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媛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至少在对待感情方面,确实是这样。
十八岁,浓烈而炽热的感情里,许淮靖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名字,而是在她的百转千回中,变成了最洁白无瑕的期许。
她把关于许淮靖的消息,无论是确凿的信息还是捕风捉影,都列为头等大事,并且费劲心神的想要接近他。
已经接近复习周,大家的课程差不多都已经结束,空闲时间也慢慢多了起来,但大部分人忙于复习,实际上是无暇顾及娱乐活动的。
室友们对于期末考试好似并不抱有多大的担心,依然把大量的时间花费在玩乐上。
他们会在宿舍熄灯之后依然喋喋不休,吵吵闹闹的直到隔壁宿舍来敲门。白天也只是宅在寝室里,一天到晚打牌、聊天、看各种狗血言情小说,偶尔才翻出可本来复习。
唐媛起初还算能融入进去。尽管知道这样并不好,但不得不感叹,环境的力量的无穷的。
但这段时间,母亲也总是喜欢打来电话表示关心,虽然更多的是关心她的成绩。
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现在你不好好学习,将来拿什么给我们养老?”
母亲对于中文系好像充满了偏见,从不认为这个专业能够带来什么经济效益。
是的,她只把经济效益作为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条件。
唐媛不胜其烦,但也渐渐产生了压力和危机感。
这时她才恍若大梦初醒,在迷茫中抬起头来,看着周围尽是一片漫无目的的嬉笑打闹,忽然不知道尽头在何方。
对于父母,她充满愧疚。他们如此殷切的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而她呢?好像忘掉了自己最初的理想,在虚度自己的青春。
可是他们的期望,其实是想要把自己未完成的愿望像包袱一样都甩在唐媛的身上,希望那些愿望能够在她身上得以延续和满足。
一想到这些,唐媛顿时又充满了无力感。
她知道自己应该尽量远离这样的环境,于是开始日日早出晚归,把大把的时间消耗在书本中,以此求得内心的安慰。
本想约许淮靖一起自习,但却很少得到回应。被拒绝过几次之后,唐媛终于察觉到许淮靖对自己明里暗里的疏离。
他似乎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无论是什么场景都会躲着自己。
唐媛不知道为什么,她猜测着是不是自己的心意表露的太过明显,以至于已经被他察觉?
那么这么多次的推辞,几乎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然而唐媛并不气馁,反而愈战愈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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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回家,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土。
说不想念是假的。唐媛回来之后,感受到这里的一切,甚至连空气也十分亲切。
唯一的遗憾则在于假期十分漫长,她要有长达四十天的时间无法同大学里的朋友时时保持联系——尤其是同许淮靖。
之前问过他的假期打算,许淮靖告诉她,他要去很偏远的地方进行短期支教。
他说这是很有意义的活动,还问过她要不要一起。
这是一个多好的同他接近的机会!
尤其在那样艰苦的环境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最容易取得飞跃式的进展。
但唐媛还是选择了拒绝。
第一就在于,去那么远的北方支教,母亲第一个就不会同意。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也在尽量自己做一些兼职以减少对于父母经济上的依赖,但那些过去的生活到底还是刻在了骨子里,很难抹去。她不能那么果断那么狠心的割断与过去的联结。
第二则在于她对于支教持怀疑态度。如果习惯了黑暗,那么把光明带给黑暗中的人,何其不是一种残忍。
然而回家之后又觉得不甘,又听说定晨也去了,于是开始后悔没有一同跟去。
在家待了不过两天,又开始与父母产生了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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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总是把家庭宗族看的很重,逢年过节都是要回老家的。
他们住在小县城里,而老家的所有亲戚们,都住在比较远的乡镇上。每到年关,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顿年夜饭,也算其乐融融,感情也慢慢升了温。
这是父母的认知。
唐媛对此却十分抗拒。她实在反感那堆亲戚,不说是全部,起码也是大部分。
就像与父母一样,她与那些叔叔婶婶、大妈大爷之间也隔着深深的隔膜。这不仅在于年龄,更在于观念的不同。
这群人骨子里的思想实在是旧的过了头,最奇怪的习俗就在于,年夜饭女人不准上桌,只能待在厨房里吃饭。他们也不怎么喜欢自己,因为自己是个女孩,而且是独生女。
他们会毫不避讳地对着她的父母惋惜:“以后女儿嫁人了怎么办,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还能回来照顾你们?”
他们还惯于安逸,好吃懒做。一家人守着几亩田地过日子,但也不算是地道的农民。如果需要再贴补家用,就去县城里找一个工地的短工,靠出卖体力换取报酬。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用别的方式去改变自己的生活,而且似乎也不想改变。
在那一众三教九流的亲戚里,父亲是唯一一个上过大学,并且拥有一份体面工作的“城里人”。然而因此,好像他们家也受到了嫉妒和排挤,总是有事时求助,没事时却从不联系,反倒把照顾老人的任务,很大程度上推给了她的父母。
父亲家有四个兄弟姐妹,他排行第三。一年十二个月,每人分到了三个月照顾老人,但赡养费则全是父亲在拿。
爷爷,那个可怜的小老头,病到连话都说不利索,畏畏缩缩地坐在木制的椅子上,逆来顺受的每日被这些人遗忘在角落里,勉强保持着饿不死的状态。
唐媛对于这样一群人充满了反感,还有那么点怜悯。除此之外,再不想同他们接触。
于是因为今天过年要不要回老家这个问题,她同父母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