“齐乐恒那一战,我虽然不是很清楚细节,但是道镇高层好像知道一些什么,他们不说,只说红庭要活着,就这样,没有更多的话。”
静默片刻,这片刻对于三乘玄翌来说实在是煎熬,这是一种非常无力的无奈,它即将打垮三乘玄翌坚定的道心。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三乘玄翌的肩膀上,红庭看着三乘玄翌说道:“做我们该做的,以自己心中的道面对眼前的道路,道心不放弃,道路便不能放弃,你是盟主,做自己应该做的,请带领我们共抗鬼殿祸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