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伽梨骂了那两人一顿,气冲冲走去,越过几个屋顶,不知不觉到了华园的一个大湖边上,回头亦人就在身后,才知他一直无声无息跟着自己,便问:“喂,怪人,你说我刚才骂得他们对不对?”
“这个……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没见他们在那装模作样?”
“这个,我也不太懂,你说他们错了,那应该是你对了。”
“你这是绕了弯子说我蛮横么?好你个怪人……”
说着跳上了一个小舟,解了绳离了岸,毛手毛脚地划了桨。“可不要跟着我,我不带你玩了。”
她好不容易撑到了湖中的一个小岛,岛上修了一个小筑,是华夫人的居所。船泊在一个依水建的凉亭下,她跃上亭子顶,一览这小岛的全态,只一个两层的小楼架在水中,真的要说的话,只有这凉亭是建在陆地上的。一眼便看清,就这么些东西。这时已开始入夜,小楼没有灯亮起,她猜想夫人应还没回来,就从二楼的窗户钻了进去。
二楼是夫人的闺房,里面简朴得很,伽梨感兴趣的是梳装台,她把香粉首饰这个嗅一嗅,那个戴一戴,消磨了不少时间,又转到一楼,是个书房,翻了下书画却不有感,只有一幅画,笔划娟美,画的是一个穿塞外猎装的脸容英伟的大胡子,样子像是威猛的大将军,又像是驱鬼的门神,伽梨觉这人眉宇之间和亦人有点像,这是唯一的趣事,以后可要叫上他来看。她饿了就在随手拿些碟子上摆放的水果啃,累了就在床上躺一会,在这湖心小筑也玩了不少时间。
她玩了这么些时间,就开始无聊了,好奇夫人每个晚上在这孤岛般的小楼是怎么一个人过的。她出来,走到那凉亭下,望对岸点点灯火,这边的小楼冷冷清清,想自己不就像这个孤岛一般,被世人所忘记么?一时触景生情,咬着牙,泪却忍不住掉下来。
哭了一会,心中傲气又起,你世人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们,硬要是你们理我,我才可以活得开心么?我喜欢怎样就怎样,我就是要活得逍遥自在给你们看。当下哈一声,拔出剑来,挥洒一番,气恨恨地劈砍,把忿闷化作力量,将假想敌砍成了十七八块,直到一口气耍了四五十招,汗水把衣服湿透了,累到坐下来,她就索性躺在地上,用尽力呼吸凉凉的湖风。躺了一会,无所事事,就这样就练起内功来,她本来感觉练功时身体内只有隐约温温的暖意,这几日来这暖意慢慢凝聚成一股明确的暖流,今天她练起来觉这暖流比平时都要大团,有种总是不能把塞进经脉里的感觉。
她正在用力把团暖气导入经脉,却越用力,就越感觉不到经脉穴道,到后来,连一点点经脉的感觉都没了,胸中的暖气却越涨越大,像要爆炸出来一样。伽梨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鼻子却吸不进气,耳朵嗡嗡作响,身体四肢一点感觉都没有,更不要说动一动手指这么困难的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说话:“阿姊,你看昔姑娘她怎么了,躺在这里。”是幺儿的声音。伽梨见一个人影走过来,却苦于头不能转动,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想叫救命,连嘴巴也张不开。
“她醒着……”那个阿姊说,她走近来查看伽梨,在伽梨身上摸了几下,看不清她的容貌,只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她强练内功,经脉闭塞,久了不疏通,以后就成残废了。你过来,一刀杀了她吧,我去找找那贱人。”
这阿姊去了小楼那边,幺儿走过来,伽梨这时见到了她,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又用力飞快地眨,只想叫一声好姐姐不要杀我,又想到傍晚的时候才骂得她狗血淋头,她怎么可能不怀恨在心?这时幺儿过来,跪在伽梨身旁,见她一脸惊惧,轻声地说:“昔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不懂得帮你理顺经脉,等会我去叫你樊师兄来可好?”伽梨只能看着她眨巴眼睛。
不一会那阿姊回来,“阿幺儿,你怎么还没把她杀了?”
“阿姊,她是华公子的朋友,也是樊师兄的朋友,把她伤害了,怕他们会不高兴的。”
“得,你还替他们着想了。叫你干什么都干不成。正事干不成,现在这小事也下不了手。什么都要我亲自来……”说着走近伽梨身边。
幺儿低头道:“原来龙师姐和公子两人早已有……诶!阿姊先不要杀她!不可以的……”那阿姊正要上前把伽梨灭了,被幺儿挡住,阿姊道:“好啊,华碧麟那小子有那么……有人来了。”
船还有几丈才到岸,亦人已跃到了岸上,又一下跃上凉亭来,蹲在了栏杆上,见到幺儿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伽梨躺在地上,“伽梨,你怎么了?”蹲到了伽梨身边。
阿姊道:“她练内功走火入魔了,你还是快点帮她治为好”
“你是谁?”
“你不认得我么?”那女人把脸靠近亦人,她样子非人般的妩媚,全身上下一种成熟的风韵,特别是她的双目,闪着幽幽的绿光,像旋着暗绿色光云的风暴,要把人吞噬进去。
“你是……你是那……山洞里的婆婆?你的眼睛没有变。”
“好家伙,竟然认得我,”她的眼睛吸引着亦人,使他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你是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
“还是现在的样子好,让人看了高兴。”
“那就好,你见过的人当中,有我这般漂亮的吗?”
亦人直盯着她,过了一会才说:“有,我家里面的大姐姐就比你漂亮,不跟你说了,我还要为伽梨治理经脉呢。”
“哼,好小子,果然有点门道……似那人。”说着上下打量他。突然像想到什么,“你喜欢这丫头?”
亦人已把她扶了起来,一手按在伽梨背门,一手在**膻中,开始运功输气给伽梨。阿姊***。亦人闻到一股浓烈的甜香味,也睁大了眼睛,好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她***用衣袖抺抺红唇,“***。不要来坏我的事。”说毕对幺儿招手,两人撑了船去了。
亦人花了一些工夫把伽梨淤积的真气在经脉中导引一遍,她吁一声长叹,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手要抬起来,却只能抬起手掌。又过了一阵,她可以自己用手支着身体了,亦人扶着她,“你现在可以自己运功了吧?”
***
亦人手一推,潜身到了她身后,手一提她的后领,***,把伽梨一抱,扛在肩上,跃过凉亭的栏杆,几步到了水边,把她扔到水里,伽梨太叫一声,被抛入了水,咕噜咕噜冒几个大气泡上来。她喝了几口湖水,脑袋清醒了七分,正要上来,亦人就已把她拉了出水面,“你现在好了点没?还热不?”伽梨咳了一阵,把气喘顺畅了,啪啪扇了亦人两巴掌,亦人道:“诶,你怎么打人?”
她正在爬上岸,“那是为你扔我下水打的。”说完又转身出手甩来,亦人侧头避过,她接着一个回马脚正中亦人胸膛,哇一声亦人又跌回水中。
亦人跳回栏杆上,“你怎么又打人?”伽梨***,“***……走吧,去看看刚才那老妖婆跑哪了。”亦人正要跟着她去,她手中剑突出,亦人忙向后翻,在栏杆上如似在平地一般翻了几个筋斗,伽梨进击,他跃起飞出一脚,脚快到伽梨面前时却收了,手攀了横梁,翻上了亭顶。他站在亭顶,伽梨走了出去解舟,亦人又问,“你为啥又打人?”
“这是为你放走了那老妖婆,我刚才不能动的时候她说要杀我,你放了她,你说谁不该打?”
“我可没听见她这么说,她待我还挺好,又长得挺漂亮的。”
伽梨想想那时候他还没来,他说得也对。叉了腰站在船上,“好,那我们去找她吧,她叫你不要去坏她的事,那么铁定是有好玩的事要发生。”
“我不下来,你肯定又要打我。”
“我答应你,不会出手打你的。”
“也不可以出脚。”
“那当然。”
亦人在凉亭顶看,伽梨手背在身后在舟上一脸微笑,心中却如同野兽一般有种直觉,知伽梨如此必有诈,但也是没有犹豫纵身跳向小船。他本来想要落在伽梨面前的舟身上,身子在空中快要落地,伽梨“霎”一下抖剑由下向上挑来,这一剑又快又隐秘,剑指亦人下阴,亦人早有准备,手按在她的剑身上,一按一带,他用跳山羊的姿势屁股擦过伽梨头顶而过,落在舟上,把小舟斜斜离岸推向外,这时的伽梨上身的力向岸上去,脚下站着的船却向外,本来又要撞进水中,她这时轻功已大有进展,身子在空中一个筋斗,左手在舷上一拉,回到舟上。
“你说话不算话,你刚才说不出手打我的。”
“也不出脚。”
“那你刚才……”
“我也没有出手出脚啊,我只是出了剑而已。”说着,得意地坐下来,“快撑船吧。”
亦人无奈,只好拨桨推舟,向对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