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因刚才佳桃那一句挑衅,袁青的三角眼向后一瞥,知道隐约有个身影靠近,带动洼洽的身体转动了些。见佳桃手中玄光闪现,袁青手向下压,而她的手本来就力大,可以单手吊起自己在树上来去,如此一按,佳桃一剑本向着他俩的胸口,现在刺入了洼洽的侧腹,似乎毫不期费劲,剑尖从另一边侧腹穿出。
一击失手,佳桃剑身一绞,把袁青的手甩开,身影已疾退到门边。剑尖一甩,把从洼洽腹中带出的一团血肉甩在地下,白月光下凄清可怖。
袁青被她突袭惊了一阵,才醒觉她干了什么,四肢着地,呀!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哀嚎。她身形欲扑,但刘中昊此时也站到了佳桃的身边,袁青一定,一双怪眼在这两人身上来回,再看看身边已跪下血如泉流的洼洽,眼神中透出的怨恨,使被注视者也感心寒。
最终,袁青跳起,用双脚和尾巴卷着洼洽,双手则攀了屋梁,破窗而出,但似提了个补不了的桶,在地上漏出一道吓人的血河。凄厉叫声连连不绝而远去,似鬼哭狼嚎,这客店里谁还会有这么大胆出来看这不要命的热闹?
刘中昊这时额角也是满布汗珠,他声音有些颤抖,”佳桃,你……你没事吧?“
佳桃的脸上已又是变回那冰霜般的冷漠了,她道:”洼洽刚才自己说,鸦梵今晚不在,所以他才这么大胆想冒犯我。我们也快逃吧。“
刘:”嗯,我回去把腰刀和行李带上。“
佳桃跟着他去,根本没有什么行李之说,只有腰间的一柄剑。
冷月如霜洒在大街上,佳桃不是刘两人行在其上,没有人说话。每走一段路,就有多一只乌鸦在阴影中静默地跳动。刘边走边左右张望,最后忍不住道:”那鸦梵果然留了一手,我们还是太鲁莽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城中央一个不大的广场,他俩在广场中间环顾四周,一只、两只……一共五只乌鸦各自落在广场周围略破颓的房顶上,似是亘古以来都不变的热爱死腐的观众。
佳桃想了想,道:”我们刚刚想到,也许我们可以冒一下险。乌鸦是不会说话的,所以不会告密。还有一点,无论如何,他们在回都城前不会杀我。“
刘咕咯吞了下口水,轻轻咬牙,依旧觉此事太莽撞,和佳桃的冷酷外表不符。
一声长唳从天降下,两片云间的阴影仿佛活了,变化着形状沉降而下,即成了个丈多宽的墨黑色的身影,嗒,以和形体大小不符的轻盈停落在广场前一个瓦片破掉的牌坊上,收殓了翅,成了一个人的大小。
来去无声、无形,这是鸦梵的拿手好戏,”影降“之谋。
佳桃冷冷瞧了刘中昊一眼,道:”你做好了拼命一搏的准备了吗?“
刘睁大了眼睛,这鸦梵的实力,以他的估计,放在御营之中,绝对和铜豹官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和他硬碰,至少也要九个石犬卫合力组成大牡丹阵,也许才能与他力敌,而且要他从天上落下来。他的注视中,佳桃已向着鸦梵停留的那个牌坊快步走去。
这时七八只乌鸦从北飞来,落在鸦梵停着的牌坊上,几乎是同时,从西飞来一只落单的乌鸦,独自停在一边的破房顶。
佳桃已到牌坊下,一拱手,恭敬朗声道:”鸦梵大人,洼洽师兄酒后对我意图不轨,迷乱中被我刺中了一剑,袁青师姐愤恨失控,要杀了我报仇,刘护卫为我求情,也险要遭他杀害,我们连忙逃跑了出来。还好撞见了鸦梵大人您,大人,快去看看她吧,还有洼洽师兄的伤势也很严重,应该要尽快救治才行。“
鸦梵这时的脸上又套了那个铁喙面具,完全看不出他对佳桃所说有何反应,也许会觉得道理上说得通?又或是完全不相信,下一秒就会暴起攻击?
只见他面具上露出的眼睛眯着,盯着佳桃,全身没动作,一会,才缓缓道:”我不用去找他们了,他们不是我这次任务必需的,就像后面那位御营的护卫一样,反而是你,既然你已经证明你可以控制着了藏海剑,我只要把你运回都城就行了。甚至,我有想过,为了减轻我的负担,我只要运回一个有基本生育功能的你就行了,你的双手双脚都可以切除掉,反正你的思想早就被真幻乘那些家伙污染了,你能被利用的只有那能驾驭宝剑的血脉了。按照这样,我花不了几天的功夫就能把你运回去了。“
他语气平和地和佳桃说着如何把她截肢的好处,好像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佳桃听了,也是表情毫无变化,只有远远站着,但也字字都听清了的刘中昊头发几乎根根竖起,不仅因为眼前两人的残酷,更多是因为他好像这时才隐约发现,这长得令人怜惜的少女,也许和其它三个怪物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这少女到底经历过些什么使她变成这样?这些怪物到底对她做过什么?我一定要把她从如此惨无人道的遭遇中拯救出来!
想及此节,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之前鸦梵赠给他的神勇丹,一口吞服。只觉此丹入喉即化,融成了一股冰凉的液体流入腹中,只消一会,他已觉从丹田中涌现出一种酥麻之感走遍全身,心脏强烈跳动了几下,就再没有什么特殊了。
没有作用吗?他对自己疑问道。然还他就感觉到一种别样的平静,一种视死如归的平静。甚至……甚至有一种可怕的求死的欲望。
他拔出腰刀来,径直向鸦梵走去。
他边走边道:”佳桃,你走吧,去做你喜欢做的自己。所有的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佳桃如雕像般完全没有动。
刚才那只落单最后来的乌鸦旁边,出现一个身影,但对峙的三人都没发现。
呀……鸦梵长长怪唳一声,双翅张开,月亮之下,投出一大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