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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海市蜃楼

小公主一行辞别渔夫,他们馈赠了渔夫许多珍宝,感激他们不离不弃的相伴与救助,在地图指定的港湾上岸了。这次他们只要穿越小沙海就可以来到小王子被囚禁的石塔,按计划救出小王子然后到国都与兰诺汇合就算胜利了。他们携带了大量的淡水,信心满满地踏上看上去并不险恶的旅途。

没有亲历沙漠可怕的境况的人,完全不会了解沙漠潜藏的危险。他们只看到连绵起伏的沙丘像一幅金灿灿的图画展延在蓝宝石般的天幕下,粗粝的砂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天地间一片寂寥,宇宙如此洪荒,只有他们才是含有生命的活物。当他们看到一只沙漠蝎子钻进沙堆逃避骄阳的炙烤时,不明白蝎子这种生物怎么会在如此干燥没有食物的环境下生存。时近薄暮,残阳的夕照让沙海恍若燎原的星火燃到天际线的尽头,蒸腾飘渺的热气炊烟般袅袅,一行人找到一处矗立巍峨的沙丘,在其怀中安歇下来,从湿漉漉到干燥,人马皆困顿;吃些东西喝点淡水才是正经的事,天黑在沙漠中游荡可有迷失的风险。一轮雪亮的明月从沙丘的背后爬上来了,明晃晃地惹人注目,老诗人说踏月寻路是多么浪漫,我们可以在月光下沿着兰诺的地图行走啊。小宝附和着,他们都贪月色的清凉与浪漫,渴望沐浴在溶溶的月色当中。小公主与柔儿不知可否,唯有阿龙生怕夜里行走会不会有不可预知的风险,他咕嘟着慎重呀小心呀;然而老诗人的浪漫天真打动大家的心,就乘月光的辉流前进吧,出发喽。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海中行进,老诗人对月当歌,手舞足蹈;柔儿笑眯眯地注目警惕四周的阿龙,小公主和小宝牵着马儿,也是兴高采烈的;飞鹄跳跳蹿蹿跑前跑后。月亮渐渐的更加圆满更加莹亮起来,众人的兴致愈来愈高亢,月亮终于像一条胖乎乎的河豚泊靠在凹凸不平的沙丘上,泻下汩汩流淌的月光,铺涂成一条亮晶晶、闪闪发光的小路,延伸到大家的脚下,引导众人沿着这条天路走进月亮里面去。大家开始喜欢沙漠月亮的热情,他们愉悦地走上月光大道,跨进亮堂堂的月亮里面了。迎面而来的是一株遮天蔽日的庞大的桂树,桂花飘香,树下一个彪形大汉使一柄破山斧正在玩命斫砍大树,斧影飘闪着耀眼的光芒,起起落落,钉钉有声;偌大的树干眼看就要被伐断了,眨眼间又变成完好无缺的树干,大汉用褂子抹了一下汗津津的脸庞,又抡起大斧砍伐起来;众人连连摇头,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继续无谓的工作,“他心中还有渴望,他还抱有一线希望哩。”老诗人哲人般地嘟嚷着,没人知道大汉的希望和执着,以及他的故事和哀愁,其实谁人没有自己的故事呢?大家走开了。

前方有一条热闹非凡的街衢,鳞次栉比的商铺堆满琳琅满目的货物,摩肩接踵的行客熙来攘往,大伙儿融入滚滚的人海之中,随波逐流;他们走啊走着,忘记了歇下疲惫的步伐,就这样走过了街道,来到一处繁花似锦的花园,他们甚至没有头脑细想所有事情的荒谬和虚幻,依旧走马观花,徜徉在如梦似幻的红花绿树当中,笑吟吟的仕女和喜滋滋的绅士与他们擦肩而过,跳跳蹦蹦的孩童追逐着猫狗,飞鸟掠过阵阵花雨,落到颤巍巍的枝头,粉蝶翩跹,黄蜂起舞,茵茵碧草如毡毯铺地,欢声笑语如流水潺湲;懵懵懂懂地他们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宫殿,金碧辉煌蔚为壮观,飞檐斗拱勾心斗角,拾级而上,登上最高处,远方的光影音响就像朦胧的音像,时续不断地飘闪又消逝,大家忘记了交流与言语,仿佛成为月宫中的一处永久的摆设,仿佛他们长久以来就是生活在这里。转瞬间他们来到了一条波涛翻滚的大河之畔,俨然忘却了他们何时离开了那座巨楼,没有人去想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仿佛现在就是应该站在这条流水的河畔,大家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指指点点,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而别人又在说什么,他们只知道大家都在人云亦云,恍然觉得大家都在慨叹生命如流水般消逝,没有任何不妥和突兀的地方。场景再次幻变,他们身处蛮荒的野地了,荒芜的大地唯有寂寥的风儿在呼啸,大家却沉默下来,感觉就像无法接受人生的倏然变动,孤独和伤感袭击了他们,他们忘记了身边的挚友,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可以依赖的地方,凄凉、孤寂、落寞、愀然的感觉如影随形,让人忍不住拭泪流涕,没有人仰起头颅看看头上的繁星点点和一轮真正的皓月临空,他们只是纠结于目前困顿的情景,一股英雄飘零、美人迟暮的感觉笼罩在心头,多少空虚与无望像箭矢一般洞穿他们的心扉,唉,人生苦短,生命转瞬即逝,作为万物之灵是多么脆弱与可笑啊!他们不自觉间跌坐地上,潸然泪下。

飞鹄绕着唉声叹气的大伙跑动,它嗅嗅这个拱拱那个,它不明白大家这是怎么啦,唯有天幕上的明月让它嚎叫起来,它不喜欢大家这样垂头丧气,它一声接一声地吼叫着、咆哮着,却依然打不动自己的主人,他们似乎沉溺于无边的愁苦的海洋里,忘记了外头精彩纷呈的世间万物。飞鹄拉着扯着吠着跳着,都不能警醒这些失魂落魄的家伙,没有办法了,它张开大嘴,狠狠地一下咬住阿龙的左臂。“啊啊啊——”阿龙猛然跳将起来,重新找回了自己。哪里有什么涛涛流水,哪里有什么花园树木,一行人呆立于浩瀚的沙漠之中,清冷的月光之下。一只硕大无鹏的怪物就像一只恶心的屎壳郎一样,正在前方不远处喷吐着缕缕迷雾,看来他们是着了这个怪物的道了。阿龙捻弓搭箭觑个准确,砰的一箭恰好射进怪物的嘴巴里,怪物吃了一痛一惊,迅速消失在茫茫沙海里面,刹那间天地清朗明亮起来,伙伴们也清醒不少,只是还有些昏头昏脑,阿龙马上用清凉的淡水喷在他们迷惘的脸上,终于把他们拖回现实之中来了。阿龙向大家说明怪物的迷雾和飞鹄咬自己救出大家的情况,大伙惊讶不已,幸亏有飞鹄忠心机智救主,否则大家浸溺于虚无缥缈的幻境中不思饮食必然殒命无疑。这一下大家再也不敢连夜赶路,让自己身处险境了。他们就地休息下来了。

然而沙漠的可怖与险恶还没有暴露净尽,第二天的他们就遇上沙尘暴。掀天盖日的风沙把无遮无拦的他们埋进半尺深的沙堆里,差点令他们窒息,幸亏他们在尘暴即将把他们埋葬的关头不停地抛起绑上绳索的飞鹄,一直让它处于沙堆上方,而通过马匹和捆缚于飞鹄的绳索他们始终保有一道通气孔,留得一线生机,并且在沙尘暴停止肆虐的时刻立即让飞鹄把一人拉出,然后人狗协力拉出余下的人马,脱离险境。这次遭遇除了一匹可怜的马儿吸进过量的尘埃砂砾而窒毙外,没有更多的损失了。灰头土脸的人马排去身上的尘土又出发了。第三天平平安安过去了,他们知道距离小王子的石塔已经不到两天的路程了,就在第四天,柔儿在一处看似平常的沙丘的腹部发现了异常,她嚷道;“快看,沙丘的腹部好像在呼吸,沙子在一条长长在圆柱形的腹部颤动。”大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沙丘似乎活了起来,拦腰处的沙子抖动震颤,越来越迅速越来越频繁,紧接着沙丘的腹部爬出一条十分庞大十分骇人的沙蛇。

狰狞可怖的巨蛇仿若史前的巨兽,它蜿蜒盘旋的腰身是最大的蟒蛇的数倍之长大,分叉的黑舌嗅到活物的气息立即如箭矢般射过来,小公主惊呼一声大家即刻擎出武器,怎料巨蛇迅疾无比,早一口吞噬了柔儿亲爱的红马,幸好马上无人,凶猛的沙蛇可不会满足于一匹大马来果腹,它张开血盆大口向小公主闪电般袭来,飞鹄猛跳过去朝蛇尾用劲啃咬,这个畜生只甩一下尾巴就把强壮勇猛的飞鹄摔到很远的地方;小公主迅疾射出一把暗器,小宝也同时抛出飞镖,朝巨蛇的眼部怒射;阿龙一个腾跃刚好坐在猛啄下来的蛇头上,同时把锋利的短剑竭尽全力刺进蛇脑,以此同一时刻小公主和小宝敏捷地闪避,唯有老诗人受到巨蛇脖颈的冲击力而摔飞出去;巨蛇一只眼中了两柄飞刀,脑袋上刺着利刃且站着一人,让其十分愤怒,它扭动庞大无朋的身躯,试图扭头吞下胆敢太岁头上动土的小子,柔儿朝蛇腹狠命扎进一剑就被蛇尾卷起来了,情况十分危急,阿龙顾不得颠簸震荡的状况,用一手把住刺进蛇头的利刃的剑柄,抽出一只手再拔出一柄寒光凛凛的利刃砸进沙蛇剩下的独眼,接着被狂怒的巨蛇甩飞出去了,柔儿在大蛇剧痛而松懈的一刻及时脱身。大蛇虽然两眼已瞎,但它灵敏的舌头足以让它捕获需要的猎物,幸亏深深刺入蛇脑的利剑破坏了它的神经,使它的感官不再一如既往的灵敏。小宝和小公主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他们一刻不停地发射所有的武器和暗器,直到小宝剩下平底锅在手而小公主剩下银鞭在手,阿龙和柔儿接着射出所有的箭矢,直到阿龙只有一把匕首在手,而柔儿只有一柄长剑在手;老诗人和飞鹄在沙丘上翻滚了几回停下后不顾伤痛急忙赶回来帮忙。

沙蛇不停地咬啮啃啄,不停地扫尾缠绕,它又是高高昂起丑陋不堪的脖颈,然后如一面墙一般砸下,暴怒的蛇还喷射出滋滋的暗绿色的毒汁,其间差点射到人身,大家的衣服都被溅起的毒液灼蚀,破穿一个个大洞。幸好创伤严重的巨蛇行动开始迟缓,加上一匹携带行李的马匹在它滚圆的肚腹,而肚子还破了一个大洞在汩汩流血,这些都让大家幸运地捡回一条小命,而小公主手脚快速地把做成干粮的蟹肉裹挟麻药射进巨蛇的血盆大口,也迟滞了狂蟒的行为。大家一刻不停地把所有的在手的武器涂抹上麻醉药,瞅准时机就往它身上招呼;渐渐的,巨蛇晕乎起来,飞鹄觑见一个机会精准地咬住它的柔弱的七寸,尖利的犬牙刺穿巨蛇的喉咙,巨蛇仰昂起大脑袋,把飞鹄吊到半空,英勇的飞鹄没有松口,依旧死命啃咬它的脖颈,暴跳如雷的沙蛇甩动巨树般的尾巴,击打着沙丘飞沙滚滚,声震大地。老诗人神勇地把一柄涂满麻醉药的长剑飞射进巨蛇的喉咙,终于使暴怒的怪兽安静下来,大家一拥而上,刀劈剑戳,阿龙乘着大蛇暂时的晕厥迅疾地用锋利的匕首一下割断它的舌头;飞鹄连续奋战,撕开巨蛇的喉咙,甚至从喉咙的开口处钻进啃咬大蛇的腹腔,小宝拔出一柄刺入蛇身的大刀,沿着飞鹄啃咬开的地方,用尽全身的力气剜下巨蛇的如一艘海船的头颅,而飞鹄也咬断巨蛇的心脏的血管,这回大蛇是死透了。阿龙剖开蛇腹,与大家拖出马匹,拿回行李。唯一逃窜的小公主的粉色马儿也被找寻回来了,可怜的东西跑得远远的,害怕得浑身发抖,任凭大家怎么呼叫也不敢回来,依靠飞鹄才把它找回。大家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心里十分害怕再跑出来一条巨蛇,因为被大家应用熟稔的麻醉药已经用光了,再说大家再也没有一丝气力了。

所幸再没有一条这样难缠的家伙出来捣乱了,大家与一犬一马安歇下来,期待明晚与小王子的相会,希望明天的旅途再也不要出现这些要人命的玩意。然而未知的明天是什么情况呢?小王子是否安然无恙呀。现在没有答案,只有明晚见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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