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腾吓得一颤，还是不敢起。他现在心跳得飞快，也不敢看江可儿，只管把头低着。
江可儿忍无可忍，一把拽起了江腾。她在鸡场的劳作，使她的臂力强于常人。她把江腾拽起来，又是一耳光：
“你给我跪什么？我又不是你妈。”她嘴唇翕动着，脸色发白，“你跪得着我吗？”
“你小学时候，所有老师都不要你，你能在一小毕业，还是我和你们老师大吵一架，打了一场，才让你小学毕业……”
江可儿说着，眼眶缓缓盈满了泪水。江腾念小学的时候，C城四所石油局小学都不要他，最后到了一小，要是再被开除，孩子就没学上了。是江可儿忍辱负重，天天跑江腾老师办公室，所有老师都以为江可儿是江腾的妈妈。
江腾站也不是，怎样都不是，只能看着江可儿。
“小学毕业，你去你爸那边。你爸找了个女人，不要你，是我自作多情去把你救出你爸的狼窝，你爸指着我鼻子吼，‘你要是不把我儿子培养成一个大学生，你才等着！’……”
江可儿说着，声线都开始沙哑，她浑身发抖，“江腾，你二姑对你，甚至比对江洛洛还用心，你呢？”
一瞬间，江可儿的眼里神情复杂，但一抹怒意却分外明显，“你拿二姑的心尖子捅啊——”
她已经破了音，吓得江腾目瞪口呆。沉默了几秒钟，江可儿缓缓说：“你以后，也不要叫我二姑。”
这话一出，江腾又扑通一声跪下了，挪到江可儿身边，抱着江可儿的大腿，“二姑，二姑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错不错的，你心里有数。我以后，也不是你二姑了……”江可儿的声音很空，她今晚感觉无比痛苦。
“不，我真的错了……二姑，二姑你原谅我吧，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犯了二姑……”江腾说着，看江可儿不为所动，竟然往后退了退，就开始咚咚咚给江可儿磕头。
江可儿攥紧了拳头，也没说什么。
她是，曾经她把江腾当亲儿子疼。可是，江腾做出的事情，实在是过了底线。作为一个亲戚，她当然愿意包容江腾所有的错；但作为一个母亲，江可儿不可能原谅任何伤害自己的女儿的人。
江腾见江可儿还是不说话，就一边磕着头，一边哭着叫二姑。
一分钟过去了，江腾磕头磕得头都麻了，江可儿说：“……停下来吧。”
毕竟，江可儿带江腾那么多年。虽然江腾不聪明，学习上没什么成就，但是江腾这孩子，毕竟还是她看着长大的。
江腾今年15岁，可能……可能还能改。
江可儿只能这么想，她开口：“你以后不要去找江洛洛。我也不会让江洛洛去和你说一句话。”
“你要是再让我看见下次……”江可儿的声线压低了，“我要把你打死了，你爷爷来了我也不怕。”
江腾心里一惊，他当然相信江可儿的话。平日里，看上去最温柔妩媚的就是江可儿；但是，一旦遇到江洛洛的事情，江可儿就会瞬间失控。
虽然平日江可儿身体底子虚，他不太相信二姑能打死他；但是此情此景，他真的相信，要是还有下次，江可儿一定会把他打死的。
想到这，他就脊背发凉。
“你听见了没有？！”江可儿冷冷地问。
江腾连忙答应，又做了许多保证，江可儿却是不想再听。她把女儿抱下床，整理好女儿的衣服，拉着女儿的手，走到了客厅。
江腾连忙从杨良雅的卧室窜出来，滚回了自己的卧室，锁上了门。
江可儿开了客厅的灯，问：“洛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你姐姐的卧室？！”
江洛洛已经不流眼泪了，她只是还有些发抖。她看着妈妈，刚要说话，却听钥匙开锁的开门声。
原来，杨良雅刚约完会，就急匆匆往家赶。她看自己的卧室灯开着，吓一大跳。难道爷爷奶奶，小姨小姨夫看电影回来了，发现了自己不在家？
她还没回过神，就看自己卧室的灯又关了。她心下不定，赶紧赶去楼梯间，匆匆开门，打算不管怎样先进门。
实在不行，就说自己半夜饿了，出去吃了个夜宵。
她刚一开门，就看见江可儿母女。
二姑怎么在这？杨良雅一下子心里一惊，但很快就演技上线，叫了声：“二姑。”
江可儿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看得杨良雅有些心里发毛。“二姑，我先回卧室了？”她试探性的问道，想着要是江可儿不说什么，自己就赶紧回卧室。
“你等等。”江可儿开了口，“你坐这，我想和你聊聊。”
杨良雅很紧张，但又不敢不去，就慢慢走到江可儿身边，坐在了沙发上。
“你出去干什么去了？”江可儿问，看似平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让杨良雅差点流下冷汗。
“我？我出去吃了个夜宵……”杨良雅尽量自然，但语速偏快。江可儿一听她这话，就猜这个孩子没说实话。
“那你干嘛让洛洛睡你卧室？”江可儿的声音好像结成了冰，让杨良雅心里一下子悬了起来。
杨良雅干笑几声，“我，我这不是怕姥姥姥爷，小姨姨夫他们回来，看我不在家，说我嘛……就……”
她越说，声音越小。
因为，杨良雅看见，江可儿的眼神如此恐怖。她最后也不说了，闭上了嘴。
“你知道，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江可儿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睁开眼睛，看着杨良雅，“洛洛睡你屋，江腾溜进你卧室。”
杨良雅一下子震惊了。怎么会这样？哥哥不是说，今晚很可能两点以前回不来吗？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还去自己屋了？
“然后呢？”杨良雅无意识地问道，却下一秒被江可儿的吼给镇住了：“然后呢？然后你不知道吗？”
“上次，我是不是让你和你哥哥以后不要这样？你哥哥不懂事，你呢？你们越做越恶心，江腾竟然半夜溜进你卧室，说明这事不止发生过一次！”江可儿声音很大。
江可儿知道，江腾这会肯定还没睡着，她就是要说给杨良雅听，更要说给江腾听。
江腾真的没睡着，他又惊又怕，他知道，这事儿要是让爷爷奶奶知道了，自己就完了。
杨良雅一下子又羞又愧，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们不要脸，你还敢把洛洛也放你屋。”江可儿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今晚我在这里，江腾早就做出了畜生干的事情！你妹妹江洛洛就毁了！”
这一声一出，江洛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也很难过。哥哥做出这种事情，她是受害者。
她不止一次地想，为什么别人的哥哥都对妹妹那么好，自己的哥哥却是这个样子？她以前觉得，是姐姐和哥哥能玩到一起。后来，杨良雅和江腾做的事情被她看见，她就暗暗想——
就算哥哥不疼她吧，她也不可能为了和哥哥玩，做到那一步。
杨良雅一下子被吼醒了。她看了看二姨，又看了看江洛洛，最终咽了口口水，又一下子眼泪冒了出来。
她的演技，是离不开眼泪的。
“二姨，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杨良雅开口，好像是诚心悔错似的，“是我不对，我觉得哥哥可怜，就和他……”
这话一出，江可儿简直有心抽她一耳光。“你妈听见，早就揍你了！他可怜，你不可怜吗？你和他两个人不知羞耻，少拿这种说法遮羞！”
杨良雅见自己说错话，连忙低下头去。
“真替你妈妈丢人！”江可儿说着，“你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这么就能干出这种事情……”
杨良雅听见江可儿那句“真替你妈妈丢人”，一下子眼泪是真的涌了出来。是啊，她为了争取到哥哥，做了这种事情。
要是妈妈知道了，应该也会很难过吧……自己一心想比过江洛洛，才会这么做，结果到最后，却变成了给妈妈丢人……
一瞬间，整个客厅都沉默了。与此同时，江腾在自己的卧室，也是心如刀割。都怪自己，半夜的出去和那帮朋友见面，还喝了点酒，弄得根本就没分清杨良雅和江洛洛。
因为自己，让杨良雅挨骂。江腾想到这里，就有些难过。
不过，他并不是担心杨良雅超过担心自己的人。江腾习惯了，他习惯了自己全家人都关注自己。作为江家的独孙，全家人都围着自己转。更何况，江腾的身世又这么可怜，全家人都给他最好的。
所以，他只关心自己，只想满足自己的欲望。
他对杨良雅的关心，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他对自己的关心的。他现在很替杨良雅难过，也有些自责。
客厅里。“二姨……我……”杨良雅抬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江可儿，“我错了……”
江可儿摆摆手，“算了。你已经错了，回卧室吧。”
杨良雅不知江可儿是什么意思，却看江可儿把她拉起来，往卧室推，“你去卧室了，好好想想。”
“想想，”江可儿把杨良雅推进杨良雅的卧室，关上卧室门，在门外说：“想想你以后，是要继续错下去，还是到此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