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韩梓煜兴致勃勃地跑到安兮默家里去叫她看萤火虫,这是他第一次去安兮默的住处。那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安兮默借口下楼遛狗将串串牵出了家门,转手把狗狗放在了楼下饭店刘阿姨家,那里有个与它年龄相仿的狗子,串串应该不会无聊吧。
安兮默和韩梓煜来到了他家的屋后小溪处,旁边是栽种着蔬菜的小棚,南瓜和黄瓜的藤蔓绕着木棍架盘根错杂,在月光下的金黄色花瓣显得暗淡朦胧。那里有着亮闪闪的虫子飞着,很多,很小一点,在藤间和溪上穿梭,像是在电视里看到的银河景观,像是天上散布的星星,只不过它们时而飞动,时而停下静止。
“这就是萤火虫了?好漂亮!”安兮默打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萤火虫,她激动地拍打着韩梓煜的手臂,看着眼前的美景,眼睛里是闪烁的光芒。“哈哈,可不可以去抓几只……哎,它们飞的这么快,还这么小,抓不到吧……那看那只,在花里面呐,去看看吧……”安兮默自言自语地说。
韩梓煜只是好笑的看着安兮默,“我们这里到了这个季节都有的,你如果下次再来,还会有的。”
安兮默开心地喊道:“好耶好耶!”
“这样吧,我帮你捉几只回去,放在瓶子里,晚上还会发光那。要不要。”韩梓煜问道。
“它们那么可爱,装在瓶子里会不会死啊,不了不了。”安兮默望了望远处飞动的萤火虫,“可是这里这么多,捉几只没关系的吧,好喜欢的……”安兮默在心里挣扎着。最后,她妥协了,她说:“那捉吧,我要那最亮的哦,你抓得到么?……,哎,它们要是饿了怎么办?”
“听我奶奶说它们是喝露水的。养不活的,可能过了一晚它们就死了。”韩梓煜挽起裤腿和袖口,将要去抓萤火虫了,“怎么抓不到?你等着,不要来啊,可能有蛇。”他恐吓着安兮默。
“那……那你别去了,我们回去吧。”安兮默猛然站起身,伸出手将要拦住去蔬菜栏的韩梓煜,着急得说,“回去吧!”
韩梓煜转头看了她几秒,睁大着眼睛笑着不说话,那眼神明显再说,你这么胆小的吗?
安兮默拦不住他,只得让他去。只得叫他小心一点。她蹲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韩梓煜,他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像萤火虫一样散发银光,在黑暗中的轮廓既模糊又清晰,小小的身影钻入高高的蔬菜栏,专注地瞄准着萤火虫,然后猛地把双手并拢,从指缝里看有没有捕到。几次扑空,让近在咫尺的萤火虫飞走,韩梓煜仍然不急不忙耐心抓着,安兮默在旁边看着,捂嘴偷笑着,又不敢笑出声音,怕扰了韩梓煜的兴致。
但是身边的蚊子就不是这么想的啦,感觉蚊子是成群结队地来攻击自己的,“嗡嗡”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嘈杂聒噪,自己的腿上被蚊子咬后,起了红肿的一大块,感觉很郁闷,这些蚊子赶都赶不走。
她很想叫韩梓煜快一些,但是看他抓得那么起劲就没有说什么。只是,感觉自己的兴致快要磨光了。
今夜的月亮皎洁剔透,白净纯粹,挂在满是繁星的暮色天际中,偶尔的小星星还在一闪一闪的,像是初晨枝叶上滚动的露珠。听说用手指了月亮晚上会被割掉耳朵,早上起来会发现耳朵少一小块……,被告知这些后,她不敢用手指月亮了。这个人不是其他人,而是她的奶奶。奶奶是一个和韩梓煜奶奶一样慈祥的老人,她总是会把好吃的留给孙女,担心自己饿着渴着,冷着热着,她会在自己睡觉的时候,用手帮自己扇风;安兮默会枕在奶奶的肩上昏昏欲睡,听着奶奶和街坊邻居交谈着一天的琐事……她是多么幸福啊,可是上天总是善于捉弄人,她把最亲爱的,最疼爱自己的奶奶带走了,她把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了自己看,这个世界,自从没有奶奶后,变得现实冷酷,苍白乏味。
奶奶是不是化成了天上哪颗星星一直陪着自己呢?奶奶看着现在生活得不尽如意的自己会心疼的吧,但是你一定要自己过的好好的啊,病痛的折磨已经让奶奶那么痛苦了。
安兮默眼中充盈着热热的眼泪,咬着唇,但不让泪水掉下来。
“看我的成果!”韩梓煜不到什么时候来到了身旁,拍着她的胳膊说道,“数数。”
被韩梓煜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她的泪水被生生逼了回去,她抹了抹眼角,问道,“多少?”她数了一下,有五只,还在活泼地飞着。
“你怎么了?刚才在哭吗?”韩梓煜注意到她刚才的动作,觉得不对劲。
“没有……刚才有蚊子撞到我的眼睛了……你看这么多蚊子咬我。”安兮默不看他的眼睛,“好漂亮啊,我带回家可以照明了。”她转移了话题。
韩梓煜见她没事,听见她很开心,“扑空了几个,不然会更多的。诶,你必须要回去了,不然被你妈妈知道就糟了。”他帮她拿着装着萤火虫的瓶子,带她出去,“我送你回去吧。”
“你一会儿还要回来,多麻烦呀。”安兮默觉得不太好意思。
“我带你出来的,当然要把你带回去啦。这条路我一个人走了很久了,我一会儿回来就是了。”韩梓煜牵着她的手走向回去的路上。
安兮默拗不过她,只得听他的,说实话,她一个人回去怪怕的。
回去后,她悄悄地将萤火虫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关掉灯后,就看见五小只萤火虫飞来飞去,散发着黄绿色的光芒,照亮了半间屋子。她就这样一直看着瓶子里的虫子,感觉很奇特。不知不觉中,她渐渐入睡了。
夜里,萤火虫散发的光芒愈发微弱,但它们还是努力地发着光,尽管知道自己的寿命和力量微不足道,还是愿意在无声的夜里“燃烧”着自己,直到筋疲力竭,累瘫饿死在瓶子的底部。
夜很静,只能听见安兮默浅浅的呼吸声,她载着一天美好的回忆入睡,一天中的烦心事也不少,但是她只想在梦里重温那些温馨的时刻,最好有最疼爱自己的奶奶。
……
第二天,她起床后第一时间去看瓶子里的萤火虫,但是它们已经死了,从昨晚那个活蹦乱跳的发光虫子变成了一动不动的普通小虫子,想到自己后面看不见萤火虫在夜里发光发亮,为自己解乏,就感觉很悲伤。她把装着死去萤火虫的瓶子放进书包,她要把它们带给哥哥看看。
“这可怜的小可爱。”她在路上时不时把瓶子拿出来瞧瞧,看有没有在睡觉醒过来的,但事实是,没有一个。
<我们的相遇就如同发光的萤火虫,美丽而短暂,我很回味那种夜景,却也失去了那种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