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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缘起从未由人定(二)

天光破晓,晨炊袅袅,蓟渺村众人也相继做活去了,至于前几天在村外传言发现妖邪的人,也被揭发出原是喝醉了酒回来途中看花了眼,这让村里人很是放了下心。

但是这几天亓昀可不这么想,且不说他如今也十一岁了,秘密修行了这么些年在前生所积累的经验下看出如今村弥漫的妖气还是很容易的,这两天也在村里人熟睡之际,悄悄去村外打探了一番,探查下来亓昀大概知道了些事情,据他推断村外的确有邪祟,而且并不是一般的妖邪,这乃是魔族旗下最为擅长隐蔽探寻消息的魔探,正如他所想:魔族出现在万年前人魔大战之处匡山沙域极禁之地,便是如今自身所处的蓟渺村外几百里外的地方,而他记得身陨之前匡山附近十数千里皆是林雾毒障、妖兽肆虐之地,所以人迹断绝,在这万年后能有如此大的改变,自己本来也没往他处想,可问题在于如今,正是妖魔惨败退守极西寒冰之渊的万年后,当然也可以说是妖魔族万载之后已经恢复过来想要再次复仇;

其结果不难想象,这时的仙门虽不及万载之前的他们这些老家伙,可妖魔族同样的也是百不存一,这时候来挑衅最终一定是失败的,并且这也说不通啊,双方实力暂且不论,就自己这几日跟踪那伙村外的魔探来看,修为很低、连普通仙门弟子一击怕是也难承受,而这种低级魔探看来是某个魔族外门分坛手下,魔族内部派人出来的话最起码会有一名长老级别的配合上百魔探精英,以及三坛坛主五百魔兵,悄悄出来做一些隐蔽之事也是该由长老和几十个魔探精英也才说得过去,看来这些魔探不光是某个小坛主派来的,而且还是私自被授命派来干一些其他事情的,那就代表着魔族内部也有不同的势力在这里行动,沙域极禁之地以及蓟渺村也即将会很不平静、甚至流血、、、、、、。

‘仙门还有各个势力的人怕是也要来了’亓昀喃喃自语,本不欲再插手尘世,可涉及情之一字又怎能置身事外,只能等着看得过去的仙门派人过来,自己再暗中提示了,家中窗外流云闲适、翠竹染娇,自是不知安然几时,顷刻之间归于虚无;只是此刻就连亓昀自己也不会知道他想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步,后面更大的阴谋才缓缓到来着。

各大仙门的确有所动作了,但又有几个是为了除魔卫道,真正目标是萧氏后人才一路追查至此的怕是更多。

方见微这两天很是不解,昀哥儿把自己关在家里,还嘱咐他别随意出去村外,他的确很听话老老实实每天做活、去书塾,也就不再乱跑,可是今天他不是故意的,起因就是为了他爹方越山,他爹强壮异常是村里干活和负责安全的一把好手,不知怎的一早上起来就一言不发的出了村外,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方见微自己叫了还几声,依旧不见父亲像平常一样转过身来回应自己,他一时之间也没想着叫喊村里人,他只跟着父亲一路走,沿路村里人只有那么一个,是平日里早早起来收拾园地的丫丫他爹,其他人只怕还在睡梦中,眼见丫丫他爹和自己父亲打招呼,不出所料父亲依旧没有理径直而去,丫丫他父亲也没多想提着锄子也走了,就这样方见微随着自己父亲一路下来出了村子。

村外就只有一条大道直直通向密林尽头,出来了之后见父亲还是没有停下来,方见微慌了,冲上前去拦住去路,方越山两眼呆滞没有任何情绪表露,铁塔一般的高大身影直挺挺的撞了过来,本就憨憨的他吓得方闭上眼睛大喊一声:“爹!”

半晌,本以为被推撞倒地的疼痛并没有随之而来,方见微睁开眼睛一看,一位鹤发童颜、粗布长袍的和蔼老爷爷正满怀笑意的看着自己,方越山也静静倒在一边草垛上,“爹、、爹”方见微也顾不得眼前的老者,跑向父亲。

“他没事了孩子,只是妖邪入体染了些许阴毒,方才我已替他去除,只是歇息片刻就可以了。”老者心知这孩子着急,便开口为他解惑。

方见微看着父亲呼吸平稳,便放下心来,走向老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多谢老爷爷救了俺爹,俺叫方见微,字明己,你也可以叫我二憨,村里人都这么叫我。”

老者听了倒是觉得这憨憨傻傻的孩子倒是天性纯良,根骨也是上佳,看着也不像有太多的知识的农家孩子表字还未及冠竟也有了,这才饶有兴致的说着:“见微、明己,甚佳、、甚佳,那我便唤你明己吧,丈夫处事明省己身,却不知是何人与你所取?”

方见微见这老爷爷慈眉善目,且刚才救了自己以及父亲,也不多想说着:“老爷爷,不瞒你说,是俺的最好的朋友也是俺大哥给俺取的名,很好听吧?”

“对对对”老者笑着回答:“明己小友,老人家可否问你点事,你看我一把年纪路上行医迷了路,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否带我可以休息的地方歇歇脚。”

“当然可以啊”方见微听老爷爷是医者,且年纪这么大了还行医救人,不是他自己和父亲指不定会怎么样呢,对他由衷的尊敬和热情,说道:“老爷爷我们这里方圆几百里都只有我们一个村子,叫蓟渺村,不远的,我们这是在村口前面一点的路,等着俺把俺爹扶着带您进去村里”。说着,他小小的身板费力的半背着父亲,艰难的挪动步伐,老者点点头跟在他后面,手不经意间施了个法决向前面被压得不见身影的方见微,‘咦,怎么一下子俺爹这么轻了,还是俺力气见长?’方见微一瞬间轻松后心里不解的想着,却是没有想一个老爷爷会什么法术,只是以为自己力气变大了,老者当然知道这位小友的想法,只是没有出声,慢悠悠跟在方见微后面;

老者本非凡俗老人,却是浮易门长老之一,号玉枵道人,数百年不曾回归宗门在外游历,前些时日他从南岭到了紫云帝都,无意听得萧氏后人的传言,打探而来这里,那这里必定会引来多方势力,他只需在这里待着,总会知道台前幕后究竟是怎样的。

心念一动,玉枵子传了一道密符信件催动法力一闪没入虚空,此时浮易门中趋道殿,玉阳真人收到一封密符,只见信件浮空自然打开,来信的却是让他有些讶异的玉枵师弟,自从数百年前宗门一别,他便杳无音信,只从弟子们出门偶遇过一次后才知道他化为老者行医游历,几位师弟师妹也曾试着寻他,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转眼数百载岁月已然逝去,此番突然来信,必是有大事发生。

只见信中写到:师兄师弟妹见谅,玉枵在此请罪,数百年间非是无枵不愿归来,而是另有缘由,事情紧迫、不容细说,来日归来再一一请罪;吾近前自南岭游历至紫云帝都,方知竟流传着萧氏后人一事,再次搜寻消息来源,指向万载前人魔两族大战的匡山之地,也就是沙域极禁之地,吾听闻后大惊,先是萧氏后人出没,再到此处极为敏感之地,不难想到是有人故意为之,传出消息引君入瓮,即便仙门隐匿凡俗多年,此番却是非露面不可了,吾意外发现沙域极禁之地数百里外不知何时有了一名为蓟渺村的人族小村,不仔细探查下也难以发现,故此,吾决意先暂居此地,静待风声,各仙门必定选定门人前来,如若他们前来,我浮易门也难免不出手,提前告知以做准备。

信是看完了,玉阳手一挥化为荧光散去,之后也不再修炼,玉阳起身走向窗边,俶尔幽幽叹气,叹道:“当真是躲避不得了。”无人得闻他此时的感慨,室内香炉余烟升腾、、、、、、。

“荀师兄、荀师兄,你等等我啊。”浮易门祈止峰中众多小殿错落有致的建在祈止殿大殿这里,白玉长条的石阶平铺在路上,其中夹杂着泛着荧光的碎石,就算是夜间想必也会格外明亮。只见路上为首一男子,玉冠白服、体态修长,年约及冠,相貌清秀加之通体洁玉白服,俨然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温润君子,令人亲善,后面追来的是一年轻少女,服饰虽与男子略有不同,白玉束发却无男子一般的两条充耳流苏垂下,白服上的流云纹采用了微微泛着金色的丝线缝制,男子的则是素衣白服,外也可罩极为素青的丝挂,显然男女立辨。

追上男子后少女很是无辜的瘪了瘪嘴说着:“荀师兄,我才下了师傅布置的早课,想着来找你,哪成想在后头叫了你许久都不理我。”说完还象征性的用无辜探寻的眼神直直的望着荀文亭,仿佛是在说,快来哄我。

荀文亭也很配合的和煦笑道:“若儿师妹,只怕是你近日又偷懒不肯好好习课,提前偷跑出来,仔细玉枢师叔惩戒于你,让你陪着卓师弟去祈止峰莱云岭苦修百年,那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怕有些人会闲的发癔症,哦不,是闲下来用心修行更进一步才对。”说完也不等她,轻轻转过身去继续前行,雪白的靴踏在细小的荧光石上所发出的吱吱声,没有令人烦躁的感觉,反而像是安静中增添的乐章,舒缓且从容。

“什么嘛,就会奚落我”元若儿跺了跺脚幽怨的说着追了上去,待到走到荀文亭身旁并齐时,才又开口道:“荀师兄,我逃了师傅安排的早课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知道的我待不住,静不下心,与其在那里没有任何成效的枯坐着难受,还不如出来转转解脱天性、自由洒脱来的开心快乐,你说对不对?”

“你这又是甚歪理和借口,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荀文亭不禁被若儿师妹的话给逗乐,只是又想起来自己这个凌绝殿玉枢师叔的最小女弟子,虽然自小出身大户过得却是异常凄苦,尤其记得她刚被玉枢师叔带回来时,自己刚好受师尊之令前去凌绝峰办事,当时她那副模样至今印在尚在少年的自己眼中,那时起便有意无意的关注这个让人怜惜的妹妹,尽管有时受师叔嘱托前去为其弟子授学,自己表现得如同长辈般格外严肃,但她却日益频繁寻来祈止峰,转眼多年。

“才不是歪理和借口”元若儿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人生在世苦乐嗔痴,若是活着本就很苦,还不学会及时行乐看开的话,该有多么悲哀。”

午夜梦回,内心深处的自己是千疮百孔的,记忆里的自己就在黝黑残破的冷宫偏殿长大,吃着残羹冷炙,甚至有时年幼的自己拖着冻麻的腿在院内刨着野菜,渴急了和着雪吞,还要忍受冷宫看守宫人的近乎变态的虐待,幸存于世踏上仙途更是未曾奢望过,活了下来有古板但像严父师尊,爱护自己的师兄姐们、有温暖的日光、和煦的春日微漾,还有藏在第一眼的少年、、、、、、、、一切一切,恍如梦境、镜花水月,唯恐它易碎而又极力伪装不在意。

“若儿师妹……”荀文亭又怎不知眼前的人儿是怎么想的,可心知怎么开口都是荆棘,会刺痛她的旧伤,千言万语只得化作一声轻唤随风而逝。

“哎呀,荀师兄快点走,我们去前拜见你师尊要迟了”元若儿故作轻松说完,也不再等荀文亭言语,快步走在他前面去了,荀文亭无奈笑了笑,旋即赶了上去,二人背影消失在路上。

【苦难本就是人人都有的,只不过或多或少而已;多的人全凭意志坚持,让时间抚慰昨日不堪;少的人平生顺遂、不知生之艰辛,时间于他们而言只为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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