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长达一个月的远洋航行,终于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早晨,郑浩东众人抵达了他们此次的目的地——天辰界核心港口“旅港”。
还未停靠岸边,早已恢复的许梦雄就开开心心地拉着郑雨彤一路小跑到了甲板上。这一个月的海上航行把他给憋坏了,几乎船上的每一个他能触碰的角落他都已经熟记于心。
扇老看到陆地也舒了口气,在海上他都被许梦雄缠着讲故事,不说就可劲地闹腾,这一个月来,扇老带编不编的已经说了上百个故事。
刚踏上甲板的许梦雄就被城镇中繁华的景象所吸引,不同于岛上的寂静无人,港口是沿街而造,路上车水马龙,人头济济,小贩卖力的呦吼声中不时掺杂着小孩的哭闹声,显得热闹非凡。
感觉自己完全进入了一个新世界,许梦雄兴奋地拉着郑雨彤转圈圈,嘴里哼着欢快的歌。同样感到新奇兴奋的就是整整在岛上待了十年却从没来过外界的郑雨彤了。
她显得比许梦雄还要兴奋,但不像他一样疯狂。在奋力甩开许梦雄这个烦人精后,她抓着正注视岸边一切的郑浩东,语气急切,道:“父亲,我们以后就住在这了,是吧!”
还想着什么的郑浩东感受到衣角的拉力,徐徐弯腰单手将郑雨彤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指着这片繁华的街道,道:“我们今后不仅要住在这,而且这片街区都会是我们家的。”
郑雨彤听后满眼都是小星星,伸手抓住郑浩东的衣领,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吗,父亲,以后我在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没有人管我是吗?”
刚收拾打扮完的高秋从船舱走出,接话道:“是的呀,我的小公主,今后这片地区就是你的天下了!”郑雨彤欢呼一声,翻身下来跑向仍呆呆地望着岸边烤番薯的许梦雄,要与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溺爱地看着郑雨彤跑远后,高秋拉起郑浩东的胳膊来到船头。那里,鸠禹城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他们便迎了上来,道:
“我等两位好辛苦,但这么多年没来过大陆未免有些激动,这我能理解。接下来,我就介绍一下属于你们的领地——旅港。”
“咳咳”他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嗓子:“旅港是我天辰界的一大重要港口,前两天这港口的港主犯了一些错误,被我派人杀了。”说到这,鸠禹城仍显得云淡风轻。
就算是杀手组织的头领郑浩东也不禁对他的冷血无情胆寒。
“所以,我把这座很重要的城市交付给你来治理,郑浩东,你能胜任吗?”鸠禹城接着说道:“先别急着肯定,我还有个条件,就是……”他压低声音:“接下来的十年里,我希望‘鬼哭脸’这个组织能够暗地里为我工作。如果你不同意,那不好意思,只好请你们打道回府了!”
“你!”郑浩东怒目圆睁,很是气愤:“这可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一旁的高秋赶忙拉住即将暴走的郑浩东,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先前似乎很好说话的鸠禹城终于揭开了虚假的面具,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这一切让郑浩东和高秋夫妇猝不及防,双方陷入僵局,谁都不肯让步。
轻微的摇晃从靠岸一侧传来,港口的纤夫们早已接过船夫高高抛弃的粗绳,正奋力地拖拽船体。
鸠禹城见郑浩东一时半会无法回答自己,也不急躁,道:“我就先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考虑,两天后我再登门拜访,希望到时候郑兄能给我个答复。”说完,他便脚尖点地,腾空而起。
星门突起,一只巨鹰如箭矢般从中飞出,带着鸠禹城向港口中心飞去。那里,一座恢弘的石塔静静地矗立着,宛如一直沉睡的洪荒巨兽,庄严肃穆。
待船完全停靠上岸,一位穿着华丽的管事人示意郑浩东他们跟随自己,并要求他们低声细语,不要大声喧哗。
其他人还好说,可是初来乍到的许梦雄和郑雨彤却管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就会上前细细观察,许多摊贩看见这两毛手毛脚的小孩,都不禁紧皱眉头,但都不敢出声呵斥。
他们认识最前面带路的人,那是旅港的二把手关雎,据传在港主失踪前他都是港主的得力助手,平时为人狠辣,办事干净利索,但是很讲道理,所以把旅港治理得井井有条,住在旅港的人们都很敬佩他。
由他亲自领路的人一定是上头的达官贵人,所以他们不敢惹,只能忍气吞声。
带路的关雎似乎看出了摊贩的难处,转头对郑浩东说道:“郑浩东郑兄?”郑浩东点头称是。
“可否对你家孩子管教一二,不要让我难办,关雎关某在这里称谢了。”
对两小孩颇为无奈的郑浩东点点头,喝令他们来到自己身边,不许多加走动,对摊贩们赔礼道:“对不起,是我管教不严,给你们带来了不便,请谅解。”
摊贩们也不敢多说,纷纷回礼,皆说言重。
关雎见状很是满意,招呼众人继续跟上。一路上,关雎和郑浩东走在最前面,谈论旅港的人情世故和经济发展,两人有说有笑,称兄道弟,其后许梦雄两人被高秋严加管教,再也没能翻起浪来。
直到跨越了三四条街道,众人这才来到一座府邸门前。两座石狮雕像分立朱红大门两侧,双目如铜铃般圆睁,似要扫除一切从门前经过的奸邪之辈。
许梦雄很是喜欢两头石狮,忍耐不住上前抚摸,与之相反,郑雨彤则被栩栩如生的石狮吓得只敢躲在高秋身后。关雎见此暗自称怪。
他没有多想,停下脚步指了指郑浩东身后众人说道:“这便是你们的府邸了,是上一任港主的住处。郑兄,高夫人,不妨随我一起参观一下,让你们的仆人先整理一下行李,可行?”
听到“仆人”二字,众人有些气愤,正要出声与之辩论,却被郑浩东发声打断:“关兄,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以及徒儿,不是什么仆从,你先歇息片刻,待我与他们收拾完毕再与你一同参观。”
关雎有些惊奇,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众人赔礼道歉,称自己眼拙没有看出。
他态度诚恳,礼仪俱到,也得到了众人的原谅。郑浩东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领着众人收拾行李去了,关雎紧随其后,迈入府邸的大门。
微微耸鼻,关雎试图从侵染着花香的空气当中寻找一丝气味,良久,他才满意地点头,自语道,郑斌这小子干得可以啊,不愧当初是他的大弟子。
“关兄,这储藏室有些问题,你能来看看吗?”此时,郑浩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他的自语。
关雎连忙回答他:“哎,知道了,我这就来。”他回头望了眼已经关闭的大门,转身离去。
一切安顿下来后,关雎又带领众人参观熟悉了这座府邸的详细构造,便告辞离去。临走前还劝说郑浩东多加考虑,不要为了一时愤慨而苦了别人。
有些犹豫的郑浩东虚心接受了他的提议,便是自己晚上会召开会议详加讨论,关雎称善。
当晚,郑浩东在府邸大院召开了内部会议,一是长途跋涉,为了犒劳众位徒弟;二是投票决定是否留下,并为鸠禹城暗地工作十年。
不出他所料,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留下,他对大家表示理解,毕竟大家伙都已经在孤岛上待腻了。但他还是感到,“鬼哭脸”组织的大部分人已经失去了血性,甘愿做他人的走狗,安逸生活,也不愿自己再拼搏。
他没有明说,因为说多了只会伤害他们的感情。
会议的第二天,郑浩东就带着大家的嘱托与鸠禹城达成协议:
旅港即日起成为郑浩东他们的领地,一切都不在与鸠禹城有关,但曾经在全世界引起恐慌的“鬼哭脸”组织要为他工作十年。
到此,郑浩东也顺利从孤岛重新回到了大陆,“鬼哭脸”组织的威名又要再次席卷世界,而世界的另一端,明浩辰界,寻了孙儿八年的许龙壤也已来到辰界的尽头,这里是一片寒冷的极地。
快如刀片的冰晶从他苍老许多的面庞扫过,带起一串血珠,可这里极低的温度使得刚出现的血滴瞬间凝固,宛如一条血色的长虫紧贴在脸上。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女人,一声戎装,如白雪的长发随烈风舞动,不时扫过吹弹可破的肌肤。与常人不同的是,她的瞳孔是透明的白色,配合着这冰天雪地,她就好像冰雪女王,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两人皆不开口,注视着对方,而冰冷刺骨的风雪越变越大,逐渐模糊了两人的视野。
雪女率先打破了沉寂,她的声音婉转动听,似乎给这荒无人烟的极地增添了一丝温暖:“嗯,辰主寻我所为何事,我这偏远极地大人来的次数可不多呀。”
许龙壤目光似有温柔浮现,却又转瞬消失,冷声道:“八年前,我孙儿被一群自称‘鬼哭脸’的组织给劫走了。这八年来,我寻遍明浩辰界,却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剩你这地方还未寻过。雪儿,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来你这求助,你是否有丝毫线索可以提供给我?”
待他说完,被称为雪儿的女人不急不慢地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我允许你叫我‘雪儿’,以后请叫我名号——冰仙。至于你那孙儿,可是许长息那小子的?哼!没见过。”
许龙壤似乎有些急了,道:“雪儿……”
“住口,你再这么喊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雪儿有些恼羞成怒。
被打断的许龙壤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愧疚地看着她,道:“那是我活该,等我将孙儿救回,我这条命随你处置。现在,我请求你,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诉我,好吗?”
原本古井无波的雪儿突然有些激动,离他几米之远的许龙壤感到周围温度急剧降低,不得不动用能量护住身体。
许久,雪儿才平息下来,道:“许龙壤,我也不瞒你什么了,当初劫走你孙儿一事也有我参与其中,你们府邸之所以那么容易被闯进,就是我告诉他们路线的。”
听到这消息的许龙壤显得有些吃惊,他咆哮道:“你怎么能……他怎么也是你……唉,罢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说完,他跪在雪地里,深陷其中。
雪女对他的反应熟视无睹,继续说道:“其他的我知晓不多,我只知道他们撤退时的方向好像是天辰界那边。好了,我该说的我都说了,明浩辰主,请回吧!”
望着逐渐被风雪盖过的离去身影,许龙壤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完全掏空,提不起一丝力气。他愤慨地锤着自己胸脯,原本清晰的眼珠第一次变得浑浊不堪,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一点声响,但却喊出了无尽的悲凉,在这极地里越扩越远,最终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