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飞花带着徐杀生从崖壁底部,一条暗泉冲开的水洞行了进去,两人举着火把,约莫走了有二里路,水道上空皆是倒挂的钟乳石,偶有地下暗鱼从脚边游过,极为瘆人。
随后泊上了暗河边上的一艘小舟,继续往深处行进,直至到了一处宽阔的山中石台上。
慕容飞花举着火把,在石壁上摸索一阵,只听到“吱吱”的机栝转动声响起,隐隐有流水冲击水车而动,面前的石壁上慢慢开了一个小口,旋即渐次升高,竟是一道长宽各有七尺的巨大石门。
“这是断龙石,重逾千斤。”
慕容飞花领着徐杀生进入洞道,幽暗的火把映照四方,左右各有十来个洞窟,里面尽是腐朽的粮食与成捆的兵器。
还有许多密封的桐木箱,多少年过去了,依旧历久弥新,想必是刷了桐油。
两人一路穿行,洞道由窄渐宽,忽地豁然开朗,一处极为广大的龙缸(天坑)现在眼前。
缸中郁郁葱葱生着许多高大的桐木,四处皆是犹如刀砍斧劈的悬崖峭壁,人力绝难攀附,龙缸上空云气翻滚,犹如仙境,整座龙缸至少能纳万人居住。
龙缸中间有小湖,湖中有无鳞白鱼,短者几寸,长者逾三尺,湖的正北方有一座矮坟,慕容飞花带着徐杀生跪在坟前。
因龙缸中潮气深重,又多雨水,墓前石碑上的字迹已化了大半,依稀可见叔父慕容屠门之墓,不肖侄飞花立。
“叔父,飞花回来看您了,我这次还带回了代您收的徒弟,他叫徐杀生。”
慕容飞花在坟前点了三炷香,低声喃喃道。
“赶快过来拜见师父!”
“拜见师父!”
徐杀生顺从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叔父,如今五毒老怪禁不住化龙的诱惑,出山来襄助飞花了,前几日遇上了吕三奴这个白眼狼,现今他也受五毒老怪的阴蛇蛊控制,成了我们安插在上官丁酉身边的一枚棋子。”
“杀生练武不过三月,实力仍旧低微,所以要留在此地一段时间。”
“飞花害叔父惨死,罪不容恕,恨不能以死谢罪,然大仇敌上官丁酉仍逍遥于世,毕方宫声势日渐嚣张,望叔叔保佑飞花能杀掉上官丁酉,诛灭毕方宫,再立潜龙教!”
慕容飞花说着已是情不能自已,泪流满面,随即又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头,浑身虚软,就欲跌在地上,徐杀生眼疾手快,忙将之扶住,宽慰道:
“师姊,师父已然去了,节哀罢!”
“叔父因我而死,我,我真是枉为人子。”
慕容飞花凄切道。
而后便将慕容屠门惨死的前因后果尽皆讲了,原来当初潜龙教遭六大派围攻,山破之时,慕容屠门带着幼侄拼死逃脱重围,而后昼伏夜行,逃到了巴蜀一带,隐在一处土人村寨里过活。
后来慕容飞花渐渐长成,开始习练潜龙教内功心法,不知怎地竟教上官丁酉探听到两人藏身之处。
此人狡猾多端,为了化龙,不惜派了自家与慕容飞花年纪相仿的亲子,上官僰,装作受人追杀,倒在了山寨门口。
土人心善,一如当初收留重伤的上官僰,因其是汉人便送于慕容屠门收养,而后两人渐渐情窦初开,互有好感,上官僰虽年少,却老谋深算,一番花言巧语从慕容飞花嘴中探出化龙所藏之处,并将之偷到手。
而后又在叔侄二人的饭菜里下毒,慕容屠门察觉不对时,已为时晚矣,此毒乃是契丹石药毒,发的极快。
慕容飞花知晓罪魁祸首竟是上官僰之后,这厮早已逃的无影无踪,慕容飞花恨不能以死谢罪,又厌弃自己的皮囊,收困心欲,用利刃毁去半边容貌,以明心志。
并打算将慕容屠门葬在潜龙教祖庭龙缸中,那时她不过十五六岁,等她将慕容屠门的尸首背到龙缸时,已然是臭不可闻了。
后来她在龙缸中苦练潜龙教武功,直至将青冥功练到第三层时,才辞别叔父坟茔,下山寻毕方宫复仇。
自受上官僰蒙骗之后,慕容飞花便极为厌弃男子,江湖上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了她的青冥剑下。
慕容飞花哭的肝肠寸断,徐杀生瞧着极为心疼,当即便起誓道,
“杀生不杀上官丁酉父子二人,誓不为人!”
慕容飞花眼含热泪,复转悲为喜,许是哭累了,抱着徐杀生沉沉睡去,龙缸中寒气深重,缸内仅有一间摇摇欲坠的柳木屋,徐杀生在屋中燃了一堆火,守了慕容飞花整整一夜。
次日一早,听龙缸内流水奔腾而下,原是下了一场大雨,徐杀生醒来一看,火中余烬未灭,慕容飞花不见踪影。
四处搜寻一番,还是寻不到,却见石壁上用剑刻了八个大字:
闭关三年,方能出山!
徐杀生明白了师姊的用意,一时怅然若失,又去洞道里寻了一番机关,看有无出入龙缸的通路,一连几日,皆是一无所获,终于死心了。
两日后,慕容飞花已赶到与五毒老怪约定好的地方,便见地上摆着一具灰衣尸首,脸面青黑,一看便是被毒死的。
“问出话没?便教他死了。”
慕容飞花不由皱眉。
“他的牙间藏了毒囊,摩勒将之缚住,当即便咬破毒囊自尽了,一句话也没问到。”
“不过我已知他是塔教派来的探子,他的手腕上印着一只黑蛙,那是塔教至尊,蛙神,此人跟踪我们已有两月。”
五毒老怪淡淡回道,原来塔教供奉的是蛙神,传说中的上古魔兽。
“他们定然不会死心,还会再派人来,我们守株待兔即可。”
慕容飞花沉吟道。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徐杀生废寝忘食在龙缸内苦练潜龙大魔功,腹饥时便捉一尾湖鱼烤着吃了,口渴时,便掬一捧山泉一饮而尽。
无论寒冬酷暑,在龙缸内皆是云气蒸腾,阴冷潮湿。
随着他的功力日渐深厚,初时仅能攀壁二三丈,后来便能借住些许凹凸岩石,踏云直上十来丈,出缸之日,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