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才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入狱。
现实简直给他开了个大玩笑,自己所信任的人给他最为致命的地方捅了一刀。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前脚是民变,后脚是东海司来人。
自己完全指挥不了县衙衙役,他们就像看到一个死人看着自己。王玉才明白有一个巨大阴谋笼罩自己,左方就是启动人。
自己想到左方来大通担任典史只是偶然的想法。最大的可能是他们这位玩世不恭的小师弟早早就被收买,他们坚固的地盘早就被掺沙子。
王玉才的机灵劲还真被鲁道臣给料到,他明白自己不是关键,就算被捉拿到东南司,一时间他们肯定处理不了自己。
最要紧就是大通新政,左方还待着大通,以及自己要离开大通。外加这该死的民变一定是左方煽动,陈鲁和李和然去福州府的时间太过碰巧。
想都不用想,王玉才就明白大概事情的脉络。对方还真是费劲心机,摆了这么大一个局,让自己乖乖入套。
就在东海司准备捉拿王玉才之际,他拿出最后底牌“圣旨”。
这就让东海司办案人员难办,圣旨不可能是皇帝未卜先知准备,最大可能是皇帝预料到今日情况,早早备着。
王玉才根本没打算借着圣旨脱身,如此他在大通威望尽失,不可能再待在大通执行新政,但是大通新政绝对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便是这圣旨最大的作用。
东海司缉拿组祖长黎前前第一次捉拿犯人出现这种情况,非但不能马上抓,还得下跪接圣旨。
就算你王玉才本事通天,关系通天。你也给我记得这一路上绝对没人好果子吃。
“王玉才,你拖拖拉拉干甚,圣家旨意赶紧宣读,本官可没时间跟你耗着,司长还等着交差呢!”
“我说,黎组上。这被抓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着急。再说这,来日方长,你现在放狠话,说不定可是将来啊!我身为大通知县,就算被罢免官职,我也理应交接清楚。”
“这就不用你担心,东海司早有吩咐,有人会替你妥善处理好大通一应事物,你就乖乖随本官前往东海司就行。”
“是左方吧?不然还有谁,能替我收拾这大通烂摊子。说起话,我还真得谢谢你们东海司,帮我挑出这么一个得力干将。”
黎前前脸色变得相当不自然,他听出王玉才讽刺的语气,又怎么样你现在还不是被我捉拿,就算你拿手中的圣旨脱身。
这大通政改还不是完了,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抓你就是震慑,让圣家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头脑发热决定,更重要是三思而后行。
“本官若是身为你,一定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有些事情是危机,转危为安并非不可能。你是聪明人,应该懂的这些道理。”
“依黎组所言,我是应该弃暗投明咯!”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王玉才可以算个英雄人物,又何必一课树上吊死,明主并非只有一个人,是金子总不会被埋没。”
“你这大逆大道之人,你可知说了些什么!”
王玉才站起身来,抽出身旁的长剑,指着黎前前说到。
黎前前倒没想到王玉才反应如此激烈,还是自己多嘴,就王玉才身份和为人,又怎么能被策反呢!
时间一点一分过去,双方还是在县衙对峙着,这让黎前前十分困惑。他知道王玉才正在等某人,可这大通还有谁是能帮他摆脱困境。
陈鲁?李和然?可都在福州府,等他们回来一切都晚。难不成这大通还有其他人,不能再等了,得快点把王玉才带回去。
就在此刻县衙大堂走进一人,黎前前估摸看是一个双十男子,长得眉清目秀,甚至来说有种美感,棱角分明的很,就连这皮肤都白里透红。
好一个俊俏男子。
“东海司办案,何人胆敢擅自闯入。”
东海司人员当然不让他人随意进入,他们盯上王玉才可不是一天两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绝对要保证万无一失。
“大胆,我是来接圣家旨意,尔等确定要拦我!”
俊俏男子不仅话语十分简单,甚至连拔剑的姿势都痛快明了,等同于告诉他们还不让开,可就要杀进去。
东海司人员尴尬,圣家的圣旨?给他们天大的胆子,断断不敢去冒犯,只好进入大堂,请教黎前前。
外堂来人,还是来接圣家旨意。这把黎前前打个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王玉才还真有后手,这是该放他进来,还是不该放他进来。
王玉才见到来人禀报,就清楚外堂来人。他看着黎前前眼神捉摸不定样子,说中不免忐忑不安。
万一这家伙疯了,不认圣家旨意,做出什么疯狂举动,就算事后拿他人头来祭奠也是于事无补。
“我说黎大人,总不能连圣家旨意都不从吧!事后朝廷追究,你觉得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王玉才慢吞吞把话说完,两根手指吧嗒吧嗒桌案。这声音不大,却黎前前心里搅起一波一波风浪,他的思绪开始飘的很远,很远。
“把人带进来吧,切勿多嘴。”
黎前前犹豫片刻后,下了这个决定。
黎前前没想到进来的俊俏男子,这么年轻,看起来有股弱不禁风,但眉头那股子英气却怎么都甩不掉。
“在下何明愿见过王大人,黎大人。”
俊俏男子给王玉才和黎前前行了一礼,眼睛便直勾勾盯着王玉才,眼神中担忧和焦虑藏的很深,只有王玉才能够明白。
“王玉才你要的人都到齐,我想可以宣读圣旨,总不能让本官和你在大通再多耗点时间吧!”
黎前前的话语多少带点讽刺,他认为王玉才不过就多拖点时间,就算你有一道圣旨又如何。你要是真用这道圣旨,摆脱东海司的拿人,日后你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大通待下去。
“黎大人,你这想如此接圣家的旨意吗?这于礼制不合吧!”
王玉才没好气给黎前前提个醒,这让黎前前半句话都说不上来。
摆香案的时间并不长,王玉才早有准备一般,闲空时与俊俏男子聊聊天。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让黎前前怀疑自己所来的目的。
“奉天敕命,诏若大通知县空缺时,暂由廷尉百户何明愿接任,原大通县属人员暂不录用,由天州府调换。”
廷尉!还是这么年轻的百户!这大通何时藏着这么一尊大神!
这对黎前前简直是晴天霹雳,廷尉的人员早就在大通备着,还有这么一道圣旨,说明圣家对于大通可能发生的事情,早有预料。
这就不难理解,王玉才有恃无恐的样子。
“黎大人有什么意见嘛!可以充分反应给圣家,我让何百户给你带到,哦不,应该是何县令。”
“圣家是天子,天子决断,凡人只能遵从,我又怎敢多说些什么呢!”
黎前前干巴巴说着,硬生生把怀中认命左方暂代大通知县公文给藏起来。
“黎大人客气了,我大通县日后还要仰仗东海司。玉才兄一路就多蒙黎大人照顾,我何某感激不尽。”
黎前前都听到我大通三个字,这么快就交接完成,不用去天州府交接?不用等东海司任命文书?
有圣旨就能为所欲为吗?有圣旨真的能为所欲为。
王玉才没有理会黎前前不甘的眼神,走上前去握了握何明愿的双手,不用言明太多,只有一个眼神双方便能知晓对方的心思。
王玉才跟着黎前前走了,何明愿一个站在空荡荡的县衙大堂内,他控制不住内心,眼泪不知掉落多少,他担心王玉才,害怕他受委屈,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他说。
福州府,东海司
东海司府第占地极广,拥有好几个大门,其中最为著名莫过于西门。
只要生活在福州府百姓,没有人喜欢东海司西门,甚至于有小儿止啼的效果。
整个西门看起来阴森森,与东门朝阳有巨大不同,尤其门两旁的树荫,一至晚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配合里面的审讯苦喊声,声音简直不要太好听。
王玉才就被一路押回东海司,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叶司长还真看得起王某,给王某安排这般待遇。”
王玉才自然明白东海司西门地位,完全就是关押重犯。自己激起民变,事情还未调查清楚,就给自己安排东海司西门关押。
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针对,他明白东海司这次是非要搞死自己不可。
黎前前可不敢回答王玉才的话语,毕竟叶司长是自己顶头上司,王玉才这人又口才了得,自己可占不了半分便宜。
王玉才办过简单手续,便进入这大名鼎鼎东海司西门。就算他心里有准备,可还是对于东海司西门内部感到震惊。
一望无尽的昏暗小道,十分潮湿的环境只有幽暗的烛火摇摆着,偶尔路过审讯室,能看见挂满墙壁上的刑具,有股不言而明的味道。
“王玉才,对于我这东海司西门的环境可还满意?我明确跟你说,没有几个人进我这西门,能好好走出去的。”
“难不成黎大人认为,我会死在这大狱里头不成?还是会被折磨不成人样,玉才真是期待黎大人的本事。”
“王玉才逞口头之利可不是好事,至少进入这西门中,十个有八个是像你这么说的。你要是好好考虑清楚,不失为进取之道。”
黎前前停住了脚步,眼睛盯着王玉才,幽暗的烛火被风吹得一明一暗,照着王玉才脸上,有着无尽的韵味。
“好,那就依黎大人所言。”
黎前前嘴角张开笑容,两个人似乎都明白对方所想,又重新抬起脚步,往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