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想一步登天,但是很少有人能成功,更很少有人能做到登天失败而不至于坠落深渊。
以前很少,以后也不多,但是不空尊者……呃现在是不恐尊者了……勉强做到了后者。
原因也很简单,那条道碎得太快太彻底,甚至来不及对他造成太大反噬,就已经消亡了,一点痕迹都未能留下,反而使得旧道的更换毫无阻隔。当然,对身体的伤害还是蛮大,主要体现在那些容器破碎后,连同之前的那个也跟着炸了,新出现的是他强行以跌至初入为代价短暂凝成的一个,所以表现为不稳定的七阶初入实力,以后多半也就止步于此,甚至更低。
那他玛德也是个七阶啊!
还是开了狂暴的那种!
阿柴以左手拇指抵住刀镡,在意识流里轻声呼唤着小姑娘的名字:“小蔏,小蔏?采花姑娘?醒醒,快醒醒啊!哥哥真的扛不住了,这次要栽啊啊~”
“你快回来~我已经……呵~承受不了这~伤害~”
“小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快回来帮帮我啊~”
“呜呜呜~这里这个大叔超凶的说,快回来吧,我需要你。”
哈~~~~~呜~
“小祖宗你终于醒了?”
没有,幻觉,我梦游呢。
“别啊,真的会出事的,啊~唔!唔唔!”
青年闪避两次后,直接被一大块泥土糊脸上,将他砸退数步之外,瞬间封住了他眼鼻口窍,并且诡异的融进他的表层皮肤与内壁(黏)膜,使得他无法用物理手段驱除阻隔,顿时就陷入缺氧之中,更是有难受的憋闷感涌上大脑皮层。
木属性权能之力不断生发生机,却是无法消去那种憋闷感,而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开始酸痛乏力,随之降低的除了速度、力量、敏捷还有权能的吸纳效率,周身气机都开始紊乱了,各种属性各种颜色的权能之力疯狂涌入,再不管什么纯度或是平衡。
不恐尊者微微摇头,这才略施小计对方就不行了,闹得他越发觉得先前的此生最大的一个亏吃得很不值,甚至比跌境、终生止步还要令他难受,他抬起一只手,都不用如何刻意操控,那土块化作巨掌将其攥在手心,然后猛地朝一颗大树上砸去。
轰!
砰砰砰砰砰!
接连断掉六棵大树,这才止住身形,而那包裹在他身体表面的土属性地气之力,更是彻底封锁了他吸收权能的途径,换言之,已经是任人宰割的惨淡局面,即使放着不动,很快也会随着内能的消耗殆尽,因窒息而昏迷过去。
噗~~~~~
青年呼出一口气,刚才实在是太难受了憋得,释放掉体内堆积的废气后,青年挥手扇了扇,顿时有一阵清风净化掉周围空气,他向前跑动两步才开始大口喘气,意识流中,黑衣小姑奶奶捏着小鼻子使劲扇着小手,连连咳嗽。
咳咳咳!呸呸呸!太恶心了你这人,有没有点公德心啊,还有你的风属性权能就拿来干这事儿,你都不怕它造反吗?
阿柴耸肩,这是正常生理过程好吗,虽然很早之前自己就接近餐风饮露、不食五谷的仙人境界了,可这不是还没成仙嘛,人吃五谷杂粮岂有不“泄气”之理?再说了,某人以前也这么用过,反正不是我开的先河,我们不生产奇葩创意,我们只是创意者们平凡而执着的搬运工……
不恐尊者眼神微有异样,那把刀这么犯规的吗?不过那又如何!
他大笔一挥,十几丈高的土层就朝着青年压落下去,此后这片地界如同无数小地牛翻身犁田,土块不断泛起而后聚成高墙,朝着青年落脚点涌去,或是直接立在他周围,将之封锁在里面不得逃出。
阿柴本来就没想着逃的,那叫迂回,迂回你懂嘛!就是那种,那种很特别的江湖上声名赫赫的战术:“走位走位回首掏!”他迎着第一片土层冲去,身形微微左斜,左手将刀鞘横握过来,刃口方向对着外边,然后刹那间右手拔刀出鞘,横斩出去平挥数次。
夏至·晚风。
噌噌噌噌噌!
被切碎控制力的土块哗啦啦掉了一地,阿柴大怒道:“捡起来!”
不恐尊者:???
接着数十道土墙土块也到了青年近前,而他第一招刀意刚尽,无法再次挥出那连绵的刀法,只好暂退两步,在最前面的两堵土墙上分别用脚蹬了两下,侧着折弹出去,避开正面封锁的数道土块冲击,而后挑了个合适的角度于空中再次拔刀。
立夏·作凤。
将落地时一道凤凰忽然冲出,自上而下坠落,把眼前的阻隔全部击垮轰碎。
嘭!
整个界域中的土墙七零八落,即使有没被轰到的,也被其他土块的炸裂溅射到,如陶瓷般龟裂变为沙土簌簌落下。
不恐尊者一咬牙,再次拂袖,此时百米内的教众也随之零落,先前他们只是帮着凝聚一下土属性权能之力,此时被接连抽空后也都面色苍白,倒在地上微微抽搐,而他们最后一丝气力,凝成了一条土色巨龙咆哮山林。
那巨龙整体以土壤堆砌而成,浓郁的地气以及权能之力包裹着外围,使其力量集中并且盛威凌人,黄色的条纹是砂砾点缀的,那点沙子还是阿柴先前带过来的,此刻被他以大法力祭炼,成为土龙的撒手锏,也是其核心所在。
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条龙的吼声竟是这样的,粗俗不堪,阿柴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毕竟眼看着对方已经力竭,尤其要警顾他的最后一击,否则不小心葬送了大好局面还不说,先前吃的那么多土咳咳,吃的那么大一个亏,不报复回来怎么行?
青年一跃而起,自从掌握风属性权能之力后,他越发喜欢一跃而起了,是真的飞得不低……自空中缓缓拔刀,白虹出鞘,亦是一条狂龙!
两龙以他的刀为珠相撞,却在撞上去的一瞬间,抉择华丽丽地拐了个弯,然后带着白龙冲向已是油尽灯尚未枯的不恐尊者,而那智商被洗刷(戏耍)了的土龙直直地朝青年撞去,他此时尚在空中无处借力,怒龙之威转瞬临近!
阿柴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而后左手虚握腰间再次横着的刀鞘,右手摸向鞘柄。
咄!抉择刀如被白龙吐出来一样瞬间扎透不恐尊者的身体。
叮叮叮叮叮!
那土龙却是像遭到了利器猛敲,虽然没有破开“龙鳞”的防御,只是在几条砂砾金纹上被磕了几下,琉璃色的刀鞘如硬玉击石,两者竟是都未能奈何得了彼此,土龙与青年擦肩而过,劲风吹得他身形如枯叶般晃荡落向另一边。
那土龙转头,却是瞬间僵直,龙身上的金纹出现细碎的裂缝缺口,而后渐渐蔓延至整条砂砾纹路,最后竟是波及到了土龙本体,无论是顽石铺垫的龙鳞,还是纯粹土块堆积的龙身,此刻都是裂纹密布晃动不已。
咔咔咔咔咔咔!
乒!
轰隆隆!
土龙随之土崩瓦解,尘埃四射如雷如电,青年右手一个翻转收鞘入怀,插在腰间原位置上,在这之前还很风骚的右手持鞘斜指地面,背对着土龙的崩溃和爆炸,风将他的衣角微微掀起,而头发四散开来飘渺俊逸,尽管与风的方向并不相同……
他落在地上,周身气流荡开地上的土石灰屑,而那把刀又是将一位尊者钉在了地上,一个大坑当中,阿柴抬头疑惑地望着西边,怎么这次没有任何动静了?
大坑中央,不恐尊者气若游丝,他没有死,只是权能之力被抉择刀不断压制或者说抽空,分明已是跌回了上三阶。
东南方不远处,不悲尊者继续吹着埙,悲凉的声调如同挽歌向西没入密林深处。
……
不惊尊者斜了一眼身边的绝念,皱眉问道:“你就这么确信我和不喜能打败他?而且以那小子的脑子,或者说以柴久生从不吃亏的性格,他们或许不会再接着挑战下去了,事实上如果只是一个人,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完全不值得忌惮。”
绝念默默捏着手里的草环,上有几颗渐渐圆滑的木珠和石粒,是那个小姑娘送的,说是一定千万千万记得把那个拿神兵的小子留给她,因为两把神兵原先就是一起的,或许有什么隐秘在里边未能揭开。
绝念收起草环珠串,微微摇头叹息道:“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柴久生也没打算让那小子把我们的底牌都给试一遍,因为不可能全给他试出来的,但还是纵容那小子一次又一次的挑衅着,也许不仅仅是挑衅。”
“宗主,”不惊老人忽然道,“为何不能强行出手?哪怕事后柴久生来找我们的麻烦……那也得他能撑到事后为止,何况那时我们就能集中全力围杀他一人,耗也能耗死他。”
绝念撇撇嘴,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已经有一半的七阶不愿意打下去了好吗,何况真的把柴久生围住了,他死之前必定会集中全力带走一个八阶,或是灭杀一群七阶,到时恐怕赢了也是惨胜,迟早被反应过来的缥缈乡镇压下去,连谈条件的时间都撑不到。
他没说的是,柴坎村大半都已撤走,此时留下的无不是赴死之人,比起自己这边好了太多,哪怕先前在前军养蛊确实造就了一只虎狼之师,马上又被各宗分割殆尽,如今也失了那份死志和狠戾的气势。
他更不敢说的是,此时双方都处在一个崩溃边缘,柴坎村是坐吃山空,他们这边则是每次收集水源和食物,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越来越庞大,时间也越长了。因为前些日子一起斗殴出现,他才意识到原来附近的水源已经被下了毒,一旦权能全力运转,便会有极强的阻隔力存在,并且流动也会出现不畅,直接跌境或许不可能,但是战力必定下降一截。
双方大致都明白,摆出这场看似滑稽的斗阵破关,实际上都只是在找一个机会,都是在暗中准备着什么,或许那小子落败之时,或者悲观一些,他们这边除了剩下的两个拥有八阶战力的宗主再无能战之人时,全面战斗也就无可避免了。
都拖不得!
而不空的落败,他自然还是很遗憾的,却无法做些什么,否则柴久生第一时间就能重创他,那边会沦落进对方的节奏里了,兵败如山倒,越高的山一旦倾倒起来,其后果更为严重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