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
大太监高和忙里忙外不打紧,他更担心是圣家的身体,自从内阁召开例会决定新政,这垂拱殿的文书就没断过。
再过两月就是各地司长进京,所有事务的筹备繁杂,哪怕身为大太监的高和都觉得心力憔悴,更别提这个帝国的主宰者。
高和近几月唯一觉得圣家笑过一次,便是宁先生进宫那趟。圣家足足吃了好几碗饭,还把宁家女儿送去太学读书加以封号,这可是大大荣耀。
李崖河没有理会高和的小心思,他刚刚从廷尉中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这足以让整个朝野震动。
高和见到李崖河阴沉着脸走来,心里咯噔下,恐又是发生不好的消息。连忙给李崖河打个招呼,便吩咐小太监把大门打开。
换做平时,李崖河是非常愿意和高和打交道,他想了解皇帝身体状况。只不过今日仅仅是点点头,便快速走入垂拱殿内。
允正文正在为九镇糜烂的局势,感到伤神,明明到正午十分,桌上的饭菜还是没动分毫。
眼见着各地司长进京的日子不断接进,九镇明白这个契机,偏偏就在这个时刻捣乱。要不是宁先生前去九镇抚平局势,只怕会更加伤脑。
李崖河进门,让允正文着实奇怪。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李崖河有要进之事,只是赶紧让小太监把桌上的饭食给撤,要不就暴露自己没吃午饭的事实。
“陛下万安,这饭食就不必撤了,微臣已经看到了,正巧微臣还未吃午饭,希望陛下能恩赐一顿饭食。”
允正文尴尬了,他哪里听不出李崖河调侃的语气,只能打个哈哈过去。
“你平常可是忙的很,我这垂拱殿怎么有幸把你盼过来。”
“陛下可能不希望我来吧!”
“那倒也是,你每次来都没好事,不如你且退下,我好好吃饭。”
“好,一起吃吧,吃完之后再细说。”
李崖河吩咐把饭菜拿下去热热,一脸无奈看着允正文,这人眼里真的只有工作,剩下一切都不放到心上。
两个人默默把饭菜吃饭,中途没有多说一句话。
“吃饱喝足了,那臣就冒昧。你看看这份文书,我让下人把这桌撤,免得你气得砸桌子,皇宫东西可都鬼的很。”
允正文狐疑看了李崖河一眼,情况不太妙啊!天大的情况,李崖河会直接把公报扔给自己看,还带着一股傲娇。
允正礼把文书翻了翻,文书内容不多,允正礼扫了几眼,便大概了解内容。
“陛下心情如何,可别轻易动怒,不值得。”
允正礼把头揉了揉,有些伤脑。紧接着便是愤怒,他不怀疑王玉才的能力,对地方反扑有预备,最可气是左方。
李崖河静静安排小太监们收拾桌子,再让他们打壶茶来,他明白允正文心里需要平静下。
“这王玉才和李和然如此不小心,苍蝇不叮无缝蛋,真是辜负朕的期望。”
允正文没有往初温文尔雅样子,相反内心里肃寒之气,远在殿门外的高和都能感觉到。
李崖河没有多些什么,他和皇帝的关系是亲近,只是有些话语,身为臣子就不能多说。
允正文来回在垂拱殿内走动着,他不害怕王玉才出事,除非整个东海司都不想活。最重要过几月各地司长就要进京,他们本身就观望着新政情况,临了出了这档子事,皇帝再怎么强逼牛喝水,也得牛愿意喝。
“东海司有奏报呈上来吗?”
“尚无,可能要审完王玉才,再行上奏。王玉才的身份只是个知县,东海司完全能够审理。”
“朕给玉才的三道圣旨呢?他怎么用的?”
“一道威慑大通县人员,其余两道未知。”
允正文搭着手,开始想解决问题的方法,可就算解决这件事又如何,整个新政威望已经被破坏,就算想压又怎么压得过来。
“事到如今,只能看先生和玉才他们如何解决。”
“崖河你错了,这件事可不能完全靠他解决。”
李崖河懵圈了,难不成皇帝要干预不成,直接下令把王玉才给放。
那他日这垂拱殿不得被那些人奏章给堆满,各地司长的心就更不齐啦!
“陛下三思,此事万万不可,下臣相信先生和玉才一定能妥善解决此事,更何况道臣先生也在东南。”
“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你。你亲自前去,把这件事给解决。”
李崖河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事已至此,他去只能是适得其反。
他还想要再劝柬皇帝一番,却被皇帝的果子给堵住了嘴。
“这是江南新进的果子,还挺甜的,你尝尝。”
李崖河对于皇帝偶尔的小孩纸的心性,感到相当无奈,谁能想到被外界誉为残酷,轼父的皇帝私底下是这幅模样呢?
“我明白你想要多说些什么,无非这般做不太合适。你以为我们对他们退让,就能换得仁慈,那就大错特错啦!”
允正文把果子的核吐出来,放到李崖河的手上。
“你能指望人家给你果子不成,你就只能拿到核。”
李崖河觉得皇帝打比方,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为什么要把核放到他手上。
“陛下真让下臣去东南,最近大夏府不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世上缺不了任何人,你且安心去吧!你要明白朕的意思。不管王玉才有没有犯错,他一定是没错。这东海司一定要有人负责,叶之城的话?”
允正文敲打着桌案,他不是拿叶之城没有办法,各地司长进京前,他就收拾一位司长,其他又会如何看待呢?得不偿失。
“你让他明白些事吧!”
李崖河给皇帝行礼之后,便退出殿外。允正礼目送着他越走越远,眼神似乎也要跟着他飘去东南。
“陛下,陛下。李大人他走了,要不要来碗酸梅汤避避暑?”
小太监看着皇帝发呆似看着紧闭的殿门,壮起胆子忍不住问道。
“这日后,垂拱殿门就不要关着,怪阴暗着。”
“是。”
一个时辰后,浮宫内
空荡荡的宫殿没有半点烛火,氛围显得异常阴冷。
允正文舒展着身子,漫无目的走在浮宫内。
走着,走着,走着。
呼,一灯烛火被点燃了。
“正文,正文,你慢点,母妃快追不上你啦!”
“母妃,你也太慢了,父皇的寿诞都快要迟到。”
一个年纪不大男孩提着一件小礼品,正对着身后宫装妇人喊道。
男孩正在等着妇人到来,远远出走来一大堆行列。
路上的太监和宫女纷纷开始行礼,对于前首的妇人和青年,抱以尊重的目光,他们可是后宫真正的主事人。
“三弟,你怎地跑的如此之快,都不等等你母妃。”
“儿臣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男孩没有回答青年的话语,而是赶忙开始行礼,这是规矩他懂。
为首妇人看了男孩一眼便走上前去,嘴里还嘀咕一点话语,让青年略显尴尬。
“云妃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云妃娘娘客气了,既然都一同到这,不如一起进去吧!想必父皇一定等着急了。”
青年话语始终都温文尔雅,给人以如沐春风。只是这太过温柔的话语,让男孩始终感到不适,他不明白他到底讨厌些什么。
“尊被,长幼有序。我等岂敢冒犯,先请皇后娘娘和太子进去吧!”
皇后根本没有搭理云妃的话语,径直走了进去,倒是太子不好意思陪了个笑。
男孩看着皇后和太子的远去,忽然地头就被他母妃按下来。
“我等恭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男孩疑惑看着母妃,企图从她口中得到答案,宫装妇人只是冲他微笑,摸摸他头,眼角中带着说不清的苦涩。
“哈哈,先儿可真是我朝的麒麟儿。这次国子监几位先生都夸你进步,你可莫要骄傲。”
“父皇谬赞,是父皇和先生教的好。”
“皇后,咱们的礼儿呢?朕可没见到他的踪影,想念的紧。”
“皇上就顾着自己,礼儿那么小,怎么能带出来,万一受寒,委屈还不是臣妾。”
“那倒是,那倒是。朕错,朕自罚一杯。”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极为温馨,寻常百姓家最平常不过。
“儿臣拜见父皇,皇后,太子。”
男孩见到他的父亲非常高兴,他已经有几个月没见到他的父亲,好不容易趁他过寿,才能见一面。
“好。”
皇帝冲男孩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些说什么。把小男孩口中想要炫耀的小礼品给噎回口中,他想像太子哥哥一般得到父皇的赞赏。
哪怕只有一句。
滴,滴,滴。
砰!
“呵,原来只是个梦啊!”
浮宫内,允正文躺在椅子旁,揉了揉自己额头,被摔醒的瞬间,的确相当的痛。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待在这呢?这是哪,我是谁!
允正文拿起掉落在地上文书,上面写着关于九镇之事,繁繁琐琐,并不令人讨喜。
他迈步走出好几米,抬头看了一眼,天顶上仿佛有面巨大的镜子,吸引他的目光。
“明镜吗?如人生结尾是空欢喜,那可白来一趟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