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别部司马兼平原县令职位陡然坐上徐州牧宝座的刘备,正感觉力不从心,从实力到军政方方面面都感到欠缺,自己又是一个外来户,在徐州毫无根基,因此听说大名鼎鼎的吕布来投,感觉非常高兴,率众出城三十里迎接,与吕布并马入城,到州衙厅上,讲礼毕坐下。吕布说:“我和王司徒计杀董卓之后,遭李傕、郭汜之变,飘零关东,诸侯多不能相容。近因曹贼不仁,侵犯徐州,蒙使君力救陶谦,布因袭兖州以分其势;不料反堕奸计,败兵折将。今投使君,共图大事,未审尊意如何?”刘备则对吕布说:“陶使君新逝,无人管领徐州,因令备权摄州事。今幸将军至此,合当相让。”吕布大出意外,但不明白刘备是客套还是真心,就对刘备说:“量吕布一勇夫,何能作州牧乎?”
次日,吕布回席请刘备,刘备带了关、张同往。饮酒至半酣,吕布请刘备入后堂,关、张随入。吕布令妻女出拜刘备。刘备再三谦让。吕布说:“贤弟不必推让。”张飞正在对刘备表示将刚刚到手的徐州大权相让吕布感到恼火,听了吕布的话,火往上撞,瞋目大叱:“我哥哥是金枝玉叶,你是何等人,敢称我哥哥为贤弟!”刘备连忙喝住,关公也劝张飞出来。玄德对吕布陪话说:“劣弟酒后狂言,兄勿见责。”吕布默然无语。
次日,吕布来告辞刘备,对他说:“蒙使君不弃,但恐令弟不能相容。布当别投他处。”刘备说:“将军若去,某罪大矣。劣弟冒犯,另日当陪话。近邑小沛,乃备昔日屯兵之处。将军不嫌浅狭,权且歇马,如何?粮食军需,谨当应付。”吕布觉得这倒是个办法,于是谢了刘备,引军投小沛安身去了。
此时,袁术集中精力,打败了袁绍发表的扬州刺史袁遗,并将他擒杀,占据了扬州,在和曹操匡亭大战中受损的实力也得到了修复,甚至比那时更强了。
这时候少年有志的孙策,正在寻思如何创立功业以及为父报仇。当时扬州名士张纮也因为母亲去世守孝居住在江都。孙策拜见张纮,和他研究天下大势。孙策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目前汉祚衰微,天下纷乱,英雄豪杰,都拥兵自重,各图发展。没有人出于公心,扶危济乱。先父曾追随袁公路共破董卓,功业未遂,不幸被黄祖所害。我虽年轻识浅,但却有心要干一番事业。如今,我想到袁术那里去,请求他把先父当年的旧部交给我,然后再到丹阳去依靠舅父吴景,收集流散兵士,东据吴郡、会稽,报仇雪耻,做一个臣服于朝廷的外藩。您以为如何呢?”
张纮说:“我识见简陋,况且又服丧在身,您这样宏伟的大事,我难以参与意见。”
孙策又说:“您的大名,名闻遐迩,四方之人,无不向往仰慕。我的这些打算,成与不成,由您一言而决。您一定要对我直言相告。如果我志向得伸,大仇得报,决不会忘记您的教诲之恩。”说到动情之处,孙策眼中不觉落下泪来。
张纮见孙策言辞慷慨,神色间流露着忠义豪壮之气,深受感动,终于对孙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当年因为周朝王道陵迟,齐桓公、晋文公才能应运而起,号称霸主,而王室一旦安宁,诸侯就只能贡奉周朝,尽臣子的本分了。现在朝廷权威不出潼关,您继承父辈威烈,假如真能栖身丹阳,召集吴郡、会稽兵马,那么报仇雪恨当指日可待,那时您凭倚长江,奋发威德,扫除群雄,匡扶汉室,所建的功业,并不会亚于齐桓、晋文,定会流芳千古,岂止作一个外藩呢?目前世难时艰,如果您想建功立业,那就南渡吧,我将与我的好友一起支持您。”
孙策听了张纮的一番话语,心中激荡难平:“那一言为定!我马上开始行动!只是我有老母幼弟,不便同行,现在全都托付给您。希望您多加照顾,使我无后顾之忧。”
孙策把老母幼弟托付给张纮后,马上赶赴寿春,去见袁术。之一年他才十七岁,流着眼泪对袁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袁术聆其语言,察其举止,认为虎父无犬子,这小伙子大有过人之处。袁术看着孙策,想起自己的第一大将孙坚,忽然不由得想起玉玺的事情,就试探着对孙策说:“听说你父亲留下了一个玉玺,这东西你留着也没用,这样吧,你把玉玺押在我这充当信物,不知道你肯不肯。”让袁术说着了,孙策不但手里有玉玺,而且他也认为这东西没用,他想要的是能够建功立业,这玉玺不当吃不当喝有什么用,于是当下就答应了袁术。袁术见真的有玉玺,大喜过望,高兴得差点晕了过去。得到玉玺,袁术马上将孙坚的旧部交给了孙策。此时孙坚的旧部,连死带逃,只剩下了一千多人。袁术嘱咐孙策说:“你父亲留下的兵已经不多了,你的舅父在丹阳,丹阳是出精兵的地方,曹操就从那里募过兵,你可到他那里再招募些兵勇。”孙策连忙点头。
袁术拿着玉玺,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这可是传国玉玺啊,秦始皇做的,传到了大汉高祖刘邦之手。如今到了自己手里,岂不是说明这天下将是我袁术的?岂不说明我就是“当涂高”吗?
吴景以前常跟随袁术征伐作战并有战功,被袁术封为骑都尉,后来袁术被曹操和袁绍打败退到九江时,袁术发表吴景为丹阳太守,此次吴景打败已经遭受了孙坚重创的周昕,占据了丹阳郡。
孙策投到吴景那里,开始在丹阳召募士兵,但刚到就遭到泾县土豪山贼祖郎的突然袭击,幸得有程普护卫才冲出了包围。脱险之后,孙策发起了对祖郎的讨伐战,一举将祖郎打跑,收降了他的部众,一下子就得到了数百人。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以马日磾为首的中央政府,竭尽全力想要重新构建中央权威,挽救岌岌可危的大汉王朝,他亲自带队,与太仆赵岐一起,持节到关东向诸侯示好,首先拜授实力强大的袁术由后将军晋为左将军,并加封为阳翟侯。马日磾到寿春后,经过了解情况,又举荐征辟朱治、孙策、华歆等人,其中在寿春召见了孙策,表奏朝廷任命孙策为怀义校尉。但是袁术已经做起了皇帝梦,便借故问马日磾取符节观看,抢夺而去不予奉还,并强迫他辟命提升自己军中将士十多人,马日磾对袁术说:“你先世诸公征辟掾属怎么做?你要催我征辟,难道认为公府的掾属可以靠劫迫得到吗?”但袁术就是不还给他符节,于是马日磾要求离去,前往联络其他诸侯,但被袁术阻止,袁术还试图强逼马日磾任他的军师。马日磾因为被强抢符节而感到屈辱,于兴平元年(公元194年)在寿春忧愤呕血而死。
孙策年纪轻轻就被朝廷太傅马日磾看中,袁术麾下的大将桥蕤、张勋等都爱慕孙策的风采,袁术本人也对孙策的少年英雄赞叹说:“如果能让我生儿子像孙策一样,我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了。”孙策部下有一骑兵,犯罪后为逃避责罚,逃进了袁术的军营,藏到马棚里,孙策派人追捕,直冲到袁术营中,将罪犯搜出,就地斩首。事情结束后,孙策才去拜见袁术,说明情况,并向他道歉致谢。袁术说:“士兵里经常有反叛的事情,你就应当这样做,谢什么?”这件事,进一步提高了孙策在袁术那里的声誉,而军中对孙策也更加敬畏。
不过袁术为人反复无常言而无信,起初他许诺任用孙策为九江太守,但后来却食言改用自己的另一个亲信丹阳人陈纪担任。
有一次,袁术向庐江太守陆康(陆逊的叔祖父)索求三万斛军粮,陆康不给,袁术大怒,他知道孙策之前曾去拜访过陆康,而陆康却瞧不起小孙策,连面都不照,只让主簿来接待他,为此孙策怀恨在心。于是袁术就派孙策去攻打陆康,并又许愿说:“之前我是错用了陈纪,后悔自己用错人了。如果这次你拿下陆康,庐江郡就封给你。”孙策奉命出击,轻松拿下庐江,可袁术又出尔反尔,任用了他的老部下刘勋当了庐江太守,令孙策很是失落。
此时,汉献帝的朝廷委派了一个刘繇来来担任扬州刺史。扬州的治所是寿春,已被袁术占据,刘繇没法赴任,就找到孙策的舅父吴景和堂兄孙贲,在他俩的协助下南渡长江,在曲阿设立了治所。这次孙策攻打庐江,刘繇忧心忡忡,他知道吴景、孙贲也是袁术任命的,担心他们与袁术、孙策联手吞并自己,于是就用武力逼赶他们,吴景和孙贲只好退往历阳。刘繇派部下樊能、于麋驻扎在横江郡,让张英驻扎在当利口,来与袁术对抗。袁术忿而宣布不承认刘繇,发布自己的老部下惠衢为扬州刺史,以吴景为督军中郎将,和孙贲一起率兵进击张英。双方隔江对峙。
此时孙坚的老部下吴郡都尉朱治劝说孙策趁机收取江东,于是孙策去见袁术。孙策对袁术说:“我家旧日对江东人多有恩义,我愿带兵去帮助舅父征伐横江。横江攻克之后,我还可在当地召募士卒,大概能召募三万人。那时,我再率领他们助您平定天下,谋成大业。”袁术鉴于刘繇占据曲阿,王朗占据会稽都不服从自己,吴景讨伐又没有进展,正发愁怎么对付,听孙策这么说,大为高兴,马上答应了他的请求,并表奏朝廷晋升孙策为折冲校尉。孙策遂率父亲旧部和自己已经招募到的兵丁东进。
一路上不断有人来投,孙策的队伍不断壮大,到吴景的驻地历阳时,已有五六千人了。孙策把东进的消息写信告知好友周瑜,当时周瑜的叔父周尚接替了吴景担任丹阳太守。周瑜带兵出来迎接孙策并赞助军粮,孙策大喜,对周瑜说:“有了你的支持,大事一定成功。”于是,孙策立即率部渡江,进击横江、当利,相继击败樊能、张英,接着又连续出击,所向披靡,没人能抵挡他的锋锐,大有其父孙坚的风采。
其后,孙策在周瑜、程普和黄盖、韩当等人协助下,从历阳渡江,打败了刘繇。
刘繇惨败后逃往丹徒,孙策入据曲阿,此期间,从被袁谭打败的孔融那里来到刘繇这里的太史慈,在战斗中一人一骑向孙策发起单挑决斗,两人势均力敌,孙策抢夺了太史慈的手戟,太史慈则抢走了孙策的头盔,双方战成平局。为此,孙策勇武的名声大振,被人们誉为“小霸王”。
一开始,江东百姓们听到孙郎兵到,也都是胆战心惊避之不及,地方官长们也丢弃城池窜伏草莽之中。后来人们渐渐发现,孙策治军相当严明,大军所到之处,军士们严遵将令,不掳掠百姓,鸡犬菜茹秋毫无犯,于是百姓十分喜悦,争着用牛酒犒劳孙策的部队。
孙策劳赐将士,发布文告,晓谕下属各县:“刘繇的乡人和部下来投降的,一概不问;愿意从军的,可以从军,并免除全家赋税徭役;如果不愿从军,绝不勉强。”
文告发布后,来归附者由四面八方云集风涌,不长时间,就招得士兵两万多,征集得马匹一千多。自此,孙策之名威震江东。
与此同时,朱治从钱塘进攻吴郡,吴郡太守许贡在由拳抵抗朱治,朱治大败许贡,许贡逃走依附山贼严白虎,朱治于是代理吴郡太守的职责。
袁术在寿春得知孙策击走刘繇,大喜,上表奏请孙策为殄寇将军,并把吴景、孙贲、周尚等人召回寿春留为已用,派其堂弟袁胤取代周尚任丹阳太守,周瑜便随周尚到了寿春。
孙策继续进攻江东各地,直逼会稽。会稽功曹虞翻劝太守王朗暂避孙策的锋芒,王朗不听,在固陵阻击孙策,孙策几次发动进攻,均未能奏效。孙策的叔父孙静献策,建议声东击西,从查渎进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孙策依计,在夜里一面到处点燃火把迷惑、牵制正面之敌,一面分出兵马悄悄从查渎出击。王朗出于意外大惊,派出当年与孙坚争夺豫州失败后来又被吴景在丹阳击败的周昕率兵来迎战,孙策神武地斩杀了周昕,长驱直入。王朗败溃,乘船逃走,于是孙策占据了会稽郡。
由于孙策的四处征战,袁术的地盘越来越大,使得在豫州、荆州、徐州、兖州全部失败的袁术,重新占据了整个扬州,于是又开始萌发了他的皇帝梦。
而此时,大汉的中央朝廷正因西凉将领们之间发生冲突而不成样子。
李傕、郭汜都不是有胸怀的人,就连作恶都没有什么大企图,他们也就是军头的水准,什么都感情用事,一切都看自己高兴不高兴。
兴平元年(194年),屯于郿城的马腾想向董卓死后的新朝廷寻求招安,谋取一个将军职位,但李傕不答应,于是他忿而率兵前来进攻长安。汉献帝闻听,派出使者进行调节和劝慰,但李傕仍不答应容纳马腾,因为长安控制在李傕一伙人手中,汉献帝也没有办法。随后屯于金城的韩遂也率兵前来,与马腾联合。谏议大夫种邵、侍中马宇、左中郎将刘范等人谋划想利用马腾、韩遂来诛灭李傕等人,但计划泄露,他们便从长安出逃到自己的小势力范围槐里,李傕派樊稠、郭汜及自己的侄子李利前去进攻马腾、韩遂,二人被击败,死伤了一万多人。韩遂、马腾逃回凉州,樊稠又统兵攻下槐里,将种邵等人全部诛杀。
在进攻马腾、韩遂时,李利作战不力,樊稠斥责他说:“人家要来砍你叔父的头,你却如此松懈,难道我不能按军令杀你吗!”马腾、韩遂退走凉州时,樊稠率军追击,韩遂派人对樊稠说:“天下之事反覆无常,难以预料,你我是同乡,今天虽有摩擦,但保不齐今后还会走到一起,所以想和你谈一谈。”樊稠觉得是这个道理,就答应韩遂见面,二人见面时并马拉着手臂,说笑了很久。回师后,李利对李傕说:“樊稠、韩遂并马说笑,不知都说了什么,看着关系很亲密。”李傕自此对樊稠产生了疑心。另外樊稠作战勇猛,深得西凉人的拥戴,李傕对此不免也有些吃醋。但是郭汜、樊稠反击马腾集团毕竟立了大功,李傕不得不上表朝廷加二人以开府待遇,这样,除了三公之外,李傕、郭汜、樊稠都开了府,与三公并列合为六府。他们参与选拔举荐官吏,都争着要任用自己所推荐的人,如果一有所违背,就大发脾气,弄得有关部门无法应付,只好依照次序排队来任用他们所推荐的人选,先从李傕推荐的开始,其次是郭汜,再次是樊稠,而名义上主管国家行政、监察、军事三大系统的三公所推举的人才,却根本没有被任用的机会。但是他们三个人还不满意,互相嫌另外两个人任命的官员多,自己任命的少,争来争去。
李傕、郭汜、樊稠的子弟们还在长安城中他们所瓜分的势力范围内横行不法,侵害百姓。这一年关中大荒,当时谷米一斛涨到五十万钱,豆麦二十万钱,城中人吃人,白骨堆积,污秽满路。献帝闻报,下旨放太仓的米豆做成粥来赈济,长安城中的百姓们才得以生存下来。李、郭、樊因为军队粮食不够,甚至侵夺献帝拿来赈灾的粮食,还任由军队四出掠夺百姓,造成关中百万以上的人口纷纷逃窜,南迁至刘表、刘焉、张鲁等人的领地去了。
兴平二年(195年),李傕等人相互争权夺利矛盾越来越激化。二月,樊稠受命带兵往东出关,向李傕索要更多的士兵,本来樊稠因为任命官员等事情争来争去,李傕就对他早有怨恨,又因李利所言韩遂之事,对他怨恨之外又加猜疑,但是李傕都容忍了,这次伸手要兵,可触动了李傕容忍的底线,因为李傕他们这样的人,毫无政德和政能,之所以能在朝中晋身与三公一样的开府地位,全凭的是手中有兵,此时朝中哪还有国家的部队,都成了他们的私人所属,兵对于他们这样的军阀来说,那可是命根子。于是李傕就起了杀心,在樊稠回来参加会议时,李傕让他的外甥骑都尉胡封在会上刺死了樊稠,兼并了樊稠的部队。李傕这样一干,引起西凉诸将的广泛猜忌。
李傕与郭汜配合多年,原本交情非常好,李傕经常在自己家设酒宴请郭汜,有时还留郭汜在自己家过夜住宿。但郭汜的妻子害怕李傕送婢妾给郭汜而夺己之爱,就挑拨他们的关系。有一次,李傕送来酒菜给郭汜,郭汜的妻子把菜中的豆豉说成是毒药,并说了李傕很多坏话,从而使郭汜起了疑心。没过几天,李傕又宴请郭汜,殷勤劝酒,把郭汜灌得大醉,郭汜喝得头晕脑胀,非常难受,这本来是对酒精的正常反应,但郭汜却疑心李傕想毒害他,赶紧喝下粪汁催吐解酒。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就逐渐闹掰了,之后因为朝廷上的许多事情互不相让,最后以至于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竟然激化到率兵相攻,展开了交战,汉献帝屡次派人进行劝解,二人根本不听,可见汉献帝的地位成了什么样子。
同年三月,杨定因为害怕李傕谋害自己,就与郭汜合谋劫持汉献帝到自己的营中,图谋以汉献帝来要挟李傕,但计划被人泄漏给了李傕,李傕抢先下手,派侄子李暹把汉献帝先劫持到了自己营中,郭汜见李傕抢了了汉献帝,就转而抢走了朝廷的公卿大臣们,那意思是,你李傕光有皇帝却没有办事人员,想挟持汉献帝发布什么号令,让你连个拟稿子的人都没有。
兴平二年(195年)六月,投靠在李傕部下的原白波军杨奉等人因待遇问题与李傕发生了矛盾,想谋杀李傕,但也是计划泄露,杨奉于是率部叛离李傕而去,李傕的势力由此衰落不少。
这时,张济看到朝廷里实在不成样子,就想把献帝接到他的弘农来,并给李、郭二人劝和。这样一来,勾起了献帝对旧京洛阳的思念,他并不想去弘农,就趁机派侍中刘艾找李傕,要求东归洛阳。一连往返十几趟,李傕这种没什么大胸怀也没有大头脑的人,看到汉献帝在自己打营中也没什么实在的用处和好处,因为刘艾反复找他,弄得他不胜其烦,竟然答应了汉献帝的要求。李傕可能脑子缺根弦,他也不想想,汉献帝若是走了,朝廷也就走了,他还凭借什么来对别人发号施令?那不就沦为普通的军阀了吗?
而此时又发生一件事,李傕部下中的羌人和胡人,不断跑到汉献帝在营中的住地大门口窥探,还问:“皇帝在这里面吗?李傕答应赐给我们的宫女,现在都在什么地方?“献帝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十分不安,就派刘艾找到贾诩说:“卿以前对国家忠心耿耿,恪尽职守,因此得到提升,享受荣宠。如今羌人与胡人拥塞门前讨要宫女,据说是李傕许诺的,这李傕太不像话了,怎么居然可以许诺皇上的宫女呢?卿应该筹划一个对策。“贾诩于是大开酒宴,款待李傕军中的羌胡头目,赏赐了他们大批财物,这些人拿到价值不菲的财物后,心满意足,就成伙逃离而去。胡人胡兵都跑了,李傕从此势力更弱了,已经不如郭汜强大,因此在张济劝说下,李傕同意与郭汜讲和,相互交换女儿作人质。汉献帝看到两人不闹了,踏实了下来,就决定启程前往洛阳。
张济见汉献帝不去弘农,坚持要回洛阳,也就不在勉强,还向汉献帝承诺保护她启程,但因为自己没带兵来,就从李傕那里借来百名士兵,手执大戟护送汉献帝乘车出了宣平门,正要过护城河桥时,被郭汜的部下数百名士兵在桥上拦住了去路,问:“这车里面的是不是皇上啊?“李傕的兵就要和郭汜的兵动手,侍中刘艾大声喊道:“真的是天子!“让并另一位侍中杨琦把车帘高高掀起,汉献帝探出头来说:“你们怎敢这样迫近至尊?“郭汜的军队这才退走了。渡桥后,保护皇帝的官兵们一起高呼:“万岁!“。晚上,车驾到达霸陵,侍从官员与卫士都饥饿不堪,但张济却没带多少给养,只得按官职的大小来分配饮食,但不够分,这一顿官兵们都吃不饱肚子。
这时候,郭汜、杨定、杨奉还有那位收拢了董卓女婿牛辅残部的董承相继赶来,都声称要保护汉献帝回洛阳,随从汉献帝的官兵这才有了吃喝。他们的到来,令汉献帝非常感动,当场就宣布加封张济为骠骑将军、郭汜为车骑将军、杨定为后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董承为安集将军。好家伙,骠骑将军、车骑将军,这是仅次于大将军的封号,要在平常,哪能轻易加封呢,可如今汉献帝手里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吃的喝的都没有,就剩下了这封赏权了,那还吝惜什么,该封就封呗。这里面,排在最末位的董承,原本是汉献帝的祖母董太后的侄子、前骠骑将军董重的弟弟、并且是现在自己的妃子董贵人的父亲,算是当朝国丈了,但之前却沦为牛甫部下,可见以往汉献帝说话不算数到什么程度,任命官员大权都被李傕等人把持了,他连这样亲近的人都不能提拔高职。
但此时的郭汜,却又想让献帝前往自己的地盘高陵,之前所以派兵在护城河桥上拦截,本来也是这个意思,而张济还是想让汉献帝去弘农,为此两人发生争执。汉献帝没办法,就决定先去弘农,但是郭汜不干,汉献帝就派刘艾告诉郭汜说:“朕只是因为弘农离祭祀天地之处和祖先宗庙比较近,并无别的意思,希望将军不要猜疑!“郭汜仍不服从。献帝无奈,最后闹起了绝食,郭汜听闻后说:“要不暂且先到附近的县城,再作商议。“汉献帝这才吃饭。
献帝到达新丰,停在那里,郭汜还是想胁迫汉献帝去高陵。这时,与后将军杨定关系密切的侍中种辑,秘密通知杨定、董承、杨奉,矫诏命他们带处置郭汜。郭汜当时所带兵马并不多,听到这个消息后,思量难以应付,于是仓皇逃入了终南山。这时,张济也返回弘农提兵去了,汉献帝遂在杨定、杨奉、董承的护卫下前往洛阳开拔。
初五,汉献帝到达华阴,驻守在当地的是孙坚讨伐董卓回军时留下的守将段煨,如今已经升为朝廷的宁辑将军了。段煨预备了服饰、车马和生活物资,请献帝到他的营中去。不料后将军杨定因为与段煨有仇,就纠结同党种辑、左灵诬陷段煨有挟持皇上的意图,太尉杨彪、司徒赵温、侍中刘艾、尚书梁绍都说:“段煨不可能会谋反,我们愿以性命担保!“杨定又威胁弘农督邮,让他向献帝报告说:“郭汜已来到段煨营中。“献帝惊疑不定,只好在路南露宿。杨定要求去进攻段煨,派了种辑、左灵来请献帝下诏。献帝说:“段煨并没有谋反,杨定因私要去进攻他,还要命令朕下诏吗?“种辑一再坚持,直到半夜,献帝仍然拒绝下诏。于是杨定等就不再讨要手续,径直去进攻段煨大营,一连十余天未能攻下。此期间,段煨一如既往供应献帝御膳及百官的饮食。于是汉献帝就派人找到杨定,要他与段煨和解,杨定见一时难以取胜,这才奉诏回营。
此时后,李傕才想明白过来,后悔放了献帝东归,遂联络郭汜,两人不计前嫌,打着救援段煨的旗号,一起率军而来,想趁再机劫持献帝西返。杨定部被郭汜部所包围,他一看大势不好,觉得打不过郭汜,就弃军只身逃跑另外。此时张济也从弘农提兵而来,与李、郭二人合兵,一起去追赶汉献帝。三人追上汉献帝后,要汉献帝西返,汉献帝哪里肯答应,就让董承、杨奉两人各引所部列阵而阻拒。李傕等三人破釜沉舟,对董承、杨奉发起了进攻,双方大战于东涧,杨奉的手下大将徐晃非常骁勇,手持大斧率领兵丁左右冲锋。但是李、郭、张兵力强大,董承、杨奉兵少,最终战败,造成死伤了无数百官和士卒,皇室的各种器物和符契、简策、法典、图籍也都全都丢失了。射声校尉沮俊受伤落马,李傕问左右的人:“还能救活他吗?“沮俊怒骂道:“你们这些凶徒,逼迫天子,乱臣贼子都没有像你们这样的!“于是被李傕杀害。献帝露宿在曹阳,董承、杨奉一面和李傕等谈判,一面秘密派人到河东,去联络杨奉的老友白波军余部李乐、韩暹、胡才和南匈奴的右贤王去卑,跟他们说,此时如果前来护驾,那就会成为功臣,再不用当贼寇了。几个人听说老哥们杨奉招呼,还能立功受赏,就各率部众前来,和董承、杨奉会合,他们几方凑挤到一起,这才击败了李傕等三人,斩首数千级,汉献帝的车驾这才得以前进,董承、李乐护卫在汉献帝左右,胡才、杨奉、韩暹、和匈奴去卑担任后卫,张济从此就由护驾功臣沦为和李傕、郭汜一样了。
李傕等收集败兵后又追踪而来,杨奉等迎战,又遭到大败,死伤的人比在东涧时还多。他们带着汉献帝仓皇逃到陕县,李傕、郭汜又追踪而至,绕着献帝的营寨大声呼喊,这时大多数人都产生了惧意,有不顾汉献帝悄悄离去的心思。
好不容易到达了黄河渡口,太尉杨彪就让李乐乘夜渡河去搜集船只,约定举火把作为信号。献帝与公卿们徒步走出营寨,到达黄河边,黄河的堤岸离水面有十余丈高,无法下去,这时舍命不舍财的伏皇后的哥哥伏德手里挟着十匹绢,此时也顾不得心疼了,就把绢编结成了坐椅,让人绑在身上背着汉献帝,其余的人都爬着下去,有的人直接从堤岸上跳了下去,把官帽都扯坏了。到达河边后,李乐找来的渡船太少,士卒们不顾皇帝争先恐后上渡船,董承、李乐就用长戈阻拦,船中堆满了被砍落的手指,多得可以用手捧起来。最后同献帝一起坐船过河的只有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等数十人,众多宫女和跟随的官员们都未能渡河,遭到了乱兵的掠夺,衣服全被脱光,连头发也被割掉,冻死淹死的人不计其数,状况惨不忍睹。李傕看到黄河北岸有火光,就派骑兵去侦察,正看见献帝在渡河,就大声喊:“你们要把皇上弄到哪里去?“董承害怕他们射箭,就把被子张开做帷幔进行掩护。
献帝过了黄河,甩掉了李傕他们,到了河东大阳县,住在百姓家里,然后又到李乐营中。李乐并不是官军,而是白波军,平时都是靠抢掠维持,营中没多少粮食,只够供奉汉献帝,百官却不得食,饥饿难耐。此时,已从上党调到河内当太守的张扬闻讯,派了数千人背了米前来进贡,百官这才有了吃喝。汉献帝坐着牛拉的车,到了安邑,当即宣布张杨为安国将军,韩暹为征东将军、胡才为征西将军、李乐为征北将军,“皆假节开府”,并赐予匈奴右贤王去卑以国公待遇。这家伙,这时候只要对汉献帝有所贡献的,都成了列侯和“四征将军”,还“假节开府”,即便李傕等人把持朝政时,郭汜、樊稠都是等了好长时间立了功才得以开府的,但是在这非常时期,说赐予开府就赐予开府了,而“假节”则是拿着皇上的专用信物代表皇上,这家伙,连皇上都说代表就代表了。听说封官这么容易,追随在汉献帝身边的那些带兵的小头目们,也都自以为护驾有功,纷纷找汉献帝来求封官,汉献帝来者不拒,全部予以加封,以至于连刻印都来不及了,就拿锥子来刻画。这些人都是粗鲁大兵,连最起码的礼仪都不懂,一朝被封官,趾高气扬,甚至有人带了酒肉邀请汉献帝一起喝酒。
好不容易快到洛阳了,但洛阳城什么都没有,皇帝到了住在哪里,又在哪里办公呢?此时,围绕在汉献帝身边人的只有张扬有地盘,于是张扬就主持怎么修缮皇宫。但是河内连年战乱,黑山军、白波军、南匈奴交替在这里折腾,也是穷得叮当响,连养兵都困难,进贡给皇上的粮食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哪有财力修缮皇宫,斟酌半天,觉得在关东军阀群雄当中,刘表是皇室宗亲,又是“八及”之一,有良心有德行,于是就给刘表写信,叫他出钱派人到洛阳修缮皇宫。此时刘表大有入主朝廷的机会,但是刘表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的想法是自己能经营治理好荆州这一个地方就行了,对于治理这个乱纷纷的国家没有信心和奢望。于是,刘表并没有亲自前往洛阳,只是拿出钱来让张扬他们去主持修缮。
公元196年(建安元年)七月,汉献帝终于回到了洛阳,进入到刘表赞助张扬主持临时快速修复的扬安殿。为什么叫“扬安殿”呢?因为这是张扬主持修缮的,所以他就用“扬”字来给宫殿命名。但是整个皇宫还不成样子,到处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汉献帝从长安出发,东返洛阳,这段路程竟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真是历尽艰险。
但是张杨比较有自知之明,他觉得自己在关东群雄里面排不上号,因此也并没有就此独揽朝纲,而是对诸将说:“天子应当是天下人的天子,人人都有保护的责任,朝廷里自有公卿大臣。现在皇上回到洛阳了,我就应该外出去抵御外患,在京城里干什么?“就回到了河内。白波旧将杨奉也不懂什么朝政,出京驻扎在梁,汉献帝于是加张杨为大司马,杨奉为车骑将军。李乐、胡才也都不懂得从政,既然已经受封为征北、征西将军并“假节开府”,早就知足了,就开始自顾自在将军府享受,别的什么也不管,于是韩暹和董承就主持了朝政,韩暹被封为大将军,董承被封为卫将军。好家伙,整个东西两汉历史上也没几个大将军,就连董卓、李傕都没当过大将军,这个韩暹就那么轻而易举当上了,而皇亲董承却仅仅当了个卫将军,因为他的兵只有牛辅留下的那么几个,在护驾过程中又损失不少,因此实力比韩暹差不少,所以不得不忍气吞声排在了韩暹之后。
但是这个白波旧将韩暹,根本属于四六不懂,又没有杨奉、李乐、胡才那样的自知之明,大将军是那么随便可以当的吗?韩暹也不掂量掂量,就坦然受之,而且屁股还没坐稳,就开始居功自傲,为所欲为,董承早就对他不满,于是闹起矛盾,越闹越凶,甚至互相说要干掉对方。董承自感实力有限,于是便秘密给诸侯中离洛阳最近的的曹操写信,叫他派兵前来勤王,把韩暹赶走。
其实敏锐的曹操闻听汉献帝返回了洛阳,自己已经来了。就在汉献帝还没到达洛阳的时候,曹操就利用一次过节宴会的机会和文武们讨论,他饱含感情地对文武们说:“今天时值佳节,是令人高兴的日子,但是天子蒙难,实在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寝食难安。以曹某人之愚见,我们应该前往恭迎天子。”当时文官里马上就有人动情,小声嘀咕道:“就是啊,听说现在皇帝仅以青菜充饥,这是我们做臣子的耻辱啊。”曹操接着哽咽道:“想我曹操一家,世代忠良。自从曹相国辅佐高皇帝以来,一直忠心耿耿,如今皇帝受到这样的委屈,确实是我辈的耻辱啊。”但是武将们却面面相觑,没有人响应,曹操感到很奇怪。就在这时,夏侯渊站了出来,大声说:”大哥,末将以为,不可迎奉天子。”曹操问:“元让,为什么?”夏侯渊说:“大哥,张邈等人虽已除掉,可是吕布陈宫犹在,这二人亡我之心不死。如今吕布又跑到了徐州,必然大举反攻,不可不防呀,我们哪有功夫去侍奉皇上呢。”跟着,夏侯惇也大叫,并发表了另一番见解:“皇帝一来,还有你的好日子过?你要早请示晚汇报,跟受气的小媳妇差不多,不可不可。如果奉迎天子划得来,刘表、袁绍他们为何不做?”曹仁则嘀嘀咕咕没说出来,但看那样子也是反对。这时候荀彧站起来说:“昔晋文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高祖东伐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自天子播越,将军首倡义兵,徒以山东扰乱,未能远赴关右,然犹分遣将帅,蒙险通使,虽御难于外,乃心无不在王室,是将军匡天下之素志也。今车驾旋轸,东京榛芜,义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旧而增哀。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民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天下虽有逆节,必不能为累,明矣。韩暹其敢为害,若不时定,四方生心,后虽虑之,无及。”又有毛玠附和:“今袁绍刘表,虽土民众强,皆无经远之虑,未有树基建本者也。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曹操听了,认为说到他心里去了,这些武将们只看到眼前一点东西,确实不如文臣深谋远虑。曹操遂做出决定,派曹洪带人先行一步赶奔洛阳。为什么选曹洪呢?因为最亲信的大将里,夏侯惇、夏侯渊、曹仁都表示反对,只有曹洪没说话。
但是朝廷总归是朝廷,纵然沦落到饭都吃不上的地步,那也是朝廷,并不是大街上谁都能捡拾的破烂,也不是谁想带兵前来就可以来的,因为曹操派出曹洪时,董承还没有招呼他勤王,所以安排人守了住险要的成皋,把曹洪给挡住了。
现在董承招呼曹操,曹操正求之不得,于是亲自率队大起三军,会合曹洪,赶往洛阳。曹操大兵一到,韩暹自知难以抗衡,吓得连自己的军队都丢下,只身单骑逃走,投奔老友杨奉去了。
此时还有有一个人也很关注汉献帝,这个人就是沮授,因为沮授给袁绍做的规划就是积攒实力对抗董卓,最终目标就是迎奉汉献帝回洛阳,现在董卓死了,汉献帝自己回来了,那不省事了吗,而且汉献帝无依无靠,这不正是大好时机吗?沮授就对袁绍说:“将军生于宰辅世家,以忠义匡济天下。目今皇上流离失所,宗庙受到毁坏。而州郡牧守们却以兴义兵为名,行兼并之实,没有一人起来保卫天子,抚宁百姓。现将军已经粗定州城,应该早迎大驾。而今洛阳破败不堪,我的意思是把皇上迎到冀州来,在邺城建都,您挟天子以令诸侯,蓄兵马以讨不臣。那时,还有谁能抵御?“
可不料遭到郭图、淳于琼等人反对,他们说:“汉室衰微已经很久了,要重新振兴谈何容易,况且当前英雄各据州郡,士众动以万计,这时就是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的时候。如果我们把天子迎到自己身边,那么什么事动不动都得向天子上表请示,服从他吧就失去了自己的权力,不服从吧就有抗拒诏命的嫌疑,这不是好办法。“这两人的论调和夏侯惇一模一样。
袁绍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原本是想迎奉汉献帝,听这两人一说就犹豫起来。其实这正是荀彧离开袁绍的原因,因为荀彧觉得袁绍这个人一阵明白一阵糊涂,终难成就大业。沮授听了,又苦口婆心地劝告说:“迎天子不仅符合道义,而且是符合当前需要的重大决策。如果我们不先下手,一定会有人抢在前头。取胜在于不失时机,成功在于敏捷神速,希望将军考虑。“但是此时袁绍已经实力雄厚,再不是那个只有小小渤海郡却意气风发的袁绍了,他感觉似乎不需要借助汉献帝这块招牌了,他来了只会碍手碍脚,使自己行动不便,于是主意已定,不听沮授之言。
此时的袁术,一直在做他的皇帝梦,他已经不承认汉献帝的朝廷了,当然不会迎奉汉献帝。
吕布曾经为董卓效力,后来又与王允一起除掉了董卓,暂短主持国家军事,与汉献帝也算是相识已久,他可以说是关东诸侯中与汉献帝关系密切的一个。汉献帝逃出来后,也曾首先想到吕布,派人告诉吕布希望他能前来接驾,但是吕布正被曹操战败而投奔刘备,自顾都不暇,哪有能力去管汉献帝呢?于是只得派了个使者向汉献帝表示请罪,汉献帝见吕布境况如此窘迫,只好不再寄希望于他,但仍然给吕布加封了征东将军的名号。
刘表当时占据着荆州,兵多粮足,除了跟孙坚打过一次仗,后来没掺和诸侯间的争斗,境内平安,而且还被张扬邀请修缮皇宫,最有实力和机会去迎接汉献帝,当时部下中也有个叫邓羲的人,劝刘表迎汉献帝,但是刘表却对邓羲的建议予以拒绝。
此时刘备还提不起来,他还排不上个。公孙瓒就不说了,因为与袁绍对垒,也没心思考虑这问题。最特殊的就是刘焉,刘焉这个与刘表一样的汉室宗亲,黄巾初起时率先提议将各州实权化,改刺史为州牧,而且到幽州后雷厉风行,使得幽州太平道没有像冀州、河南、山东那样大规模泛滥,后来被特调到益州去对付如同太平道一样的天师道,也是大有成效,使得天师道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只出了个张鲁蜗居汉中。但是由于益州山高皇帝远,刘焉就此有点膨胀,他居然制造了皇帝才能用的车马銮驾,后来被刘表发现而告发,才有所收敛,但是独据西南不问中原试图称霸一隅的心态表露无遗。此时刘焉已经死去了,他的儿子刘璋继承了益州,和他老子一脉相承,向来不关心中原的事情,川蜀已经俨然成为独立王国,他也不可能迎奉汉献帝。
天下十三个州,西凉就别提了,剩下云州、代州那是便边庭之地,胡汉杂居,向来处于边缘化地位。那么豫州呢?自从孔迪、孙坚、周昕争来争去之后,到现在州牧空缺,还没有主政之人。
曹操带来了保护皇上的大批军队,汉献帝一下子有了安全感。曹操不但带来了军队,还带来了大批物资,使得皇上与百官都吃饱了饭,有了尊严感。汉献帝大为高兴,当即任命曹操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汉献帝还把年号改为“建安”,大概是“建设安定”起始的意思吧。相比较于此前动不动就封赠这将军那将军,以至于到大将军,动不动就开府仪同三司,对于曹操的封赏都可以用吝啬来形容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当时汉献帝在危难之中,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能对自己的安慰有所帮助,他就不惜一切大加赏赐,现在毕竟回到了洛阳,虽然一切都不成样子,没钱没人也没东西,但是自身安危没问题了,情况已不紧急,封官许愿也就慎重了。但是这反倒正合曹操的心意。曹操不是那种浅薄的人,他要的不是虚名,而是实实在在把握国家命运的实际权力。
前面说了,司隶校尉品级并不算太高,但可以监察百官,性质独特,具有“持节”特权。“录尚书事”更是非同小可,这个职位如同司隶校尉一样本身并不多么显赫,但是“天下枢要,在于尚书,”其实际职权乃是三公九卿都不能比拟的。
因此曹操名义上远远在三公九卿之下,却同时掌握了行政和监察大权。曹操也不负众望,立即向汉献帝上书《陈损益表》,提出了十四项改革意见,以富国强兵,重兴汉室。他还奏请献帝下诏加封外戚董承、伏完、伏德以及侍中种辑、丁冲等十三位护驾功臣为侯,这叫赏有功,以立德。
曹操见整个洛阳不成样子,皇宫除了一个扬安殿其他都没有修复,更严重的是洛阳京畿周边凋敝,拿着钱都没地方买米。于是,曹操与智囊团商议,想奏请汉献帝迁都。但是迁到哪里去呢?兖州有点偏东,作为首都不太合适,于是几经商量,决定将都城迁往曹操的另一个根据地许昌。这就是当初征讨河南黄巾余党所打下的基础。
次日,曹操入献帝殿启奏:“东都荒废久矣,不可修葺;更兼转运粮食艰辛。许昌地近鲁阳,城郭宫室、钱粮民物足可备用。臣敢请驾幸许都,惟陛下从之。”汉献帝召集群臣讨论,在洛阳几日,大家都看到了洛阳及其周边的样子,于是大多数人表示同意迁都。
群臣收拾东西,浩浩荡荡迁往许昌,曹操引军护行。走了一天,将近黄昏,正行进之间,忽然喊声大做,杨奉的队伍拦住去路。只见杨奉的大将徐晃一马当先,高声大叫:“曹操欲劫驾何住!”皇帝车驾在后,曹操觉得在皇帝面前动武不好,万一乱军不听约束,难免惊扰皇上和百官。于是对徐晃说:“你们捣什么乱?叫杨奉出来。”徐晃并不去叫杨奉,而是列队在那里,他自己手持大斧,纵马驰骋。曹操是个喜爱人才的人,见徐晃威风凛凛,暗暗称奇,心中喜欢。又见徐晃不去叫杨奉,车队又不能这样停留下去,便没有下令大军开战,而是叫许褚出马去和徐晃单独挑战。两人刀斧相交,打了个势均力敌,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刀枪无眼,曹操唯恐两人有一方中刀斧,就把许褚叫了回来,正好天色已晚,当即下令派许褚率一队兵丁监视徐晃,百官大队扎营休息。这时行军从事满宠对曹操说:“杨奉不足忧虑,倒是这个徐晃挺有本事。我和徐晃曾有过一面之交,今晚去和他说说,教他放弃杨奉。”曹操欣然应允。
夜晚,满宠装扮成一个小卒,混入徐晃军中,偷偷来到徐晃帐前,只见徐晃正秉烛被甲而坐。满宠突至其前,作揖道:“故人别来无恙乎!”徐晃惊起,仔细看了看,依稀记得,问道:“子非山阳满伯宁乎?何以至此?”满宠说:“某现为曹将军从事。今日于阵前得见故人,欲进一言,故特冒死而来。”徐晃让满宠坐下,细问来意。满宠说:“公之勇略,世所罕有,奈何屈身于杨奉之下?曹将军当世英雄,好贤礼士,今日阵前,见公之勇,十分敬爱,故不忍以健将决死战,特遣宠来奉邀。公何不弃暗投明,共成大业?”徐晃沈吟良久,乃喟然叹曰:“吾固知杨奉非立业之人,奈从之久矣,不忍相舍。”满宠说:“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遇可事之主,而交臂失之,非丈夫也。”徐晃说:“愿从公言。”满宠说:“何不杀了杨奉,以为进见之礼?”徐晃说:“以臣弑主,大不义也。吾决不为。”满宠说:“公真义士也!”徐晃遂引帐下兵马,连夜来投曹操。早有人报告杨奉,杨奉约了韩暹点大队人马来追徐晃,曹操早有准备,也引一军而至,见到杨奉,大声喝问:“杨奉,你想造反不成?”杨奉说:“谁造反?我这是阻止你劫掠圣驾。”曹操说:“迁都许昌,乃是朝廷公议的决定,洛阳周边凋敝不堪,已不适宜作为国都,你再不离开,我可要奉旨讨贼了。”杨奉听曹操说得义正词严,一时无言答对,思量徐晃也走了,真打起来肯定不是对手,于是大骂曹操:“你这是自作主张,什么朝廷公议,肯定是你强迫群臣。你等着,我必要召集天下正义之士讨伐你。”说着和韩暹领军而走,投奔袁术去了。
由是,车驾得以继续前行,不日来到许昌,曹操以他最尊重的荀彧为尚书台的尚书令,以他最信任的满宠为许昌令,让他俩一个主持国家政务,一个主持许昌管理建设,而自己则从这些具体事务中解脱出来,思考大政大事。满宠不负众望,在很短时间内盖造宫室殿宇、立宗庙社稷、省台司院衙门、修城郭府库,成绩斐然,许昌日新月异。曹操遂上表汉献帝,改许昌之名为许都。
现在人们的印象,都是曹操迎接汉献帝后,在政治上掌握了主动权,也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从此就跋扈专横,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其实远远没这么简单,恰恰相反,曹操勤王刚到,他不但不跋扈,反而处处小心谨慎,不敢僭越半步,事事都要上表汉献帝请示,从不自己擅自做主,这真让夏侯惇说着了。这是因为,当时距离董卓败亡为时不远,天下人尤其是那些关东诸侯们,不管内心中怎么想,但至少表面上仍在竭力与董卓划清界限,曹操是当年首倡讨伐董卓之人,此举让他在政治形象上加分不少,因此他尽量将自己迎接献帝到许都之举包装成忠臣的义举,哪能让人们说他董卓第二。其次,正如夏侯惇等人以及袁绍手下的郭图、淳于琼所言,迎奉汉献帝是个双刃剑,一方面固然为自己带来政治红利,在与关东诸侯打交道时,在政治上抢得先机,但同时,一旦处理不好,也有可能成为政治桎梏。
董卓的下场殷鉴不远,如何在权力场平衡,考验着曹操的智慧。权力来自于实力,但这并不意味着有了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董卓实力不可谓不强,最后还不是身败名裂,身首异处。
这从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来,有一次,汉献帝皇帝宴请百官,曹操赴宴迟到了,太尉杨彪当下没给他好脸色,曹操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匆忙之间,只好托辞身体不适,借口要去茅厕,逃出来躲避。
由此可见,以杨彪为首的老臣们,完全没有由于到了曹操地盘,就对他俯首帖耳,毕恭毕敬。那么曹操之所以逃出躲避杨彪,真的是害怕了吗?也是也不是。曹操十几岁就敢龙潭屠蛟,在战争中出生入死,身先士卒,在濮阳攻城战中亲率敢死队入城,要不是因为吕布没见过曹操,差一点就被吕布亲手俘虏,倘或吕布不是以为他只是个小兵而不屑于搭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他一戟,当场就一命呜呼了。或许,曹操躲避杨彪的那一刻是因为想到了董卓,董卓不就是在赶往宫中参加朝会途中被王允、吕布一伙干掉了么?他更想到自己和伍孚刺杀董卓的行动,就算你有千军万马,当你独自处在一个狭窄环境内,除掉你还不是杀掉一只鸡一样?曹操逃躲出来,可能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思索一下今后怎么办。曹操思量,必须以君子自居,事事处于道德高点,然后恩威并施,使得朝廷在正确的轨道上运行,那种中央号令不灵,各自为政的局面,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光凭拳头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