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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如果世界没有我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杨良雅关机以后,就一个人,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大公园走去。她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来自己的童年,无忧无虑;想起来,妈妈做的粉蒸肉,冬瓜排骨汤……她想起来,在来姥姥姥爷家之前,自己的美好人生。

越是觉得以前美好,就越觉得自己现在活得痛苦。

另一边……

“江洛洛,你到底能不能走快一点啊?”江腾大步流星地走着,回头不耐烦地对江洛洛吼了一声。他现在急得火急火燎,早上吃饭时候之所以木然,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还停留在昨晚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江腾再开学就初三了,他一米七的个子,走得又快,让江洛洛一个六岁大的小丫头如何跟得上?江洛洛一开始是跑着的,但是毕竟老跑,她也早就被折腾得没了力气。

“哥哥……”江洛洛叫了一声,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连着一个上午和中午,她都在跟着江腾找杨良雅,一口水也没喝上,她嗓子怎么能不干?

江洛洛刚刚急着赶上江腾,就弄得岔了气,现在肚子正难受,更加跟不上江腾的速度。她知道,哥哥着急,想快点找到姐姐,她当然也想早点找到杨良雅。

但是,她却是再也跟不上江腾的速度。江腾回头,嫌弃地看了一眼江洛洛。她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烤得有些泛红,一滴一滴的汗滴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瓣小滴。

“带着你就是个拖累!”江腾嘟囔了一句,落在江洛洛耳朵里,小姑娘很快就红了眼眶。哥哥……哥哥觉得自己在拖他后腿……江洛洛难过地想,低下了头。

江腾看江洛洛这个样子,越发烦躁,几步走到江洛洛面前,说:“你就会哭哭哭,什么忙也帮不上,我给奶奶打个电话,让奶奶过来接你。你去那个超市边等着!”他一边说,一边把江洛洛推到附近的一个超市。

江洛洛看着哥哥把自己推啊推的,更想哭了,但是她还是没出声音,一行眼泪从眼里涌了出来。她转过身,看着江腾,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哭什么,真是烦……你姐姐都不见了,你还在这里就会哭哭哭的……”江腾心烦气躁,拿出手机给苏秀拨电话,一边转过脸去,不看江洛洛。

江洛洛知道,哥哥喜欢和姐姐玩,他也不怎么喜欢和自己做游戏。但是江洛洛又觉得,哥哥和姐姐有时会玩一些很恶心的游戏,她觉得那样很恶心,她不想玩那种游戏。

有的时候感觉,江腾似乎并没把她当妹妹。

“啊,奶奶。洛洛走路跟不上我,我把她放在……嗯,嗯,您一会儿过来把她接走,我先去找良儿了。”江腾对着手机几下子说完话,就挂了电话,对江洛洛冷声道:

“别到处乱跑,你就在这个地方待着,一会儿奶奶就过来接你了。”

江洛洛委屈地点点头,“哥哥……”

江腾更加火大,没好气地问:“你又怎么了?”

“对不起……”江洛洛小声说着,看着江腾的眼睛,忽然让江腾感觉有点不是味儿。但那点点的不是味儿稍纵即逝,他又恢复了对江洛洛的看不上。

江洛洛说完话,也没指望江腾会说什么,就一个人慢慢地走到超市门旁边的阴凉里,缓缓蹲下了。

江腾见她还算配合,也就哼了一声,转身奔跑起来。他迫切的想要找到杨良雅,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啊!

杨良雅一个十二的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安全!江腾想着。但是他却不会去想想,江洛洛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在外面一个人,等苏秀来接她,这有多危险。

苏秀一听自家孙子没脑子的话,就有些想发火。但是,发了火也没用啊,还不如她打个的,过去把江洛洛接回家。江北桉身体不好,快中午时候一回家,就躺在沙发上吃药了,现在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苏秀下了的士,来到江腾说的那个地方。她刚下车,就看见江洛洛和超市的老板在说什么。

“小妹妹,我看这大热天的,你就喝了这个吧,我又不是坏人……”老板是个三十岁的大叔,看上去憨厚敦实,是一个很壮的男人,皮肤被晒得黝黑黝黑,笑起来的时候牙齿显得非常白。

江洛洛却一直都在后退,“我不喝你的东西!我不渴,不需要你管!”

江洛洛一个六岁大的毛丫头,平时说话细声细气,声音都没大过,现在却声音拔得很高,使劲往后退着。

周围围了一些人,大多都是附近的民工,裸着肩膀,坐在地上吃着西瓜。这些男人知道老板人品不错,只是因为想给小姑娘水喝,就找了江洛洛让她喝水。但是这个小姑娘显然安全意识很浓,把老板想成了坏人。

这些民工看着老板和江洛洛的对话,不由得嘿嘿嘿笑了起来。

江洛洛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笑,她只觉得,周围没有一个人是她认识的,她有点不安。

正在这个时候,苏秀走到了江洛洛那边。江洛洛一看奶奶来了,瞬间几步跑到苏秀身后,再也不愿意出来。

“我看你孙女儿渴了,嘴都干裂了,给她倒了杯白开,想着让她喝点水……她可能把我当成坏人了。”超市老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憨笑着。

一旁的民工也纷纷说着当时的情况,苏秀瞬间明白了,这些人不是坏人,只是江洛洛从小被教育得安全意识太强,不肯相信他们。

“啊,我家孙女儿就是这样,不吃陌生人的东西,不喝陌生人的水。”苏秀笑道,拉了江洛洛的手,“老板,那我们就先走了。”

老板嘿嘿一笑,顺手给江洛洛拿了一瓶饮料,递给了苏秀。苏秀也就接过了,要给老板钱,老板却没要,一直笑着说:“小女孩,这样教对,不能被坏人骗了。”

于是,苏秀带着江洛洛回了家。

江洛洛对于哥哥扔下她,去找姐姐的行为当然也有委屈,但她还是自责自己速度不够,跟不上哥哥。她觉得,是自己速度太慢,导致哥哥觉得她烦。

“这个江腾,居然把你一个六岁大的小姑娘扔在超市门口,自己去找杨良雅了!”苏秀还是觉得有些气愤。这年头,拐卖孩子的人贩子还少吗?!江腾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不怪哥哥,是我走得慢,哥哥觉得我拖后腿。”江洛洛低着头,慢慢说。

“傻孩子!”苏秀摸摸江洛洛的头,“你跟着你哥哥跑了那么久,快去睡一会儿吧……”

江洛洛点点头,她真的累坏了。听苏秀这样说,江洛洛就跑到这自己的小卧室,盖上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边,江腾也逐渐体力不支,他感觉,自己几乎把所有杨良雅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还是没找到妹妹。

他发了疯一样地给杨良雅打电话,却发现杨良雅关机了。他心里担心极了。都怪他没本事,不能反抗江北桉,不能保护杨良雅。

时间飞快地流逝,江腾实在饥渴交加,在一个牛肉面馆吃了碗面,想着稍微趴着休息一会,竟然死死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都五点了。

他给爷爷奶奶打了个电话,爷爷奶奶说还是不见杨良雅回家。原来三点左右,二女儿江可儿一听杨良雅失踪了,就报了警。江可儿扔下了她跑出租的工作,开着出租车也在满世界找杨良雅

江家二老对江腾说,他们已经报警了,让江腾实在找不着杨良雅的话,就先回家。

江腾随口嗯嗯了几声,就又站起身。正在他想着,到底是回家还是继续找杨良雅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手机屏幕上,是那个加了爱心符号的“良儿”两个字。

江腾简直激动地眼睛发红,他一把点了接听键,生怕下一秒杨良雅就会又一次关机,再次失踪。“良儿,你在哪?”他开口问,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得要裂开。

“我在哪?你们还关心我在哪吗?”电话那边的杨良雅似乎还在笑着,江腾心里一紧,“我们当然关心……就算别人不关心,我也关心!”

杨良雅听见江腾这话,只觉得搞笑,“哥哥。昨天把我卖了的人,不就是你吗?”她嘲讽地说道,“连江洛洛都没泄过密,我没想到,卖了我的人,竟然是你?”

江腾听了,只觉得自己心里翻江倒海,难受至极。他拿着电话,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什么。杨良雅也沉默着,过了一会,杨良雅把电话给挂了。

江腾连忙再打电话过去,杨良雅却怎么也不接了。江腾垂头丧气,他只觉得自己好没用。正在他痛苦得无法自拔时,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杨良雅的:

“我在大公园的湖边”

没过五分钟,又来了一条信息,还是杨良雅的:

“你要是再不来,以后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江腾连忙跑出饭馆,打了个的,就往大公园那边赶过去。他把手机攥得死紧,手里的汗打湿了手机屏幕。

他在心底无声地喊,良儿,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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