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偌大的水晶殿静悄悄的,即没有只言片语的人声,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线;让人从心底涌上一层寒意——莫非近五百人都集体死亡啦?不会的,从射出的信件可以知道他们就是躲在这里面的,一定是他们为了不引起魔蝎的注意,才尽量消除一切活人的迹象的。可是他们不一定知道,不管这栋建筑里有没有人,魔蝎都要持续撞击的,因为它们的壳还没有褪掉呢。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东西抛到顶层的瞭望塔上,期望可以引起里面人的注意,但是这样做一定要走出蝎壳,还要找到一定的角度,才可能把手里的东西扔到那么高,并要扔得准才行。
君子期顾不得许多了,他提出由他与小苏监视周围的魔蝎,让小宝和老诗人往瞭望塔上扔东西。大家看看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好同意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老诗人和小宝凭借着几年中飞射暗器的准头,分别把一些飞镖及匕首等东西准确的扔到了塔上,这些铁疙瘩在顶层地面上哗啦啦地滚动,看似动静不小,可还是没有收到应有的反馈,委实让大家肉疼不已。老诗人与小宝可不乐意把身上的家伙都抛光,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地面上极多的石块,就这样噼里啪啦地往上一直扔。让大家失望的是还是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动静,幸好那些魔蝎也没有搭理这边的喧闹。不过,细心的小苏好像看见有一、二只离这里较近的魔蝎,似乎有过来查看的迹象,因为它们明显地挪动了身子,她赶紧叫停;于是,大家同时静默下来,谛听着内外的一切动静,还是一切照旧,殿里是一片阒静,绝没有半点声响,魔蝎也没有跑来巡查。
就在大家近乎绝望的时候,顶楼的地面上传来一声清晰的声响,那是有东西碰到了石头或者暗器上,发出的声音。“喂,我是君子期——我们躲在蝎壳里——快来开门,快开门!”君子期猛然朝着顶层大吼起来,吓得大家惊恐地四处打探,果然有数只魔蝎终于按捺不住怒火,怒气冲冲地朝这里奔来;大家赶紧钻到蝎壳里头,大气都不敢喘。
三只来者不善的魔蝎,急匆匆奔过来却扑了个空,它们沿着水晶殿周边四处查找漏网之鱼,搜来找去就是不见了发声的活人,又是撞见那只软趴趴的同类,不禁怒火中烧,乒乒乓乓对着它就是一阵乱揍,似乎有清理门户的势头,还好它们发了一通邪火后终于都回去歇息了。
躲在蝎壳里头的众人捂着耳朵,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下吾命休矣,所幸褪下的蝎壳依旧坚固无比,在受到那一阵雷霆之怒后,几乎完好无缺。捡回一条命的大家面面相觑,为自己的幸运和君子期的鲁莽是喜怒交加,如果不是顾忌他是个伤员的话,我估计大家早就海扁他一顿了。
“期儿,是你吗?期儿——”突然从殿门里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充满令人惊喜的味道。君子期耳朵灵敏,反应也相当迅速,他一听是母亲的声音,就压低声音回答:“是我,我和朋友们藏在蝎壳的里面,就在殿门口,快开门啊。”为了让里头的人听见,他还贴着殿门重复说了好几遍,不过再也不敢高声嚷叫,因为他发觉朋友们看他的目光都闪耀着凶光,好像他再喊叫就当场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
殿门悄然无声地打开了一条缝,刚好够一个人侧身进去,小宝就扶着君子期,先走进去了,老诗人和小苏也跟着进去了,他们刚说没人了,就有一个在门后的大汉快速地把门栓上了,同时门后的另一个壮汉就疾速地给殿门添加上一道道横杆,都好像是沉重的锻钢打造的长杆。借着微弱的夜光,大家看到给他们开门的妇人正在查看君子期的状况,她一定就是水晶宫的宫主,君子期的母亲——君罗兰。两个大汉无声无息又准确快速地完成了殿门的重新加固,又仔细地查看了一遍,才放心地带领大家上楼。
比城墙还高的水晶殿一共有十二层,由于极度害怕巨蝎攻进殿里,就把底下一到二层都用各种家具堆砌成障碍物,使这两层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的,只留下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魔蝎以为这里不过是一座杂物库房罢了,绝对没有活人;他们做得很好,从不生火也不大声说话,晚上点灯时一概拉上幕布,近五百人都住在三楼到顶楼间,加上殿门密闭和杂物隔绝,所以第一次他们的敲门没有人发现;原来今晚有一个侍女奉宫主的命令,上瞭望塔上观察魔蝎的情况,碰到了他们抛上来的东西,紧接着就听到君子期的喊叫,就立马下楼禀告宫主了。宫主这才带领两个壮汉下楼开门。
雍容大度、仪态万方的宫主立即叫宫里的圣手医师给儿子复查伤势,得到的回复是皆无大碍,但是手脚骨折处需静养一个月方可痊愈。
水晶殿的三楼原本是一个宴会厅,现在改为宫主的会客厅及寝室了,众人进入这里后,就有宫里的人陆续跑来看他们,都想一睹无惧魔蝎,特意赶来救助他们的大英雄。君子期给人安置在一张躺椅上,正接受宫人的探视,他们十分好奇一个人遭到魔蝎的攻击,竟然没有丧命,纷纷觉得不可思议。至于老诗人、小宝及小苏,宫人们也不让他们安闲,轮番向他们询问是如何避开魔蝎,如何联络到他们的经过。
老诗人也很纳闷,他们近五百人的生活用水究竟从哪里来呢?哦,原来在当初建筑这栋大楼的时候,人们就在一处有井水的地方建立起来的,现在这口古井就在他们刚刚上来的一层的右后角落里,因为堆积着杂物,又没有掌灯,带路的人也没有指点,所以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等到好奇心大炽的宫人都散去后,老诗人向宫主汇报了魔蝎蜕壳的情况,他希望大家集思广益,想方设法帮巨蝎褪去旧壳,那么,再把性情变得平静些的它们关押起来就相对容易一些了。
宫主了解真相后大松了一口气,她说原以为魔蝎是报复数百年的囚禁,要来把宫里人杀戮殆尽的,现在知道它们只为褪去旧壳,那么一定是可以集众人之力,想出一个靠谱的法子,协助魔蝎摆脱烦恼,最后再怎样让这些巨兽乖乖地回到自己的井里,重新闭关个数百年。
事不宜迟,宫主立刻召集这里的几十位年高德劭、阅历丰富的宫人,前来商讨魔蝎的事情。待大家都来齐并坐定后,宫主就简略地说明了魔蝎的情况,让大家畅所欲言,说出自己的办法。
“我看在那株没有倒下的老树上,打上几个钢铁挂钩,让魔蝎借助这些挂钩来脱下旧壳。我们这栋楼里挂水晶灯的挂钩就可以卸下来使用,这些可都是好钢锻造的,是我本人的师祖亲手打造的,保证质量过硬。”宫里的老铁匠指着头顶上的水晶灯这样说道。
“钢钩是过硬,就是不知道老树还能不能扛住魔蝎的冲撞。我的意见是在顶楼的瞭望塔柱上用犀牛筋困住,犀牛筋的另一头再绑上钢钩,做成钓鱼钩的样子抛下楼去,魔蝎一定可以借助挂钩来钩住旧壳,再慢慢地褪去旧壳的。”宫里的老教授捋着胡须,信心满满地说道。
“不知道瞭望塔的塔柱能不能吊起魔蝎沉重的身体,而且它一定不肯老老实实地吊挂着,肯定要摇来晃去的,就怕塔柱断裂崩塌啊。”小宝忧心忡忡地提出了疑问。
“这个没有问题,魔蝎的身体应该一顿多重吧,这些水晶塔柱可以承受好几顿重力的拖拽呢。肯定没问题!”老教授依然胸有成竹,不知道他确不确定塔柱的承受力呢。
“我看魔蝎喜欢撞击水晶殿,我们可不可以在殿墙外设施一些小挂钩,呶,就像这些宫灯的挂钩就好,就是不知道这些钩子怎么样才能安置到殿墙上。”小苏认真地说道,她确实是动了脑子了。
“哈,我们这里不是有当初阻挡魔蝎用的天蚕丝罗网吗?把这些挂钩捆绑到罗网上,再把罗网固定在殿墙外不就好了。”伤员君子期身子骨是不好动弹了,可是脑袋瓜不肯歇息,还在高速运转,转动得还蛮灵活的,他补充说:“至于固定罗网,还是用犀牛筋吧。一头的犀牛筋就高高地拉到顶楼,一头就从门口拖进来,而一定不会影响大门关闭的,因为犀牛筋弹性好,伸缩性强,可以承受住大门的密闭,不会造成自身的断裂。”
……
七七八八、古里古怪的想法和建议很多,但可操作性的不多,宫主决定多管齐下,能用的办法都用上,给魔蝎创造最大的蜕壳场,不枉大家与魔蝎捆绑在一起数百年的缘分。
于是,大家开始拆卸大大小小的挂钩,而老诗人、小宝及铁匠则负责把大挂钩钉牢在那株伤痕累累的老树上,自然还是钻进蝎壳跑到大树那里去。铁匠那柄锻打铁块钢锭的大锤子,是把大挂钩锤进古树坚硬的树干的关键。小宝眼亮心活是监视魔蝎动静的最佳人手,老诗人负责扶住钢钩,技术娴熟的铁匠自然抡锤如风,很快就把四支大挂钩结结实实地砸进了树干。
天蒙蒙亮时,绝大部分的设施都已安装完毕。现在就等重燃怒火的魔蝎来宣泄一番了。感受到朝阳的温暖的魔蝎,很快就极度活跃起来,它们再度四处乱撞,很快的,它们欣喜地发现有了一些自己十分需要的东西。大树的挂钩非常成功,已经有两只魔蝎借助它们成功地摆脱了旧壳,而大树也没有被撞倒,只是又折断了很多枝杈,多了一些伤痕罢了;塔住的吊钩也是不负众望,虽然魔蝎在吊钩上摇摇晃晃,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它们顺利地蜕壳,很快就有三只魔蝎借助这些吊钩脱下了旧衣;在这些忙忙碌碌的魔蝎当中有两只始终无动于衷,它们的壳色明显要浅一点,不如其他的魔蝎一般漆黑发亮,看来还有一只也是自己已经蜕壳了;这样,成功蜕壳的魔蝎就有七只了。
剩下的五只魔蝎看到同伴的成功,大受刺激,对着殿墙的罗网的挂钩就是一阵猛撞,终于,其中的四只成功了,它们在那张围绕半个水晶殿的罗网上,留下了四个漂亮的、坚硬的、庞大的旧壳。最后的一只显然没有掌握这些诀窍,它一会儿笨拙地撞向罗网,又急急火火地跑去弄吊钩,可是,不管它怎么样摆动那些巨钳和脚爪,就是不得要领,自然显得相当的沮丧,它终于抛下了这边的一切,跑去大树那里碰碰运气,这回它成功了,成功地放弃了旧壳。
就这样,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所有的魔蝎都解除了心事,它们终于可以心满意足地歇息下来,不再胡闹暴躁,静下来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规划了。
大家无不吁出一口气,解除了内心最大的焦虑;接下来,该思考怎么样让这些个巨无霸,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巢穴了。当然,魔蝎回到水晶井后的禁闭的设施要完善,最好能重新写上咒语;这点宫主信誓旦旦地保证没有问题,她说这些咒语历任宫主都学会写,况且这次准备了一些新材料;都是吸收了这次事故的教训而进行改进的,只要把它们再赶回去就好;还是小宝思维活跃,他说:“这些魔蝎费了老大劲,终于把旧壳除去了,它们现在一定是饿极了,而且心情愉快,应该是想要美美地吃一顿的时候,我们只要可以搞到它们喜爱的食物,把食物放进井里,我估计它们会不介意再下去的。问题是有没有人知道它们真正的最爱。”
“离我们这片荒原尽头的东南方,有一处叫做‘吉仙谷’的荒谷,那里有一种长得像小河马的蚜虫,个头都有一头肥猪那么大,一只只都珠圆玉润,肥嘟嘟的,当地人把这种大蚜虫称作‘肥猪虫’,它们只吃那里的一种桉树的树叶;由于这种虫子数量众多,且又肉多汁浓,是一些猛禽野兽的食物来源,人类却没有吃它们的习惯,听说是它们的肉的口感有点怪异,所以没有人愿意吃这种大虫。前几任的宫主说过这种蚜虫正是魔蝎的至爱,魔蝎要么一年半载不吃不喝,要么看见这种虫子就暴饮暴食,像个贪吃无厌的饕餮汉了。”君罗兰宫主想起了前任的宫主的说法,就这样对大家说了;她还说,在她接管水晶宫十几年来,从未有过喂食魔蝎的时候,看来这些魔兽只吃水晶井里的那口渗水池里的水而已,不知道前任宫主的这种说法成不成立,但是值得一试,因为宫里的五百人都没有看见过魔蝎吃东西,更不可能知道它们最爱吃什么了。
除了用美食诱惑,大家是没有其他办法让这群巨兽回到水晶井里去的,所以小宝他们决定即刻出发去吉仙谷,抓一些肥猪虫来,彻底圆满解决魔蝎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