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清岩记忆当中,左叔饮酒但求一醉从不似江湖上声名赫赫一南一北那两位剑仙来的风流,因此总是一碗才落一碗又起从不需要旁人作陪,不过却少见他喝醉过。
三坛桂桑酒入喉,左叔脸色微红却不至于酩酊大醉换作素不饮酒的江清岩怕是早已倒地不起。两人相伴而行,半日光景陆乐薇与陆玄机再多的话也要说完了。
“少爷,江左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深秋的午时并无骄阳风雨但街上也是四下无人人影寂寥。
“左叔哪来的这么拘谨,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何必跟我客气?”江清岩认真看着这位自幼便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心底早已将眼前人看做一家人。
“等咱们这边事了回去王府之后,我想离开一段时间。”左叔看着江清岩憨厚一笑略有歉意。
“我还以为什么天大的事情呢,左叔有事只管离去就好,哪还到了不知如何开口的地步。”江清岩拍去左叔肩膀上落下的一片枯叶,两人再没有多说其他什么就此踏上了归途,秋风萧瑟常伴行路之人。
江清岩知道左叔所谓的离去代表着什么但他轻描淡写间就此答应下来,江左也清楚自家少爷表面的平静下有怎样的不舍,奈何长路漫漫终须别离,人之一生又几多长路?
回到那处院落当中,参天桂树下石桌依旧却已不见陆乐薇与陆玄机两人,“走了吗?”江清岩喃喃自语却在此时听见木门“吱呀”洞开声,寻声而望便见陆乐薇自偏房当中走了出来,左臂的伤势竟是恢复如常,手中是一柄三尺长剑。
不知为何江清岩总觉得此时此刻的陆乐薇有些不一样,虽然依旧是那幅苦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但相较于之前要好上太多,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全然不同犹如一次升华。
“回来了?”陆乐薇走到两人身旁,竟是难得一见的率先开口,手中三尺长剑一把抛给了江清岩。接剑入怀,江清岩一时间有些错愕,不过很快若无其事的藏去了眸间闪过的一丝笑意,拔剑寸余一览剑锋后复又归鞘。
“王叔说这就是你要的东西了,之前是乐薇无知多有得罪,还望世子莫怪。”陆乐薇嘴上如此,但仍旧面无表情看不到半分歉意。江清岩也并没有咬着不放,看得出来只是嘴硬罢了。
“那你王叔有没有给你说已经把你卖给我了?”江清岩复又把剑抛给陆乐薇,煞有其事的说道。陆乐薇撇了撇嘴一眼白过去并没有反驳,的确如江清岩所说自己昏迷那天曾以手中剑换江清岩救自己一命的王叔复又以莫名代价换自己留在江东受楚地庇护,也就是说今后自己无力自保以前都要留在江清岩身旁了。
“你把剑给我干嘛?王叔说了给你了。”陆乐薇瞪着江清岩置气道。江清岩并没有搭理她,只是看着她怀里的长剑出声询问道,“这柄剑现在叫什么名字?”
“檐上雪……”陆乐薇右手轻柔拂过剑鞘说出了个颇为文雅的名称,这柄剑,剑茎长五寸剑身三尺重三斤十二两,通体呈淡银色透着一股子秀气,若是与其它兵器相较便是未出阁的姑娘。
“换了个名字还以为是哪个享誉已久的窑口打造的新剑殊不知此剑已身经百年春秋,看似人畜无害如若装饰,实则尝过不知多少人的血且尽是声名赫赫之辈,这柄剑远在春秋之前便已存世是那位万古一帝的佩剑,世人口口相传那位帝王当初斩妖祭天亦是用的这一柄,那时候它的名字尚且还是“无疆”。”
江清岩上前半步右手食指落在剑柄处正中心的纹路上,国已破人已故一切皆如历史云烟,可这剑却是完好无损焕然如新不曾沾染半点岁月尘埃,单单这份失传已久的工艺难怪当年他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建立那强盛至极的帝国成就一番惊天伟业。
这柄“无疆”据说乃是那帝国气运所在,史书上记载的亦是“无疆”遗失,国运崩灭,群雄共起同逐之。
“檐上雪?挺不错的,不过既然以后属于我了就要换个名字了,叫什么好呢?”江清岩沉吟片刻,看起来因为想名字这件事情苦恼却又在下一息一点狡黠笑意浮上唇角,缓缓开口道,“本世子暂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名字,那就先随便叫一个好了,就叫它乐薇好了,嗯挺不错的。”
陆乐薇闻言目瞪口呆瞪大了眼睛瞅着江清岩,一时间对于江清岩这起名的本事着实有些哑口无言,这么珍贵的剑居然如此随意的挂个名字,日后被人知晓不知多少人要戳他的脊梁骨,不过陆乐薇还是接过了话,猛的拍开了江清岩落在剑柄上的手,把那柄剑藏在了身后。
“既然世子殿下为剑赐名“乐薇”,那么这柄剑就是我的了,毕竟这剑有我的名字。”陆乐薇如获至宝将那柄剑藏在身后一脸认真。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呀!乐薇剑,乐薇剑,好剑好剑的确是好剑!”江清岩扑哧一笑,刻意在“剑”字上咬力,然而陆乐薇只是面无表情的白了一眼过来似乎毫不介意说了句“谢世子殿下赐剑”,惹得江清岩顿时兴致缺缺。“行了,别藏了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本世子向来言出必行,还不至于因为一柄剑就跟你一个小丫头赖账。”
“还是那句话,王府里边不缺下人单单我住的小院起居伺候的婢女就一只手数不过来,带你回去也没地方发落暖床都轮不到你纯粹是浪费粮食,唉,可是毕竟答应了你叔叔总不能出尔反尔,索性你以后就做我的剑侍吧倒还是头一位,以后这柄乐薇剑就交给你保管了,吃饭睡觉都要带好喽……”
江清岩看着陆乐薇满是无处发落而头疼的模样,惹得陆乐薇终是按捺不住,破开蒙在脸上的霜雪将背后的那柄“乐薇”剑朝着江清岩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