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小白狐在旷野上独行,眼前所望,地平线上,尽是黑暗。
不知它奔了多久,远方地平线上一缕烟升起,小狐停下,人立起来,鼻子用力嗅着。
黑夜把篝火周围密密围住,其只能照亮身边一圈,只一异服少妇抱着婴儿坐在篝火旁,她口中轻轻哼着歌谣,要哄小孩入睡。小狐潜着身过去,偷偷钻进少妇裙下,她也并不知觉。婴儿尚未入睡,眯朦着眼,从怀中看着少妇,少妇也是对身边一切毫不在意,只关注着怀中的婴儿。篝火明灭映在少妇脸上,她本来样貌和左娘有六七成相似,她脸上的光影随着火光变化,不知在哪一个眨眼间,她的样子已过渡成了左娘的模样。
婴儿也没有发觉,听着歌儿,直到小眼儿眯上,进入梦乡。
小白孤从少妇脚下爬出来,又钻入黑暗中去了。
它爬过一个坡,到了一片无际的草原上时,已是白天了。
望过去,两匹马并在一起抢着嫩草,而近这一边坡,是它俩的主人,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也依偎在一起。小的身影是个少年女子,大的男子背影比寻常人高阔。小狐走近了去,偷听他们窃窃情话。
少女纤指轻轻抚着男子大手掌上的老茧,一会又沿着他手掌上的纹路游走。“不痒吗?”少女问道,这才看清这少女便是那华碧麟之母戚归雁年少之时。
男子啊嗯一声,也不知是否,这男子便是左娘的主君怪人吞月君。
少女继续认真地在他手掌心上划着,娇滴含笑,“你猜我在你手上写了什么字?”
“什么字?我不识字的。”
“那我教你写。”说着握过他的手,用他粗糙的手指在自己嫩掌上写了起来,只写了几下,她就把手缩了回来,咯咯笑起来,“好痒。”
“有那么痒么?”
“好痒,痒到心中去了。”
“你教我写的是什么字?”
归雁又把他手拉过来,“你看好了,这是‘爱’字,这样这样……”一笔一划忍着笑写下去。
怪人故意在她手上乱写,又痒得她咯咯娇笑。
小白狐也和上次一样,伏着身子从他们身后爬过去,正要接近了,突然从侧边一獠牙血口咬向小狐,小狐缩头避回,一只大黑狼咧牙低吼,作势要扑,小狐转头即走。
小狐狂逃,黑狼在它尾后穷追不舍。
雪地夜空,依旧是漫天彩云,净衣怪人认真观摩着污衣怪人,污衣怪人动作比寻常运动要慢上了好几倍,然而巨剑落下那一击的速度力量依然惊人,在这样的慢动作中才能看清,巨剑拉扯着漫天的彩云下来,剑落下时剑尖剑刃发出一道弧光,弧光扯动彩云就像鲨鱼破网,浓厚真气突然尽数涌向弧光,压缩在一起,一闪,闪电般射向前方。
“左娘,这个最慢可以有多慢?……左娘?”
左娘正在一旁抱着手打盹,叫了几声才惊醒回过神来。
“这个可以再慢一点吗?”
“这是主君你当时的记忆,再慢下去,就会变成了是你的想像,就不一定是真实的了。”
“那……为什么有两个我?我可以……进入这个身体吗?我想知道我那时候的感觉。”
“如果当时记忆的情绪太过强烈,你会迷失其中的?”
“会对神智有影响吗?”
“……回主君,有可能对你醒来后的记忆有所影响。”
“让我试试吧。”
左娘让他走到污衣怪人身后,左娘则从他身后握他双手,让他像穿衣服一般从污衣怪人身后穿入,两个怪人融合在一起,原来净衣怪人穿的那身金龙黑袍却褪了下来,落在地上。
左娘料理了他这件麻烦事,立即退在一旁,抱手闭目。
黑狼张牙舞爪扑下来,小白狐向旁一闪,它身上几条绒毛飘在风中。只见小狐左冲右突,险象横生。
一黑一白两股影子有时几乎要揉成一团,却又分开来,拉成两道线。如此反复,黑狼越来越能截挡白狐的去向,白狐的动作越来越迟滞。终于黑狼一扑,把小狐笼罩在其阴影下,血口向着它后颈噬下,就在白森森兽齿快要钉上它后颈之际,一条雪臂横出挡在两兽之间,小狐从狼口逃生,回看几眼,可怜帮它挡下那一噬的左娘,黑狼巨口差不多要把左娘纤细的手臂咬断下来,血溅污了她一身华服,小狐回望她,左娘手指一指,它虽颇有不舍,但也夹了尾巴逃了。
左娘空出的另一只手拔出一把匕首,向着黑狼的下巴奋力刺去,匕首一刺入狼的身体,狼头上的皮毛波浪般鼓动起来,从这猛兽的脑袋中哗啦一声长出一丛树枝般的金属尖刺,本来紧紧锁着的兽齿脱力松开,左娘手得以脱出,匕首一拔出,那一丛铁枝也收回到匕首中。黑狼脑袋血肉模糊,倒在地上。
左娘退开去,忍着剧痛,包扎了伤口。却听到身后响起咕噜兽吼,转身过去只见黑狼又起了来,俯身要扑,脑盖骨本来都粉碎了,现在却从中团团涌出浓浓黑烟,滚滚晕没黑狼全身,把狼淹没成了一只浓烟聚成的怪兽。这只怪兽越长越大,到了有人来高,红眼睛像两团热火。
“这是什么鬼东西……”
怪兽张嘴扑来,左娘将手中的匕首向它巨口尽力刺出,匕首在半路伸长、伞张成一簇铁树,巨狼咬住这铁树,脑袋左右一晃,就把单弱的左娘甩在地上,咔嚓一声把巨口中的铁树咬扁,咕咚吞入肚中,还能听到吞下时金属磨擦声。
左娘正欲翻身,怪兽爪子拍下把她踩紧地上,这一拍把她震得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半寸都不得动弹。怪兽贴到她脸前,在她全身上下嗅了几嗅,左娘发不出大声,“傻大个,反正你要找的东西不在我身上。”怪兽喉中发出咕咕声,突然张嘴在她鼻尖前咆哮起来,哮声震耳欲聋,喷气恶风腥臭,左娘却似凛然无惧。
这个浓烟形成的怪物躯体既似无形实是有形,只见这时它血口中伸出一条腥红的触手般又粗又长的舌头,在空中舞着,滴着唾液,先是由下到上把她全身游移遍,接着舌尖像蛇一样从她的娇唇钻入,越发深入,不知有多长,到最后怪兽整条舌头都没入。可怜左娘杏目圆睁,却动弹不得,纤细的手臂挣扎不移怪兽巨大的脑袋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怪兽舌头在她腹中搜索完,舌头才肯拔出,左娘脱力,手也已垂下来,游丝般吸着气。然而酷刑尚未结束,本来似已断魂的她又被脚边灼人热力吓醒,用尽全身的力才抬得起头来,只见这怪物身下有一支碗口粗,削尖的烧得通红的铁柱,发着红光,映人蒸汗,向她移过来,她不知从哪来力气,双脚乱踢,却怎么能撼动巨兽一丝一毫?这烙炮向着她脚移过去,碰到她大腿上,立时滋滋声响起。她咬着牙,嗅着自己血肉焦臭味,眼见这铁柱立即要刺来,脸都抖动起来。
只见这烙炮微微向后一缩,她知绝刑已至,深吸一口气后便屏住了呼吸,刚好对上怪兽一双摄人红眼。
那烧得通红的铁柱一挺,从她腹下直破而入,从喉咙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