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1460500000002

第2章

“现今高校生对SCI(Scientific-Citation-Index,《科学引文索引》)的盲目追崇,是技术人才流失的诱因之一。他们将精力放在空泛数据上,妄图利用几篇看似含金量不错的论文一步登天,好高骛远。就拿我最熟悉的医疗环境讲,即便在SCI刊登数十篇文章,纸上谈兵的东西始终无法代表医师真正的技术水平。”

荧幕上,侃侃而谈的是川城医学院博士后流动站的名誉教授,宋闵。

看过去快六十的年纪,听说在外科领域赫赫有名,“牵张成骨”手术的发明者,我妈特别崇拜。

“牵张成骨”主要适于上下颌骨发育畸形或不完全的儿童。能通过将骨骼切开,在切骨线两侧安放特制的牵张器,从而使切骨间隙不断增宽,激发机体组织再生的潜力。

我妈接触惯了小孩,母爱泛滥,自然对这位被誉为“儿童福音”的宋闵教授爱屋及乌。

可她现在脸色有点难看。

因为电视里有个不懂事儿的,正顶着天生的无辜脸,与宋闵抬杠——

“学生觉得……不尽然?”

他讲话的速度徐徐,跟钝刀子似地,一下割不死人,但每次都割在点上。

“我所认为的合格医生,不仅需要具备对专业疾病的准确判断和熟练操作,更要兼具总结能力。一篇含金量高的论文,需要耗大量时长、查阅非常多的文献、进行复杂的数据筛选才能产出,从而形成绝佳的思考过程。我们在这个过程里取精华去糟粕,为突破疑难杂症奠基,怎么能说是盲目追崇或无用功?”

对好的台本里明显没这段,主持人和宋闵这个老派学究当即面面相觑。

那是医学研讨专场,邀请的大多是来自不同医学院的学生。起初,他们因自己的努力反被讥诮为好高骛远而愤怒,议论声此起彼伏。江忘的话一出,不出意外掀起鼓掌的声响。

可台上的他不为所动,只是表情局促地窝在单人沙发中,冲难堪的宋闵微微点了下头示好。

电视机前,我妈突然释怀,“算了算了。”

她放弃治疗摇头道:“怎么能怪江忘那孩子?他处理人情世故一直缺那么根筋。”

我妈想讲的估计是缺心眼儿,无奈江忘平常表现太乖,连她都狠不下嘴,只好换了种比较没攻击性的说法。要换我,鞋拔子早飞过来伺候了。

同人不同命,唉。

好在我爸是男的,不吃装可怜那套,他在客灯下晃着蒲扇感慨:“智商要发展,情商也不能低啊。那宋闵什么身份?江忘在流动站免不了和他接触,意见不合可以私下探讨嘛,这种直播……还是北京台……江萍就没好好教他?怎么当妈的。”

我妈啪一下将只苍蝇摁死在腿上,“对,你知道什么场合该讲什么话,所以混了这么多年还不上不下。”

他老人家虽然身为B中的教导主任,却是副的。与他同期进学校的都升副校、副书了,怪不得我妈念叨。人比人,气死人。

眼看两口子即将火拼,我迅速起身拿个橘子就要逃。

没料林吉利同志忽然扇子一扔,蹦到我妈身边去——

“哈哈,你输了!你和我说话了!”语气开怀。

以为要闻硝烟的我莫名其妙吃了嘴狗粮,当下饱得厉害,连吃橘子的心情都没了,郁郁回卧室。

苍天。

在学校我要眼睁睁看着陈云开与禾鸢组CP,回来还要被迫当乡村爱情故事的观众,我容易吗?成绩发挥不稳定怪我啰?但志愿敢填川医也确实是我飘了……

一想到这儿,我恍惚觉得电视里的访谈声穿透了墙壁传进耳朵。

江忘刚过了变声期,那副嗓子特别适合收音。很温和,不咄咄逼人,只是他认真说某件事的时候,总能从中听出几分拗气,譬如方才杠宋闵。

譬如,当初一意孤行考医学院少年班。

说起来这件事怪我。

如果没有我,江忘现在研究的东西可能是虫洞、时空隧道之类,不用给人开肠破肚。可就在十岁那年,我害他住院后,他一夜间改变了自己的志向。

他决定从医。

比起我的豪言壮志,他显然更信任自救的能力。

为了避免我以后再往他嘴里塞乱七八糟的东西害他命悬一线,江忘想,不如自己牢牢守着这根线,多活几年。

当然这些话是我臆想的,江忘从没说过,我也出于愧疚和丢脸从没开口问……

可我笃定,事实就是这样,即便问了他也不好意思承认。

毕竟,他的人设是天真善良傻狍子啊!

他曾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骗过我,让我心甘情愿吞下石头。重点是,我还让他好好活着,你们想想道行多深吧。

深到每当有人说起白驹过隙四个字,我都忍不住反驳:“不好意思,跑过我岁月的那匹马是灰色的。”

那介于白与黑的颜色之下,很多小细节,让我混沌至今还没法分辨。甚至有时候,我隐约察觉到江忘不为人知的一面,但只要看见那双眼,我的武器就会自动放下。

尤其八年过境,江忘的模子相较小时候改变并不大。除了轮廓更具体,目光更深,微微笑起来,依旧残留孩童期的无辜痕迹。

关键男孩的眼珠还是纯黑色。不像我和陈云开,多多少少带点黄褐,像琥珀。他的则若一片深潭,掉进去找不到边。

据说眼珠黑是因为泪腺发达,哭起来特别惹人心疼,以至于有段时间我心理变态到想弄哭他,看看究竟多心疼。可惜我没成功,往往被惹得整个家属院嚎叫都是我,陈云开在一旁看笑话。

陈云开以前不太喜欢江忘的。后来发生过一次煤气意外,他也被傻狍子以同样的方式骗取了怜悯。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明天放学别回家,直接去阁庄火锅,听见没?!”我正写日记,我妈将门拍得震天响。

我吓了大跳,对着门外吼:“知道了!”

安静不过十来分钟,我趴在书桌上悻悻然转着笔,这次换我爸作妖,“林月亮!”

他嗓一开,就知道平常没少练,不知给那些乐于翻墙出校的孩子们留下过多少心理阴影。

“我要睡觉了!”这下是真烦。

“江忘的电话。”林吉利同志言简意赅。

腾地,我屁股离了座。

“喂?”

接电话时我自觉面无异色,可飞扬的声音不知怎地就泄露而出。

那头的人似乎轻笑了下,心情不错的样子,“七秒。”

我绞着电话线不明所以,“啊?”

“这次接电话用了七秒,上次是十秒,有进步。”

讲真的,如果不是江忘跟在我屁股后面转的时候声声喊大哥,将我喊成糙汉子……就我两联系的频率,差点让我妈误以为我和江忘有什么发展苗头,还曾旁敲侧击刺探军情——

“小忘,你觉得月亮怎么样?”

彼刻,江忘正挤在厨房帮我妈切西瓜,想也未想说了两个字,“仗义。”

当男孩对女孩用上仗义二字,我妈当时就绝了自己的旖旎念头。

“什么七秒、十秒,天才的大脑整天就放这些无聊玩意儿吗。”通话继续,我吐槽。

他难得反应快,“每个伟大成果出世前都来自无聊的思考。”

一时我找不到更好的话回怼,只能嚷嚷比谁的声音大:“江忘,要造反?居然拿电视那套说辞应付你大哥!”

“你看了直播?”

我莫名别扭了下,“对、你上镜好丑。”

熟知男孩的语气听上去更开心,却不漏痕迹转移话题:“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回川城。”

“具体几点?明晚医院六十周年纪念,在阁庄火锅庆祝。江阿姨肯定也去,这顿饭不蹭白不蹭啊。”

他算算时间,“能赶上。”

“那火锅店见。”

“飞机如果不延误,我应该能先到学校和你们碰面。”

我忽而有些泄气地怼他,“江忘,事到如今,我真有点儿替你担心。”

他懵,“我怎么……了?”

“明明可以突然出现给对方惊喜,偏偏一字不漏说出来,让人家什么期待都没了。这种行为方式不太讨巧啊,容易孤独终生。”

“没关系,吧?”他思考了下,“阿姨说,你应该也很难嫁出去,未来有大哥陪着,不会太孤独。”

看不起我?

好歹我还有门娃娃亲啊,摔!

翌日。

一打铃,我就拉起书包从后门溜走,抛弃了禾鸢与陈云开。

按照惯例,江忘每次去哪儿都会给我们带礼物,先到的人有筛选权,我不想最后剩一串北京糖葫芦。毕竟这孩子的思路行径不同于常人,带糖葫芦当礼物这事儿我相信他做得出。

校门外商铺很多,奶茶店、文具店与小吃店林立,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摊位。

江忘爱吃零食,这点和我共鸣。用陈云开儿时的话讲,“你两傻一堆去,还能吃一堆去,简直天造地设。”

这不,我刚出校门,就见他坐在一家炸食店前,对着碗炸土豆安静地细嚼慢咽,生生吃出了神户牛排的高级感。

自打我吐槽江忘的身高,他就开始喝牛奶,等着某天长高打我脸。如今,男孩已然出众的个子挤在几平米的矮小一隅,看过去有些滑稽,引周围学生侧目。

此情此景令我禁不住加快脚步……

避免他将炸土豆吃完了。

可我刚走近,一姑娘比我更快速地落座在他对面。

姑娘穿着夏季校服,却藐视校规散着头发,裙摆目测比我们正常的高度要短个四五厘米,露出又白又直的腿。那双腿此刻耷在四方桌底下,不安分地晃啊晃。

“同学,本校的?”

江忘一时没察觉过来对方搭讪的是自己,头也不抬,那姑娘不死心,“应该不是,否则长这样,不可能逃出我的魔掌。”

江忘终于有了反应,立着筷子看她。

女孩莞尔,单手垫着下巴,笑得明朗,“我叫常婉,B中高三九班,你呢?”

这种搭讪我在小说里见多了,心中默默鄙视,腿却不知怎么也移动了。

等反应过来,我已经坐在江忘身旁,做足吃醋撒泼的模样,对着江忘横眉竖目:“又和其他女生说话!”

常婉没被吓退,反而刨根究底,“她哪位?”

搞得她像正牌,我是……

错了,我不是正牌,她……

也不对。

我被自己的逻辑绕晕,干脆假亲昵地撞撞身边男孩,把难题扔给他,声音故作娇软:“欸,她问我是谁呀。”

毕竟拥有多年的相处默契,江忘当即心领神会,慎重其事介绍,“我大哥。”

啪、砰。

我立时听见两种声音。

一种来自隔壁桌,看戏的学生不小心折断筷子的声音。另种来自后桌,憋笑到不小心倒地的声音。

其实,还有一种。如果羞愤有声音的话,此刻应该震耳欲聋。

“咳——”我清清嗓,戏是我导的,跪着也要演完,“没错,他大哥。”我对着那名叫常婉的姑娘努嘴,“所以别打他主意,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就算常婉长得漂亮,可江湖气太重。江忘若是和她在一起,将来难免不受欺负,我岂能袖手旁观?

殊不知,我的话放在并不清楚情况的常婉耳朵里,无异于挑衅。

“这么狂,哪条道上的?”她的脚还在桌底下,上半身却直了,目光极具侵略性地锁定我。

我妈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输人不输阵。为了不丢她老人家的脸,我立马吃下熊心豹子胆撂狠话,“劝你别过问,因为知道的人如今都在医院里。”

并非我信口胡诌,认识我的确实都在医院工作啊!

常婉信了我的邪,被气个半死,“行、你牛,你等着。”她站起身,表情又气又笑往外退。

待她一走,我开始数落江忘,“口口声声喊大哥,平常教你的全忘了!”

我之前曾教导他,不许早恋。如果有女生告白,一定要拒绝。

“没忘……”他眨眨眼辩驳:“可是她没告白。”

我想了想,似乎没毛病,“那……你现在记好!下次不管女孩子有没有告白,只要她问你名字,你就说:你不是我的菜。”

他似懂非懂点头,“哦。”

“跟我念——你不是我的菜。”

“你不是我的菜。”旁边人变身复读机。

我觉得气势不够,“大声点,‘你’字用重音。”

“你,不是我的菜。”

“这个‘你’语气不错。不是、我的、菜。这句再读一读。”

江忘耐心极好跟着揣摩,“不是、我的、菜。”

而后头顶传来小店老板质询的声音,“同学……好像是你们的菜?”

我定睛,便见一碗刚出锅的炸土豆混着宽粉、韭菜等食物,香喷喷地落在我手边。

“给你点的。”江忘不动声色接过我的书包。

立马我就两眼放光,很没出息地忘记方才发生的一切。

等陈云开与禾鸢到店里,我一碗满满的食物已见底,甚至不由自主打了个饱嗝,尴尬得我无以复加。

陈云开和江忘习以为常,唯独禾鸢拍拍我的脑袋:“以后我若叱咤娱乐圈,记者来家属院采访,你可千万要说咱两是朋友。”

为什么?剧情不该说我两不认识?

我疑惑的眼神传递过去,她接很快,“鲜花还是要绿叶衬的嘛。”

“放心。”我呵呵道:“肯定说我两认识。你怎么利用美色怂恿陈云开欺负他的弱小青梅这件事,我也会讲得明明白白。”

她更云淡风轻,“你也可以利用美色怂恿他追杀我啊。”

“哈哈。”我乐了,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笑着流泪,“我要是有,还轮得到你说……”

这下陈云开乐了。

男孩抖着肩膀笑,剑一样的长眉斜飞。他过来想拍我的背,被江忘轻轻一挡。

“大哥刚吃完东西,没消化容易反流。”语气定定。

我眼睛一热,感慨着还是小弟对我好。

可我心里写的感动作文还没完成,又见他在陈云开的压迫下重新组织措辞,“她如果吐了,收拾残局的也是我们,懒得折腾……”

割袍断义。

“所以,到底是不是你的菜?”

去阁庄火锅的路上,陈云开将常婉那段当玩笑听,邪里邪气地搭着江忘的肩试探。

禾鸢瞥他一眼,大有警告他别教坏江忘的意思,谁成想当事人琢磨半天,老老实实道:“好像,还行。”

我正巧站在马路牙子的坎儿上。闻言,一时不察,差点栽下去。

陈云开离我近,眼明手快捞我一把,将我半个身子几乎掰成九十度,总算关键时刻稳住重心。

四月底,气温渐高。头顶的天空蓝得很土,不过罩在马路两旁的绿荫上,互相点缀着,还是有姿色。

是时,树缝中泄下的光,悉数打在那个十八岁的少年脸上,形成一圈圈浅淡的斑,忽明忽暗。

“见鬼了?”少年露出一抹戏谑神色。

那刻,我觉得自己对江忘有些残忍。

年少的欢喜,是那样美好的事。我却打着为他好的名义,要他拒绝所有美好的靠近。

可终有一日,他要和别人走的啊。

他会去保护别人,做别人的后备军。既然如此,常婉怎么不行?

如果说她太江湖气,那我在家属院里撒泼耍混的时候又能比她好到哪里?

再拼美貌,我顶多算碟清粥小菜,她的五官却与禾鸢异曲同工,属于精致耐看型。

总之,真要揪出常婉的不足,大概就是她身在差生成堆的九班,而江忘在金字塔端。

无奈生活往往爱为这样不匹配的人写戏份,观众看起来也不失滋味。我不想做棒打鸳鸯的坏人……只能选择做个人。

“要不……我再把常婉叫回来?指不定以后她得开口叫我声大哥呢。”

说完就转身,却见惊悚一幕。

几百米处,常婉领着一伙不知哪来的社会青年,正朝我们的方向气势汹汹靠近。他们走的是下坡,速度有些快,我看着那一双双永动机似的腿,傻眼。

陈云开不仅学霸光环在外,花名也在外,总之B中长得漂亮的他几乎都认识,当即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推推我,“快去呗,去和你的弟妹打声招呼。”

打脸来得太快,我顿时一口恶血鲠在喉,情不自禁退几步——

“那个、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把心思放学习上比较好,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我是要考医学院的人,考前被记过没法儿消……先声明,我不是怂!”

这番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思想实在太硬气,陈云开挑不出刺,想半天说:“巧了,我也是。”

禾鸢扫视我两,一脸不成气候,整了整裙摆冷笑,“不然……我们跑?我毕竟还考北电进军演艺圈呢,不能给八卦记者留下黑历史。各位英雄,告辞。”

她拱手一个标准的抱拳,遁逃姿势已就位。

纵观全场,唯独江忘镇定如初。

“就那丫头!”

近了,常婉扬手朝我指过来,眉眼虽好看却稚气未脱,身上有股子富足家庭养出来的刁蛮。

好在陈云开的良心没被狗啃完。他嘴上示弱,腿却自发上前两步,挡住我与禾鸢,面上写了三个大字:冲我来。

眼看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江忘。”

正当陈云开活动筋骨准备大展拳脚,我听到一把温和的声音。

我试探着侧出半个脑袋,便见江忘用一只掌心抵住女孩的额头。他的着力点找得好,完全利用了长胳膊的优势,阻挡着磨牙嚯嚯的常婉朝我们发难,同时自报家门——

“刚刚你在小吃店问我的名字,我忘了答。”

毕竟是姑娘,江忘的力道应该不重,不过堪堪断了她前进的路。再加上他温言细语的几句和专注眼光,气焰嚣张的常婉霎时像淋了盆冷水,安静了。

犹记男孩只给我留了个侧影,我看不清他全部表情,倒是捕捉到常婉面上一闪而过的羞赧与惊慌。

说起来可信度不高。其实,我并不讨厌常婉。

许多故事片段从我的角度出发,难免有失偏颇。然而跳出去站在旁观者角度,常婉真没什么不好。

她美丽、热烈、执着。看似牛气哄哄,实则心尖人一个勾勾手指的动作,她就能自己拔了刺赤诚相待。

只是不可否认,在江忘那个略显暧昧的举动下,我还是感受到一种领地被侵犯的难过。

我认为世上总该有个人,会全心全意、永永远远站在我身后,不管以什么身份。

就像陈云开,那么狂的性子,整日不着四六拈花惹草。但禾鸢心里有数,只要她愿意,只需要她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就能将少年制得帖帖服服。

大概全世界的少女都渴望着那样一个人。不管他对别人如何,但他只对你特别。

我曾幸运地以为,江忘是那个人,毕竟他傻嘛,不会追究我到底够不够格、值不值得。

可那日常婉的出现让我模模糊糊意识到,在过去相处的岁月中,江忘之所以对我特别,或许是因为别人还没隆重登场过。

现在,她好像浓墨重彩地来了。

而他,是不是,也该走了。

阁庄火锅。

等抵达店门口,陈云开还沉浸在震惊中。他死活没想到,江忘用那么几个字就化解了危机。

“大哥教的,能动嘴的时候千万别动手。”他在熙攘人潮中和熏一笑。

我恬不知耻挺直腰杆:“承让承让,的确我教的。”

因为陈云开当年老找江忘麻烦,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对手,干脆教他认怂。

“那我放心了。”陈云开没头没脑道。

他何出此言,别人不知道缘故,我却一清二楚。

陈云开曾经也有个小神童称号,心算能力明显强过同级。那时陈妈对考医生执照这件事还没死心,买了一堆医籍搁家里,陈云开没事就翻来打发无聊,常常在专业领域举一反三,问得陈妈哑口无言。

因此,陈妈才对他成为再世华佗寄予厚望,没料江忘横空出世。

“没事,儿子。小江忘智商反人类,情商却不如你,咱不嫉妒。”陈妈用这套说法安抚明显失落的陈云开。

陈云开半信半疑,直到江忘出了煤气事故,应证了“生活白痴”这个称号,他才放下骄傲,并减少对江忘的敌意,甚至添了点同情,开始连我占江忘的便宜他都看不过去。

从那天起,影视剧里哭喊着:“如果你对我的感觉是同情,那我宁可不要。”此类台词,都矫情得我看不下去。

当你真正见识过“同情”这把刀的杀伤力,你就会明白,同情比爱情可靠得多。

它是人性最善良柔弱之处,而爱常伴随恶毒。

医院周年聚会热闹,各科室都来了代表,火锅店二楼被承包,走几步就是熟人。

我这个叔叔那个阿姨一路叫过去,点头哈腰到腿软,总算在雅三包间见到我妈。她大手一挥,将我安置到旁边桌,那头俱是和我一样前来蹭饭的家属子女们,面孔都不陌生。

“月亮,江忘呢?”

叫我名字的是杜婷,同校不同班,也是当初怂恿我回家看《还珠格格》消遣我的那姑娘。

人家都主动招呼了,我并非记仇的主,当即言笑晏晏望过去,“哈?你说什么?风太大,没听清。”

“……”

我知道她找江忘的用意,想打听川医今年招考内幕。

禾鸢看不过我的小家子气,主动搭话:“他在主包,好像被拉去合照了。”

杜婷估计念书念傻了,脑子没以前好使,当即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那你想考哪个系?”

禾鸢脸色一僵,“我不考川医。”

怪不得杜婷多嘴。家属院出来的孩子,经过大人耳濡目染,大多都拥有念医学院的梦想,她顺理成章认为禾鸢也同样。

不过以目前禾家的现状,根本没条件支撑禾鸢心无旁骛念五年本科,更别说未来读研究生、搞科研,镀身金什么的。哪怕争取到奖学金,毕业后想进好点儿的单位,估计也少不了折腾。

禾鸢上了高中就开始愁未来的路怎么走,直到去年有档名叫“我是dancer”的综艺,在学校附近发海报招参赛选手,只要入围二十强奖金就有一万元。她尝试着参加了,入了围,拿了奖金,虽然最后因为经验不足舞台表现力不够被刷下,但其中一位评委对她赞赏有加,甚至留下名片,鼓动她走上艺考路。

“据说再不济,去横店做个跑龙套的,一天也能挣上百。”她讲。

医疗则是个丝毫马虎不得的行业,短时间内也根本无回报。两者相较下,禾鸢不难抉择。

并且禾鸢够资本吃那碗饭。

她天生丽质,还有部分少数民族血统,以至于她遗传的浓眉大眼里藏着少见的英气。不仅如此,她还能歌善舞,儿时禾父没出意外那会儿,她也曾被送去学体操和跳舞。

总之天时地利人和,那笔奖金来得更是时候,禾鸢利用那一万元报了形体培训班,前不久还与江忘同去的北京。

她去参加北电单招的艺术考试,江忘去接受采访。

两人原想一起回川城,但北京宾馆太贵,禾鸢等不了那么多天,只好先打道回府。今天这场聚会,若非我和陈云开硬拉她来,估计她得回家面对冷锅冷灶。

火锅店。

吃吃喝喝一圈,快到末尾,江忘才现身。

他从主包过来,神色疲惫。估计各位长辈太难应付,嘴里打的官腔实在不属于他那一卦,以至于他向我看过来,竟扁了下嘴,有点委屈的意思。

我旁边一直空了个位,现正方便江忘落座。

他屁股刚沾到凳子,杜婷就带头开启机关枪模式。不禁追问相关专业的分数,还刨根问底地要他解释,究竟是川医如今重点培育的传染学好,还是病理专业有前途。

江忘:“传染吧。”

杜婷:“可病理学在美国很牛逼。”

“见仁见智。如今各国都在高速发展,工业、科技等越完善,污染源也相对丰富,传染链的分支增加也在意料之中,传染学科迟早在国际上有很大分量。”

做凤尾,不如做开路的先锋。

“好像有道理。”杜婷若有所思,“那川医今年的传染学……”

眼看再问下去江忘连口饭都别吃了,我恶人做到底,干脆侧身去捂他耳朵,怼杜婷:“有完没完?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旁边的陈云开却一筷头弹我手上,“王八,不许吃人豆腐。”

逼得我条件反射缩开,眼睁睁瞧着手背起了淡淡一条痕。

杜婷可逮着机会收拾我了,似真似假开玩笑,“小时候你两不挺黏糊的?现在搞哪样,终于反目成仇了吗哈哈哈。”当即引来其他小伙伴揶揄的目光。

我被她讽得有点下不来台,立刻与始作俑者陈云开互掐,差点掀了整张桌。

医院六十周年庆,大人们吃吃喝喝完毕当然还有其他娱乐活动,我们几个即将高考的倒霉孩子则被踢回家复习。

招出租时,陈云开故意绕到后排,挤在我与禾鸢旁边,留副驾驶给江忘。

那傻孩子不疑有他坐进去,我却看穿全局。

江湖行规,坐副驾驶的都是付车费的,终于我忍不住为江忘抱不平——

“陈云开,你这个暴发户的儿子当得一点儿也不称职。说好的挥金如土、一掷千金为红颜呢?”我戳戳禾鸢:“红颜跟这儿坐着呢,你好意思当缩头乌龟?不知道谁王八。”

他撇唇,“没办法,我爸身体康健,还轮不到我继承鱼塘。”

“再说,”他一顿,“买单的都没二话,你是江忘他妈?成天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承认我对大哥这个角色太入迷了。以至于我见不得任何人占江忘丁点儿便宜,除了我自己。

似乎这个说法更不要脸……

但是!

我差点为他落个半身不遂,占点小便宜应该不过分吧?!

这件事得从头说起。

从江忘一意孤行退学,转而考医学少年班开始。

少年班吸收的聪慧者本就以箩筐数,何况江忘属于半路出家,啃了几本书硬着脑袋去考,最终只勉强到达录取线,成绩并不出彩。及至入校半年,他才慢慢跟上大家步伐。后来分出伯仲,是在一次专业表述会上。

其他学生提出的“术后封皮缝合完美方式”和“X线解剖法”等临床技能无一不具建设性。江忘却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从理论入手,指出在攻克临床难题的同时还应该重点发展医学英语——

“阅读国外文献是接轨国际医学的必经之路,更对我们总结第一手医研资料大有裨益。”接着像模像样地与大家分享英文病例的书写方法与技巧。

他一站上讲台就好似拥有另个灵魂,会发出耀眼的光。

当日有客座导师来听课,就是江忘之后的博士导师,响当当的肿瘤界大牛、川医大的活招牌,梁钦。

梁钦从医近四十年,带过的学生屈指可数。之所以对江忘刮目相看,是因为觉得这孩子反应快。

没错,江忘这个关于“医学英语”的选题是临场发挥的,他之前准备的那条不小心与别人重合了。梁钦欣赏他的应变能力,更觉得他小小年纪就眼界宽泛,好好栽培,前程远不可判。

这也是为什么,江忘能作为梁钦的助理,自由出入科研流动站,接触最新的临床和药物研发技术……

但那都是后话。

古有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思想负担自然也少不了。

犹记十三岁夏天,江忘的某个疾病载体标本发生病变。排除容器、温度、空气等因素后,他依旧不知什么环节出了错,差点陷入极端,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适合这条路。

那时我刚小学毕业。没了作业,欢天喜地,闲时间大把,便经常出没江家,搜罗江妈妈给买的新奇零食和糖果。

以往我每次去,江忘都一脸心甘情愿将我迎进门。那次去,却是敲了良久无人理。

虽然我智商不算高,但也不傻,立马回家给值班的江妈打电话,回来才发现江忘煤气中毒晕倒了。

盛夏炎热,开了冷气的屋子门窗紧闭。江忘为了查出载体病变的原因好几日没出门,自然没察觉到厨房的液化气管坏了正发生泄露,差点酿出悲剧。

那两年陈云开也不消停,为了和江忘比个高低,闲暇时间都奉献给了死气沉沉的医药书本,打算跟着考个医学少年班试试,却被这出意外打乱计划。

“做天才压力大。”陈妈不知怎么想通了,循循善诱道:“我和你爸不求你年少成名飞黄腾达,按部就班上你的课就行。”

“您不是心心念念要我做华佗?”

“华佗也好几十岁才混出个名堂嘛,来得及。”

陈云开:“……”

不过,陈妈的话陈云开还是听进去了。

因为前去医院探望时,他见到了江忘鲜少现于人前的一面——

无论江妈说什么,少年都恍若未闻,躺床上不是思考,就是利用典籍验证自己的思考,任你外面风雨五千年。陈云开甚至错觉,如果此时此刻有人去惊扰江忘,那个看起来温善的男孩,会突然亮獠牙。

他明明没歇斯底里,情绪下的挣扎与用力却溢于言表。像困在牢笼的兽,渴望冲破枷锁得到自由。

那样的状态显然不是陈云开所求,于是他放弃了。

同时他对江忘的怜悯值达到顶峰。

并非怜悯他来自离异家庭,而是怜悯他在原该烂漫天真的十三岁,把许多东西提前埋葬了。

至于我的想法,没有陈云开复杂,我只是更加倾其所有地对江忘好。

尽管我不会承认,当年那堆没煮熟的红薯,是我故意要他吃下去的。

其实不叫故意,只怪我没怎么下过厨房,不太确定红薯到底有没有熟,于是拿江忘当小白鼠,谁知他肠胃不好到如斯地步,进了医院。

为此我才难以抑制愧疚的心情,冲动说要做医生。

之后我对他多年笨拙的照顾,便也找到原因。

由此说来,我哪里是江忘的大哥?分明是他的奴隶。

尤其他煤气中毒出院后,依旧沉浸在标本病变的心结中难以抽身,成日伏案桌前。江妈没法儿耽搁工作,江忘又抗拒生人不愿请保姆,于是我自告奋勇入驻江家,准时在饭点儿给江忘送吃的。

但江忘实在太难伺候,我去的时候动静不能大,否则少年嫩生的眉头就层层叠叠堆积。

我当时也吃饱了撑的,竟然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别有魅力,不仅没因此和他撕破脸,反而三百六十度任他摆布。

厨房的水开了,蒸汽闷得盖子直抖?

“放着我来!”

自动洗衣机没完没了地轰鸣?

“没事,我手动甩干……”

走路声踢踏踢踏地?

“我光脚。”

总之江忘指哪儿我打哪儿。

那时江家在隔壁单元三楼,外面有颗长势异常繁盛的树,一到夏天就蝉鸣鸟叫烦不胜烦。为了不让他被打扰,我甚至去爬树为他驱赶鸟蝉,结果一时不慎摔了下来。

好在有陈云开垫背。

根据陈云开的口供,他正在家里随意打望,却发现我站在树前摩拳擦掌。

他以为我找到什么好东西,譬如掏鸟蛋之类的,当即兴致勃勃从家里蹦了出来,“好东西不能让你独享!”

没料刚蹦到树下,我就摔他怀里,砸他半死。

由此可证,偶像剧里英雄救美的桥段可行度不高。

当然,也可能是十三岁的陈云开力量不够,但我不敢这么诚实。

如果我砸了他还嘲讽他,即便没被摔残,依照他小心眼的性子我也活蹦乱跳不了多久,于是我趁他拍尘灰的当头拍马屁,“得亏树下站的是你。要是站着弱不禁风的江忘,我两今天就一起玩完儿了。”

陈云开显然很享受这种赞美,脸色顿时好看了些,不再同我计较,放我回江忘家。

等我再度爬上楼,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

“探针!”

我吓一跳,冲进江忘房间,清瘦少年回头兴奋地看着我,“是探针感染的问题!”他一直着眼于病体和培育环境上,差些忽略了做实验的介质。

彼日我还不太明白,丫折腾一个多月,就发现了一枚小探针,有什么可兴奋?!

直到后来,实验医院开始试用江忘推荐的探针材质,后因此材质造价低、不易腐蚀获得全国推广……我才知自己与他的差距在哪儿。

在我眼里,坏掉的东西扔掉就好。

对他而言,弄懂为什么坏掉才是他存在的意义。

江忘的问题已经解决,我理所当然打道回府。结果刚下一层楼,脸就白了,被后腰那阵越来越明显的痛感给闹的,是刚刚从树上摔下来的后遗症。

我下意识倚着墙,抚着腰,瑟瑟发抖地想:我该不会与禾鸢他爸一样落个半身不遂???

越想越害怕,立马快马加鞭回去求助我妈,然后在她老人家的大力金刚指下痛不欲生。

“要痛还是要残,自己选。”见我龇牙咧嘴,她冷声道。

虽然通常情况下,我挺倔的,可就是不经医生的吓,偏偏我妈是医生。

显然当年的我还搞不明白妇产科与骨科的区别,于是我咬着棉被再不敢哼。

所以,事至今日,我坚决认为,江忘对我言听计从是应该的。

因为从小到大,我对他何尝不是如此?

而且很多时候我都清楚,自己并没勇到万夫莫当的地步。然而一旦有谁欺负他,我可以跟喝了什么药丸似地,立马变身为绿巨人,叫山河撼动。

“林月亮?”

从火锅店回家属院的出租车上,陈云开见我安安静静地,有些奇怪。

我迅速从记忆中抽身,“啊?”

他撇唇,懒得再与我搭话,倒是禾鸢神色一直不太美。

可恨的是,即便她不开心,那张脸瓜子在霓虹的映衬下,竟依稀有香港电影女主角的风情。

“你怎么啦——”嫉妒使我丑陋,连表达关心的口吻也阴阳怪气。

禾鸢习惯了,微微沉思道:“你说我要真考去北电,以后见面的时间少了,还没有共同话题,我们是不是真就应了散落天涯、分道扬镳这些无病呻吟的词语了啊。”

“敢情你舍不得我呀哈哈。”

我自信爆棚:“我倒不怕。川城我地盘,人生地熟,再交几个朋友很简单。至于你嘛,啧啧……估计会不太习惯,融入困难。”

果不其然,陈云开给我一个“你能别说话吗”的眼神。

我当即意识到这么讲不太厚道,立马换风向,“行了,矫情什么啊,不就觉得和杜婷那堆人没共同话题吗?作为未来的国际巨星,注定要孤芳自赏。”

“再说。”我抛下巴往前,直指江忘,“那家伙也和我们没共同话题,频率永远跟不上,不照样好好的?”

禾鸢完全没被安慰到,“江忘和我们在同条水平线上?他这叫鹤立鸡群,懂不懂。”

那头陈云开一听,醋劲上来,不开心了,“讲清楚,谁鹤,谁鸡?”

我跟禾鸢自取其辱就算了,他绝不认。

难得见二人互相挤兑上火,我这个恶毒女配暗爽到不行。

陈云开讥讽人的功力不比谁低,认真起来禾鸢根本不是对手,没几句她就落了下风,自然卷翘的睫毛在后车灯的细致照耀下颤了又颤,立刻我就觉得自己对恶毒女配的戏份揣摩不够彻底。

如果我够恶毒,怎会在高兴之余又同情女主?还与她感同身受。

因为十来岁的年纪,陈云开被抢走的时候,我也这么难受过。

文艺点说,就是在所有行走江湖的岁月里,我会遇见欺骗我的人、伤害我的人、离开我的人、侮辱我的人……我当然知道,这无可避免。但我始终觉得,你不该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而陈云开之于年少的禾鸢,大概就是这么个人。

所以她无法容忍他的怠慢,哪怕一点点。

“你不是一个人。”狭窄车厢里,陈云开冷不防道。

看吧,矛盾激化了,他居然连“你不是个人”这样的话都骂出来了,我到底该不该劝和?

没等我抉择,男主角又出声:“禾鸢,我也考去北京,你不会是孤单一人。”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越过我头顶,抵达另个少女的眼睛,语气慎之又慎。

须臾,两旁的霓虹好似暗了。

心头一阵汹涌过一阵的浪潮打来,湿了我以为早就干涸的海岸。

同类推荐
  • 全世界只有你听见

    全世界只有你听见

    世界一片荒芜,但是爱情永不杀青。如果,地老天荒是目送白昼与黑夜的交替,是一个人的清醒与另一个人的沉醉,那么我的幸福早已夜以继日,风雨兼程地赶到……青春新生代浪漫派掌门人花舞陌轩深情力作。
  • 梦三生·永劫之花

    梦三生·永劫之花

    东陆大赵帝国末年,皇室与权臣宁家产生权力之争。受宁家胁迫的少女家主燕莲见,在远行中偶遇金发少年沉羽。他动人的情话、诚挚的爱慕,让背负着家族荣辱的燕莲见享受到一段欢愉时光。而身逢乱世,无人躲得过命运的残忍捉弄,曾经无忧的沉羽成为燕莲见致命的对手。战场上,一对恋人再次相逢,竟要遭遇一场必须手刃对方的生死诀别!两军对垒,青丝隐于盔甲,倾世容颜无人可辨。烽烟烈烈中,是谁先催动战马踏破青梅之约?又是谁先挥剑斩断海誓山盟?最后的最后,是谁失去了钟爱之人,却君临天下……
  • 宠惯六宫

    宠惯六宫

    限制级丑胖女主倒追青瓷白衣绝世公子。毛大珠就是传说中土财主家的小姐!家有良田万顷,终日不学无术,带一群狗奴才,去调戏道貌岸然的穷秀才。城中无人不知她的恶名,但没人敢公然忤逆。首先,大家打不过这个二百多斤的女胖子!其次,她可是镇国大将军的独女!她在极其不真实的吹捧中长大,把自己脑补成仙子下凡,并将那些美男痛苦绝望的哭泣声当做感激涕零。直到有一天,她看上了拥有倾世容颜的丞相之子陆霜华……
  • 早安我的鹿先森

    早安我的鹿先森

    建筑系高冷禁欲男神VS文学系鬼马精灵女汉子江浔:"你要对我负责。"沈檀:"为什么?"江浔冷笑:"为什么?因为你撩到我了。"沈檀表示作为一个集美貌与魅力于一身的女子,一不小心把校草带回家,自己也很无奈。
  • 冰樱泪

    冰樱泪

    叶樱本是农村的姑娘,考入“冰雪”而来到大城市。农村的女汉子,来到城里的种种生活,结交到的种种朋友,未来的生活。却不再叶樱的思考之中。
热门推荐
  • 瘸哥的那些事

    瘸哥的那些事

    女儿伸手找爸爸,瘸哥抱过来亲个不停。萍萍腾出了手,返回车内,取出一个大包。里面是一沓红包,封面写着女人们的名字。萍萍说,瘸哥在外头总是惦记着大家,这是我们全家人的心意。女人们打开了红包,里面都有一张银行卡。红包的另一面写了一行字:祝大家永远幸福,新年快乐!银行卡密码,你们的生日。女人和男人们都流泪了,目送着瘸哥的帕萨特渐渐远去。
  • 屠格涅夫经典

    屠格涅夫经典

    屠格涅夫的中短篇小说几乎都可以视为诗歌与散文相结合产生的形式,而且是典范的俄国诗歌和俄国散文相结合产生的新形式,是典范的俄国浪漫主义和典范的俄国现实主义相结合产生的新形式。同时,屠格涅夫的创作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强烈的批判精神。本书收录了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散文诗33篇、《猎人笔记》精选及短篇小说《木木》。
  • 玩意儿

    玩意儿

    这几年,京剧的市场并不太景气,但“流派传人”于水可不这么看,他就爱这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可现在是市场经济,外出走穴的于水忽然发现自己的报酬竟比不上两个演小品的,心里这杆秤立刻不平衡了……列车在水泥枕木上有些生硬地跳跃着,整个车厢也随之变成了一个摇篮。平时一坐火车就犯困的于水,此时却无一点儿睡意。在他的耳朵眼儿里,车轱辘在铁轨上滑行、撞击的声音变成了舞台上的锣鼓经,特别像上场前小锣儿“锵锵锵锵锵锵锵”的急急风。听得他脚底板儿发痒,恨不能立马儿就精神抖擞地来它一出。
  • 夜滩白玫瑰

    夜滩白玫瑰

    民国的上海滩,一个纸醉金迷的暗黑乱世,赵绮君从保守的纯情女子,被夜巴黎渐染世俗,她的外表逐渐改变,内心期许着一份如夕阳般绚丽的爱,她在神秘的上海滩走向未知的命运。她的逃亡,他的救赎,交织在一起.....
  • 我是纳克巴

    我是纳克巴

    重生为火箭的波斯简-纳克巴,和姚明一起完成火箭未尽的冠军梦。本以为可以进化成拉里-伯德,没想到帅气的小伙成了白人版巴克利……
  • 哲学的故事

    哲学的故事

    经典的哲学入门读物,让深奥的哲学立刻生动起来,本书是美国哲学家威尔·杜兰特的经典力作。自问世以来,经久畅销不衰。《哲学的故事》用讲故事的方法,介绍了有史以来的主要哲学家的生平及其观点,从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到叔本华、尼采再到柏格森,罗素、杜威等。在阐述每位哲学家思想的同时,生动地介绍了他们生活的时代背景、生活境遇和情感经历。威尔·杜兰特以其一贯的渊博学识、深入浅出的行文,成功地将看似艰深的哲学写得极富人情。因为,思想的发展也是一部激动人心的浪漫传奇。
  • 辣鸡宿主很硬核

    辣鸡宿主很硬核

    在系统没出现之前,白宇的画风是沉默寡言,少言少语,不惹人注意。但自从遇到系统后,白宇画风突变。她从此骚操作不断,一次又一次挑战着人们对她的认知。系统原以为白宇是单纯无害的透明人,她最大的秘密不过是女扮男装。但当它真正接触到白宇后才发现:呵呵,什么沉默寡言,单纯无害全都是骗统的。她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系统对于白宇的唯一评价是:那是一个出场自带bug的人。
  • 传奇的开篇

    传奇的开篇

    从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北大中文系一直是诗人窝。在这里,诗人不是一个一个出现,而是一伙一伙涌现的。三十多年来,这个诗歌的链条从没断过。1998年北大百年校庆,臧棣和我合编过一本《北大诗选》,收1977级到1996级北大出身的诗人78家,其中中文系出身的诗人51家,是当然的主力。其后十多年,这一诗人队伍又有可观的壮大。这些诗人有的本科毕业后即离开母校,有的硕士、博士一直念到学位的尽头,更有少数幸运儿至今仍在中文系或在北大其他院系任教。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在中文系求学的经历都是其生命中的一个华彩乐章,同时也是其或平淡或传奇人生一个不平凡的开篇。
  • 长生奶爸

    长生奶爸

    一个活了无限岁月的长生者,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指导下,宠妻护娃的故事~~PS:不是快节奏小说,希望大家谅解,越往后越精彩
  • 唯你可辜负

    唯你可辜负

    许桑被陷害入狱,他却说:“你替阿情入狱,出来我便娶你。”他怎么能?于是,许桑让他得其所愿,但是,这才刚刚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