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相逢甚巧。
白九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错过镜片抬头看了看飘散在天花板上的波涛汹涌翻滚的邪气，张牙舞爪的样子，一看就是作恶已久的惯犯。
估摸着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所以店里客人寥寥无几。
一家吃完就会上吐下泻的店，不知情者必定认为食材不干净，谁还会光临第二次。
这些都是小问题，她比较好奇地是，这么一个风水宝地，又有神兽灵物镇守，怎么能吸引这么多的邪气？刚刚走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进了‘白事一条龙’。
她也不是第一次踏足R市，这些年走街串巷办事儿，没少来过这座繁华的城市，但是，这次前来，绝对是R市最混乱的一次，很多地方都是邪气笼罩，甚至于怨气激增，看着特别像是大型的墓场，脚步落在这里都带着浓郁的凉意，那种顺着骨髓流窜的寒意——
想必医院里病人数量不容小觑。
“小姐，您放心，我们的店食材都是有保障的。”小姑娘端上一小锅火锅汤底，打开炉火，热气腾腾的烧开了。
浓稠的乳白色骨汤里翻滚着橙红色亮丽饱满的枸杞，色泽诱人的红枣，葱姜蒜混合依旧飘散而出诱人的浓香，还肉眼可见一些细碎的香料，勾起了人肚子里的馋虫。
小姑娘瞧了一眼白九襄，似乎是看见她方才左顾右盼，担心她也被那些个谣言影响到，看低了他们家的卫生，一边把菜摆上一边絮絮叨叨。
“小姐，我们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秘方特制锅底，别的地方绝对没有第二家！我们的卫生绝对是高标准的！”
白九襄扶了扶眼镜，眼睛都发直，这些东西看起来真的是非常美味！
新鲜水嫩的菜，薄厚均匀的红薯，金黄的色泽，似乎都能闻到甜腻腻的味道。
入口带着原汁原味的口感和开胃浓香的汤汁，简直就是美食人间！
几乎是狼吞虎咽吃完一顿饭，白九襄心满意足舒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不出意外地想，难怪美食是人世间的至尊追求之一。
“结账！”
小姑娘噔噔噔跑上前，拿着一个计算器和菜单噼里啪啦一顿狠操作，抬头微微笑，甜蜜美好。
“小姐，一共是一百五十八，您是本店第一位顾客，我给您摸个零头，一百五就行，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白九襄轻轻挑眉，伸手摸包——
等等——
我包——
好像在赵玉丹那儿。
她僵硬了一瞬间，摸口袋，只可惜，像她这种懒汉，裤兜比脸都干净。
小姑娘微笑有点儿下沉，但还是礼貌询问：“小姐，现金还是微信或者刷卡？”
白九襄噎了一口，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余额，五块八毛八，刚刚坐车还用掉了十五块。
······完蛋了。
白九襄闭了闭眼，抬头，对着小姑娘嘿嘿一笑：“那什么，我看您印堂发黑必有大凶之兆——”
“啪！”
小姑娘一把把菜单扣在桌面上引来一声巨响，身子微微向前，原本笑眯眯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怎么的，看我家饭馆小就想吃霸王餐，也不打听打听我姜珂珂的名声？！不知道我祖先是屠夫吗？！嗯？”
白九襄：······好凶！
“还敢咒老娘，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姜珂珂悔不当初，看这个女人走进来人模狗样的，虽然不像是个有钱人，但怎么也不会是付不起钱的穷光蛋，谁料，果然是人不能貌相！
开门第一单就这样！浪费感情！一定要把这个臭女人留在这里工作三十天给点儿教训！
姜珂珂越想越气愤，直接挽了挽袖子，抬手一指厨房，恶狠狠：“去，洗碗去！一个月，别想逃！我表哥是警察局的！”
白九襄：······
白九襄有点儿头疼地扶了下眼睛：“听我说完啊，是不是最近都没人来这里用餐了，都说你的饮食不干净？”
“你家饭才不干净呢！说啥呢！欠抽啊！”
“······说吧，你到底想不想解决这个问题？”
姜珂珂瞪着凶铃大眼来回瞧了她一会儿，还是恶气冲冲：“你不会又骗我吧？”
白九襄打开手机，把拍下来的名片给她看，没办法，最后一张已经给了那个不识相的管家了。
“看见没，妖妖灵灵异馆，馆主，无相，也就是我。”
姜珂珂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穷到吃不起饭的馆主？”
白九襄噎了一口血，恼怒：“我只是忘带钱包了！”
“那你解决吧，你真要解决了，我家大门给你开，吃饭免单。”姜珂珂前一秒笑眯眯下一秒阴恻恻，“但你要是还骗我，就等着卖一辈子身！”
白九襄黑线：这个女人还真是——善变！
不过是自己不对在先，也没什么好说的。
无奈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一点点，万象突变。
原本干净整洁的店面，变成了光怪陆离的世界，千奇百怪扭曲的阴邪和四处飘荡的血淋淋鬼魂构成了仿佛人间地狱一样的场景，无数的恶意如同雨后春笋扑面而来。
站在一边冷漠观看的姜珂珂猛然打了个寒战，抽了抽鼻子，盯着这个面色突然严肃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有那么一瞬间，那双墨色的眼镜变成了彩色的万花筒，扭曲了世界。
妈的，不会真的有鬼吧······
白九襄四处看了看，也没理会那些四处飘散的游魂，而是锁定了怨气最浓郁的地方，一步步走过去。
期间不少怨气和阴灵发现了异常，接二连三冲撞过来，试图干扰她，结果被轻轻瞟了一眼就躲在一边颤巍巍，不敢再靠近。
“小心台阶！”姜珂珂惊呼。
“嘭！”白·帅不过三秒·九襄脸色扭曲，娘的，好痛！恨死了这种模式，只能看见妖魔鬼怪看不见该看的东西，脑门儿不会磕出血了吧！
姜珂珂跑过来把她扶起来，看着她脑门上的一个大包和蹭破皮的胳膊以及不知道有没有摔出问题的腿，表情一言难尽，最后忍不住说：“你没必要这么拼啊，不就一顿饭钱，你要是真磕坏了未免太不值了。”
白九襄：······
白九襄好气，摸了摸脑门红灯笼，疼的龇牙咧嘴：“扶我上楼，我看不见。”
姜珂珂瞬间一哽，突然敬佩起来，瞎了还要坑蒙拐骗，真是敬业，就冲这份认真，今儿饭钱免了！
随着脚步的移动，黑气愈加浓郁，隐约进了一个房间，此刻的眼前已经只剩下阴气森森的怨气，一点儿光线都没有了。
白九襄上前几步，伸手一抓，扁扁的，有花纹，一面光溜溜的东西。
重新把眼镜推上鼻梁，定睛一看，一个上了年代的铜镜，镜面模糊，背面雕刻着花鸟鱼纹和古典气息浓郁的连理双枝缠绕，中间是一个精细的正在点绛唇的女子，体态纤柔，是个美人。
“这古董镜子哪儿来的？”白九襄敲了敲镜面，皱眉，“别跟我说是你家祖传，我可不信。”
姜珂珂看了一眼，漫不经心：“什么啊，这是我在小学门口小卖铺买来的就瞧着好看，统共二十块。”
白九襄：······亏了
“这玩意儿有啥古怪？”姜珂珂瞄了几眼没瞄出个所以然。
“坟墓里出来的东西，你说呢？”白九襄轻轻翻了个白眼，“给你看个好玩儿的。”
白九襄把那巴掌大的镜子掉了个身，抬手狠狠敲了敲中央的美人：“喂，出来，别逼我动手啊！”
姜珂珂正要说有病，下一秒呼吸一滞，只见镜中央的美人猛然一转头，一双眼睛怨毒地死死盯着白九襄，无数的森然从地面攀爬而起，凉透了四肢，耳边只能听见自己加快的诡异地心跳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