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小姐,你在大厅等等,我现在出去给你叫出租车。”
阿猫刚走,景妤朝角落里一站,目光抬起,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转身要躲,背后的人叫住她。
景妤丝毫不惊讶遇到沈季安,只要这两个月她频繁出现在他们常出入的场所,早晚要再打照面的。
沈季安问:“躲什么?”
她语噎,不躲才是傻吧。
见景妤不回话,沈季安死死扣住她的脑袋,少女惊慌失措的五官在眼前放大。
他打量少女几眼,忽得低低笑了。
目光实在算不上清明。
甚至……有点下流。
景妤浑身发毛:“你干什么?”
沈季安脑海里回荡起沈清樾那天说的话,算是明白了。
越是一尘不染的皎白,人往往越是恶劣的想要弄脏,沈清樾那种心理畸形的更不例外,怎么办,他突然有些同情面前的小可怜了。
被谁盯上不好被那只疯狗盯上?
玩够再放走,这柔弱的小身躯会不会撑不住?
然而,景妤并不知道面前这神经病的脑回路在想什么,凭着猫爪似的力气奋力挣脱,憋红了眼。
她咬牙道:“我劝你别乱来,沈清樾就在楼上。”
沈季安目光沉沉,手下的力道更重了:“你觉得我怕他?”
你怕不怕他我哪里知道!
景妤气疯了。
沈季安冷笑,头凑上去,唇在那一刹那擦过耳垂。他没想真亲她,但动作太轻佻,景妤忍不住恶心颤栗,一巴掌挥在他脸上。
她喘着气,瞪着他,掌心传来火辣的刺痛,足以见得有多用力。
沈季安脸都黑了。
他活到现在,连他们家老爷子从小到大都没动手打过他,今天他妈竟然被一女的给扇了。
沈季安的目光就跟吃人似的,景妤挣脱开连连后退。
巴掌来的太突然,面部肌肉颤动,他一不小心咬到口腔里的肉,舌头舔了舔泛出的血腥,刺疼。他讥讽道:“沈清樾动过的女人老子不稀罕动。”
景妤冷眼看他。
沈季安弯唇:“知道为什么吗?”
他一字一句道:“因为恶心。”
景妤笑了,拂开他的手,仿佛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沈二爷,我真不知道你在自我高贵什么,你和他有什么仇什么怨自个解决,别掺和到我行么?”
“让开。”她撞他肩膀往外走。
阿猫回来的时候景妤已经从会馆走出来了,他看向她身后,沈季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那了,脸色阴郁,巴掌印尤其明显。
“景小姐,出了什么事?”
她默了几秒:“没事,走吧。”
*
傍晚十点,沈清樾人刚到凯旋门,阿猫就接到一通电话。
周围闹哄哄的。
他扭头喊:“爷。”
沈清樾抬头。
阿猫措辞道:“白天送景小姐离开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了沈季安,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景小姐出来以后状态看起来不太好,还打了沈季安。”
沈季安那人刁滑奸诈,记仇报复心重,景妤打了他一巴掌,指不定要怎么吓唬她。
沈清樾眼神冷的跟冰渣似的,他喝了点酒,声音低哑的厉害:“人带到哪里去了?”
阿猫隐晦的指:“就那里。”
那地方就跟禁忌似的,没人敢在他面前提,一时,玩闹的人噤了声,就连音乐也停了。
沈清樾一言不发,暴戾地一脚踹开挡在面前的凳子,起身出去。
临城有一片未开发的废区。
景妤刚来临城的时候曾听景从说过,十四年前这里是一片乱坟岗。早年很乱的时候,穷人家天灾人祸,病死饿死的人都把尸体丢在这里草草埋葬,以至于后来白骨处处,杂草丛生。
沈家的那两个神经病不知道都从哪里学来的毛病,动不动就掳人。
景妤简直无语。
沈季安绕有趣味的问:“沈清樾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是他的家?”
沈季安轻笑,自顾自的回答:“他没说。”
景妤抬头看他,语气并不友好:“他不说,我也不想知道,麻烦沈二爷放我回去,你的人强行把我带出来,我的家人会很担心。”
她转身想走,又被他的手下伸手拦住。
沈季安古怪的笑:“怎么,有沈清樾给你撑腰就横成这样?”
他今晚这举动,摆明了找茬。
那一巴掌她没法后悔,打了已经打了,可眼下四下无人,谁知道沈季安万一抽什么大风,她不说话,省得再激怒他。
“以前这里是贫民窟,后来爆发了一场瘟疫,村子里死的人都能堆成山了,每天晚上都烧尸体,四面八方鬼哭狼嚎的,你看看你现在脚下,指不定就踩着谁的坟。”
知道是恐吓,景妤表面装的平静,腿脚控制不住虚软,吹来的一股风都觉得可怖。
……
车开过去要两个小时,那里荒废太久,连一盏路边灯都没有,前照灯打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风吹的树枝挂着的白色塑料树晃来晃去,寂静又阴森。
景妤蹲在路边,抱着自己的臂弯蜷缩起来,不敢抬头。
一阵刺眼的灯光打在地面上,车停在跟前。
沈清樾下了车。
景妤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诧异地看着他,差点要哭了。
他音色沉稳,冷的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起来。”
“我的腿麻了。”她蹲在这里好久了,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沈清樾没有扶她的意思。
景妤自己缓和了一点,才慢吞吞撑着身体站起来。
“上车。”
景妤绕到副驾驶座上坐进去。
沈清樾神色冷淡:“为什么不和阿猫说?”
景妤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沈季安在酒店大厅欺负她的事。
她小声回答:“是你让我别给你惹麻烦的。”
说完,景妤又补充了一句:“我躲开了,就是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他...没碰到我什么。”
沈清樾漆黑的眸望向她。
景妤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她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沈季安诚心要吓她,把她自己留在这里整整待了两个小时,又冷又饿的,头发乱裙子沾了泥,难受死了。
她轻柔细弱的声音说:“我们快回去吧。”
“回不去,车没油了。”他在路上就已经发现了,将近两百公里的路,车能顺利开到目的地已经是极限。
景妤的脸僵了僵:“那你刚刚还让我上车?”
沈清樾语气毫无起伏:“你也可以留在外面。”
“……”她吓得吞咽一口唾沫,小声问:“我们要在这里过夜?”
她扬头看他,粉嫩饱满的唇微张,杏眼熠熠生辉,有一瞬间,沈清樾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小月亮。
“嗯。”
她苦恼地啊了一声:“明天会有人来接我们吧?”
“嗯。”
景妤这下放心了。
不久,狭促的空间里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卷长的鸦睫微微颤动着。
沈清樾看向窗外,深沉如墨。
他活了二十四年,前半生的风雨晦暝,狼狈不堪,就在眼前。黑夜里徘徊的鬼火,是他曾在死气沉沉的苦夜里,唯一作伴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