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我那有,我一向是对事不人的,沉香打伤了爹,爹到现在伤还没有完全复原,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沉香为什么可以那样泰然自若,一点歉意的表现都没有。”
寸心看着江儿一脸的不服气,轻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呢?”其实寸心心里也不喜欢沉香,不过,总不能这样给女儿做表率吧。
江儿凑过去说道:“他还打伤过爹爹,弄的爹的伤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好,所以我就是不喜欢爹要对他那么好。”
寸心无奈的一点江儿的脑袋,“你呀,还是在吃你表哥的醋,也不知道像谁,嫉妒心这么重。”
江儿立刻眼睛一睁,不服气的说道:“还能像谁,当然是像娘了。”
寸心一把掐过江儿,狠狠的说道:“你现在还学会消遣娘了。”
“哎哟,哎哟,痛死我了,娘放手啊,放手啊。”江儿痛的连连求饶。寸心刚一放手,江儿脑袋一摇,狡猾一笑,“我去看看,沉香和爹说些什么呢,怎么爹送了这么半天还没回来。”
寸心眨动了一下眼睛,不安的说道:“这样不好吧。”
江儿一直走到了南天门外都不见杨戬的身影,心里暗自抱怨,臭爹,肯定是怕自己缠着他,自己一个先跑到凡界去了,哼。走到真君神殿与广寒宫交错的路口,江儿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对嫦娥的所作所为,事后,明轩也说自己过份了,那肯定就是过份了。想到初见时嫦娥对自己的温柔,江儿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最终决定去向嫦娥道个歉。
刚走近广寒宫,却看见那一抹白衣身边立着一身黑衣玄服,可不就是自己正在找的父亲杨戬嘛?江儿眼中精光一闪,祭出玄天镜,用幻像掩住自己的行迹,慢慢靠近了一些,听见嫦娥的声音一如当初那般温柔。
“听说真君,现在让寸心住在真君神殿,准备再与寸心成亲,是真的嘛?”见杨戬不语,嫦娥继续说道:“真君,一千多年前你娶寸心不是因为爱,那么这次呢?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对她们母女俩的愧疚,又或是只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杨戬愣了一下,江儿甚至都能看见杨戬转动了一下眼睛,似乎在考虑这个答案,但却最终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没有答案,还是杨戬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又或是说不出口…….
嫦娥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若是这样,真君可曾想过,你给不了寸心想要的爱,你们再次成婚又会不会是另一次不幸的开始,到时候受伤害的人又会是谁……”
“反正不会是你……多管闲事…….”江儿在心里狂喊,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默然的离去。
想起自己对娘亲说的话。
“爹,我知道你是喜欢我娘的,不要忘记我看过你的记忆,你生命中重要的瞬间,虽然娘占的不多,但,根本就没嫦娥姑姑什么事。”
自己当时说的不是真话,那时候当看到了十日凌空晒化了婆婆的时候,自己情绪受到了影响,心痛纷乱,根本就没有看清幻影里的影像,有没有嫦娥,自己还那里记得清楚,而父亲记忆里,关于母亲,其实也就几个片段,后来的又让父亲打断了,自己根本就没有看到后面发生的事情,连父母为什么分开,也是在母亲的记忆里看到的。
其实爹真的爱过娘亲嘛?
自己只是期待父母能像别人的父母一样,一起陪伴自己,一起照顾自己,可是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呢。
想起之前知道身世的时候,娘亲劝慰自己的话语,犹在耳边响起:“你父亲身世坎坷,年少时便颠沛流离,历经磨难,他需要的是一个温柔贤惠,知他懂他的妻子,能给他家的温暖的女人。可我自小便是西海龙宫的小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刁蛮任性惯了的脾气,自幼便是个个都让着我,宠着我,从来没有我让人。又怎么能给他,那份他想要的家中的温暖。可当初娘并不懂这些,那时候的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所以……可想,这样的婚姻怎么能有好结果?当年我们会分开,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我们都不能理解对方,无奈的一件事,因为我们并不合适…….”
江儿突然觉得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些事情的感觉。
家庭的温暖,父母的陪伴,是自己从小到大最大的心愿,最大的向望,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向望却是要建立在自己父母的不愿意之上,那么自己的这些坚持还有意义嘛?
这人间最极致的爱,不是得到,而是成全,并不单指男女之间的爱情吧……
江儿远远看见杨戬已经从广寒宫内走出,掩住行踪,向相反的方向加急了步子远远走去,就这样竟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南天门,江儿望着守护南天门的天将,叹了一口气,若是让他们看见,肯定会告诉爹吧?
借助玄天镜的神术,江儿悄然的离开了南天门,飞向人间,江儿只是因为觉得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如何面对,只想暂时离开父母好好静静的想想这件事情,却全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任性会给父母带来多少麻烦,多少担扰,更没有想到会引起什么样的波涛翻涌
杨戬刚回到真君神殿,便看见寸心笑嘻嘻的迎了出来,看见杨戬一个人,却愣住了:“二爷,怎么就你一个人?”见杨戬不发一语,心里不由更多了几分慌乱,忙解释道:“江儿,不是去找你了嘛?”
杨戬心里也有了几分不安,摇头不语,转身便冲向南天门的方向,寸心也急忙的跟了过去。两人一路寻去,最终听巡视的天将们说起看见江儿曾在路口站了很久,最后却是向广寒宫的方向去了。杨戬眼睛一睁,忍不住看了一眼寸心的神色,却见寸心倒是神色如常,只是拉着杨戬说道:“要是去了广寒宫,倒也还好,只望这孩子别又惹出什么祸事就好。”便急急的向广寒宫去了。
看见杨戬去而复返,嫦娥难免一愣,转眼看到杨戬身旁的寸心,想起上次,她提剑与自己拼命的场景,心里不由一阵发慌,向后退了两步。
寸心可注意不到这些细节,只是直冲冲的说道:“嫦娥,你看见江儿了嘛?”
杨戬却在四处查看,看是不是江儿在用幻像隐迹,想到天将们说江儿来广寒宫的时间,暗自捉磨着,江儿来的时候,自己应该还没有走,莫不是这孩子又听到了什么?自己这个女儿,唉,年纪不大,心思不少,说她懂事吧,她又孩子气十足,说她不懂事吧,又总能有些惊人之语。
最终杨戬确认江儿不在广寒宫,匆匆向嫦娥道个别,拉着寸心便回到真君神殿,这一下,一千二百草头神,哮天犬,明轩等人那里还可能有一刻安闲,可谓是龙走狗跳,草头神乱飞,四处寻找,真可谓天庭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可是江儿身怀上古神器玄天镜,她的幻术本就已是三界中难有敌手,得到此镜后,更是连气味都可异幻,现在她着意藏踪,这下竟连哮天犬也嗅不到她的气味了。
杨戬气的将扇子一合,“这个孩子,若是找到她,我…….”刚想说些狠话,转眼看见寸心早已哭的满脸是泪,只得先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江儿,虽然不会攻击性的法术,但她的幻术绝佳,自保应该不是问题,更何况,诸天神佛谁不知道她是我的孩子,不会为难她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寸心拉入怀里,寸心却还在抽泣着:“我知道神仙当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可是若是遇着妖精怎么办,再说她还小……”
杨戬无奈的摇摇头,这就是所谓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吧,孩子什么时候,在父母眼里总还是孩子,唉,别说寸心担心,自己又何偿不是心慌意乱。但却也只能安慰寸心道:“若是妖精,她师傅是九幽妖境的主人,她爹是天庭的司法天神,我想一般也是不敢招惹她的。”寸心听杨戬说的有趣,才渐渐收住眼泪,只是还赖在杨戬怀里,杨戬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叹了一口气。
江儿啊江儿啊,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样总是动不动到处乱跑的习惯。
明轩的心里也正在和杨戬发出相同的感叹,不过他还加了一句,你跑就跑吧,怎么不带上我呢?
江儿却不知道自己随意出来走走,会引得真君神殿的混乱,她的想法是自己去人间走走,就算玩上个十天半个月,也不过是天上喝杯茶的功夫。
江儿离开南天门后,随意的在人界四处飞了一阵,突然觉得有些饿了,落在山野间,随手捉了一只山鸡。看着还在自己手里挣扎的山鸡,江儿心里又生出一阵郁闷,不会弄,难道要就着毛吃嘛?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都是捉来之后,明轩处理,自己别说烧烤山鸡,连脱毛都不会。正在郁闷的时候,那只山鸡已经吓的是屁滚尿流,恶心的江儿立刻伸手把它给放了。随手摘了几朵花在手上不停的擦拭,只想干紧把这些脏的都擦干净。越擦越觉得委屈,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杨姑娘?”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儿回首,见是刚分别不久的叶惜,忍不住侧了侧脑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与上次见到他的南岭城相隔甚远呢。
“我伯父在这里担任县官,说这里出了一个采花贼,本领高强,这里的捕快都捉他不着,让我来协助办案。”叶惜言语中有掩不住的得意及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正说着,偷眼打量一下江儿,这才发现,她眼角还闪着泪光,有些无措的说道:“杨姑娘,你怎么了?”说完又左右看了看,继续说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江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没听说过什么叫离家出走嘛?”
叶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说道:“杨姑娘,你一个人在外面实在太不安全了,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
江儿心里一阵冷笑,你送我回家,你能上得了南天门嘛?但转而摸了摸自己饿扁了的肚子,其实自己现在即使很长时间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可是却还是习惯了一日三餐都要往嘴里塞点吃的,娘总说自己这不是饿,是馋。想起寸心,江儿眼睛忍不住又有些湿润了,下意识的眨动了几下眼睛,像把这些想法都甩了出去。然后看了看叶惜:“我饿了,你会不会烤山鸡?我会捉山鸡,可是我不会烤。”
叶惜打量了一下江儿的装束,且不说衣服,光那纤白手腕上的两串夜明珠,在白日里还散发着淡淡的光华,只怕上面随便一颗珠子就够小康之家吃用一生了吧,这样一个富家大小姐,也难怪什么都不会。温和一笑:“那用这么麻烦,进城里好好吃顿好的就是了。”
江儿歪歪嘴,你以为我不想吃好的嘛,可是不是要什么银钱嘛,我又没有。
叶惜看出江儿的神色,想到这样一个大小姐离家出走,只怕是什么也不会带,唉,还好是遇上自己,要是先遇上坏人可怎么办。“放心吧,当然是在下做东。”
江儿眨眨眼睛,说道:“你真是个好人,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说完露出一副招牌笑容,自有说不出的美丽和俏皮,竟看的叶惜一时有些痴了。
直到江儿有些不奈烦的跺了一下脚,他才回过神来,去一旁牵过自己的奔霄神驹,示意江儿上马,看见江儿不动,只是盯着马儿有些发呆,不由会错了意,以为江儿自持女儿身份不便与自己共骑,忙解释道:“杨姑娘你上马便好,我在前面给你牵马。”
江儿继续发呆中,上马,能不能飞过去,江儿可从来没有骑过马,看着这庞然大物,好像有点毛荣荣,脏兮兮的,不由有些着了慌了,只得眨巴着眼睛望着叶惜,苦着脸说道:“我还是陪你一起走过去吧,要不你骑马,我在后面跑。”
叶惜如果知道江儿在心里是嫌弃这奔霄神驹,所以才不愿意骑,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但可惜他是不会读心术的,也不知道江儿的想法,借给他一个脸,他也拉不下来,让女孩子跟在自己马屁股后面跑的事啊。更何况他心里更有些暗喜,可以与江儿一起这般漫步山间,红着脸说道:“那我们就一起走走吧。”
叶惜牵着马,与江儿一起慢慢向城内走去,叶惜心里只盼这条路能一直走不完,江儿心里只盼这能快点进城,好吃饭。
唉,可惜啊,这路该多长,他还是多长,江儿可没学会缩地之术。
平凡岁月容易过,转眼江儿就住在了叶惜伯父家中二个多月了,叶夫人与叶老爷,两人相敬如宾,却无儿无女,所以对叶惜这个侄子十分疼爱,连带着也对江儿十分友好,这种平淡的家庭温暖,让江儿感觉十分的舒服。
这些日子里,江儿白天跟着叶夫人,学习女工针织,梳妆打扮,厨艺等等在江儿看来有趣新奇之事,倒也忙的不亦乐乎。而且每天夜里叶惜回来,必会给江儿讲一些民间的传说故事,听着世人口中传说的那些神仙故事,再与自己在天界时所认识的神人对比,实在别有一番趣味。
江儿总是每天都想着再玩几天就该回去了,又想着,真没事,就是玩上一年,也不过是天上一天,于是,这归期就一天又一天的推后了。
叶惜来后,确实帮着抓到了不少犯人,却始终没有抓捕到那个采花贼人,这个小城里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早已人人自危,便是大白日里,也甚少能看到女子出门。
因无人陪伴江儿玩耍,江儿无聊的只能天天呆在府内与叶夫人一起聊天。江儿才知道原来这凡世间的婚俗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有到了新婚之夜,才知道自己嫁的人是俊是丑,只有婚后,才知道陪伴自己的另一伴的品性是好是恶,这样也能幸福的过一辈子嘛?江儿心里有了更多的疑问。
这天夜里,叶惜回来,吃完晚饭后,他与江儿坐在院中凉亭,看着月色清悠,月光如华似水,细细的讲述了一个凌波仙子的故事,最后以一首歌颂仙子的诗:凌波仙子国色香,湖上飘游欲何往?岂愿伴我南归去,琵琶坂下是仙乡!结束了这个故事。
江儿笑着夸奖叶惜道:“真想不明白,你脑子里怎么这么多故事。”
叶惜不好意思的笑道:“看书看来的呗,我小时候喜欢看闲书,倒是你,出来这么多天了,也不寄封书信回去报报平安嘛?”
一说起这个,江儿脸上的笑容立时收敛了,从自己住进叶家开始,叶家老少就总是好奇自己的身世,但看自己坚持不说,倒也不再深究。
叶惜看见江儿脸色不佳,只得陪笑道:“对了,明天是五圣旦,我陪你一起去进香吧,顺便带你去庙会偿偿小吃好不好。”
“五圣旦。”江儿脑子里一转,想到天界所传的五圣,是“谋圣” 姜子牙、“科圣”张衡、“医圣”张仲景、“智圣”诸葛亮、“商圣”范蠡。不错,姜子牙是自己的长辈,倒也当得自己去拜一拜,再加上有庙会小吃,自是笑咪咪的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叶惜与江儿一起去五圣庙,看着江儿雀跃的样子,叶惜心里总觉得有说不出的高兴,唉,只可惜认识这么久了,江儿从来也没说过自己的身世,想起伯父伯母的话:“惜儿,这位姑娘虽然容貌美丽,品性单纯,但实在太过神密,至今也不知道她的身世,而且也未听闻有那家闺秀失踪之事,何况如此离家出走的行为,也非大家闺秀所为,并非良配啊。”想到这些,叶惜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
两人一走进庙内,江儿见庙内供奉的居然是狐、虎、蛇,马,狼,兽首人身的金身,眉头一皱,这就是所谓的五圣?
正好一对小妇人从自己身旁走过,听见她们议论道:“听我娘说五圣很灵验的,特别是要求子,或是求如意郎君,更是灵的不得了。”
这时候叶惜也买过香烛回来,江儿冷哼了一声,转身拉着叶惜便走。
叶惜第一次让江儿牵住手,一时那里还会思考,只是糊糊涂涂的就跟着江儿走了出去,直到离了五圣庙才回过神来,说道:“杨姑娘,我们还没有进香谢神呢,就这样走了,难免有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