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溪南寨安排的住所其实就是南氏支脉的个小院子,与南破天一家所在毗邻,据说还是南紫蔏展露风华之前一家四口蜗居的处所,他们当年搬去的新住处,只是在规模上大上几成,结构上同样是三居室的,不过过不了多久南紫悦出嫁,又会在城堡外单独建一个。
南溪寨夜间也有狂风呼啸,穿过城墙的孔洞,带来阵阵清凉,巨大的城堡夜间亦会以较低的功率运作,只是因为缺少工人的权能输入,效率不高,多是用于路灯和满足各家的需求。阿柴能感觉到一个巨兽在脚下冬眠,当太阳再次升起时,它会苏醒过来,吞吐天地伟力,他想,这应该是狮子在长出利爪獠牙前最后的蛰伏了。渐渐地城堡里所有的灯光熄灭,夜里的世界反而亮了起来,星光喧嚣而幽恒,黑色的气流盘旋在天上和人间,阿柴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出了院子反手带上院门,眼前宁静的村庄实际上还很年轻,路上铺的石板其实前年翻新的。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留恋夜色的人们在亘古的星夜下相逢,阿柴此时已经换上了绛紫色的长衫,并不十分明艳的颜色,而长街那头的短发姑娘亦是一席黑裙,飘带和裙摆被风扬起,一次次,恍如古老的风景画作,写意大过工笔,他们眼里闪着相近的光芒,更能在幽深的阴影里第一次对视瞬间找到彼此。嗒嗒嗒嗒,脚步声遥相呼应,走到跟前面对面阿柴才发现南紫蔏居然比自己高那么多,一低头便看见了玄机,继而不忿道:“底这么高的鞋子穿着不会恐高吗?”
“我能掌控得了这种高度,很小的时候就会了。”踩着木屐的玉足莹白光滑,不知怎的阿柴想起了那晚村花赤足踏他胸口上,虽然是意外但是好像有种挥之不去的奇异感觉,玛德我不是那种有特别爱好的人啊,我只是站在绘画色彩和光影的角度进行评判而已!
“你晚上也失眠的话,不如一起走走吧,星夜下的溪南寨城头风不大,刚好能给人心旷神怡的舒适感。”
……
城墙边孔洞旁的阿柴转过头来,脸都吹变形了:“你管这叫心旷神怡?我感觉我又要羽化登仙了,姐姐你都不冷的吗?”
“…谁让你非要俯瞰下大好河山,我只是想让你再看看这座城,数十载很多人的辛苦铸成,如今却是一天一个样,也许明天,也许后天,风停了,城也就没了。”夜色下南紫蔏的表情无法看清,但是任谁也能听出一种幽怨凄婉,像那被黑色气流掩盖的白月光,像沟渠里的繁星清澈嘹亮。
“咱们能不能聊点深夜单身男女该聊的话题,”阿柴抗议,再这么说下去为了配合气氛我是不是还要哭给你看,任风带走淡淡的忧伤?
“比如你和邻村村花不可不说的十件隐秘?”南紫蔏用戏谑的语气说着令人害怕的话,你说什么我似乎好像仿佛不太明白,不理会阿柴的装傻,她继续反问道:“或者四月天某个燃情销魂的一夜?”
“好吧,随你便,”阿柴放弃思考,下意识的模仿某人的咬嘴唇,同时还有极为俏皮挤眉弄眼当然这些还是不要在外人面前暴露比较好,“话说你怎么知道,呃我是说你为什么凭空编造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啊我没跟你讲吗?我学富五车啊,全村大半人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他们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嘻嘻,就是这么的聪明伶俐。”
“…机智。”
“对!因为我很机智。”
“那你深夜出来就是为了跟一个有妇之夫聊一些家常里短的八卦吗?”
“切,真不要脸,我明明是出来看月亮的,”南紫蔏鄙夷,阿柴下意识抬头,尼玛满天繁星啊,唯独一处被云掩盖住,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晕,她急忙解释,“我真的是来晒月亮的!只是今天被云挡住了而已,晒月光可以润泽肌肤你不知道吗?”
阿柴摇头:“我只知道熬夜会促进衰老。”
“你!”她气得短发一抖一抖的,“死直男!不可理喻!”
“颠倒生物钟的话不仅影响身体的新陈代谢,各项技能也会受干扰,嗯,导致脾气暴躁甚至月…”
“闭嘴!”她气急。
“月月都有那么几天严重失眠…”,他继续说道,也不管那个转折是不是有些生硬,“当然你已经是六阶的权能者了,但据不严谨的科学研究表明,长期的生物钟混乱对女性权能者尤其是处于孕期时的身体伤害极大,熬夜有风险,劝你早睡的才是真正爱你的,陪你通宵嗨的有九成九是渣男!”
“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你不靠谱的闺蜜们。”
“……你讲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话说不严谨的科学研究真的有可信度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宁可信其咯。”
“……不如我教你修行的基础知识吧,”她忽然笑道,“听说你这次来就是想系统地学习一下相关知识,嗯还有我独创的秘法呦。”
“那敢情好呀,”阿柴等了一夜结果她自己提出来了,连忙一把答应,“虽然你这个转折比我先前还要生硬,但是我还是很感动…。”
南紫蔏灵巧地避开阿柴突如其来的拥抱,顺手捋了一下挡在眼前的头发,惊呼:“呸呸呸!你这是表达感动的姿态吗?”
阿柴耸耸肩,气得南紫蔏伸手欲打,但是他已经跑远了,并没有回头挑衅,而是远远地轻轻道了声晚安,便消失在她视线之中。她记起幼时很多个晚上,当她还没展现或说获得惊人的天赋之前,一个人在空旷黑暗的街道上走来走去,努力感应着风的气息,一轮明月静静地悬在头顶,所过之处星光暗淡,也曾无数次对着悠久深远的夜空说,晚安。
直到南紫蔏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那扇蓝色的门,最后一声咔嗒在黑暗的风中消散,如命运之神弄断了琴弦,泠泠夜光,伴我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