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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皇太极猛力推开庄妃的手,身着戎装,直立在大清门的华灯下

皇太极在深夜丑时的钟声里,在光亮耀眼的华灯下,在和硕亲王们觊觎皇位的阴谋中,乘着黄幔金顶马车向大清门走来。

诸王贝勒、文武朝臣、各旗将领肃然站立于大清门外。宫里的太监、近臣静侍于崇政殿前。各宫的妃子及其侍女,都站在各自的宫门前恭候着。

和硕亲王代善、济尔哈朗、多尔衮、多铎、阿济格、豪格站在迎驾人群的最前面。此刻,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心情,都想知道皇太极的病情究竟如何,都想从皇太极瘫软的身躯、痛苦的呻吟和惨白的脸色中,得出一个确切的回答,以便确定自己行动的时间表。他们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辆缓缓走近的、落满尘土的黄幔金顶马车。

马车停下了,车帘掀起了,庄妃从车上走了下来。不等他们上前,皇太极一跃而下,直立在华灯之下。代善、豪格、阿济格一时惊呆了,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的脸上也出现了惊异的神色。他们迅速调整一下目光,只见皇太极身着金色战袍,披着红色斗篷,挎腰刀,执弯弓,在灯光下,威风凛凛,没有一丝病态。霎时间,代善的心凉了,阿济格的心慌了,多铎、豪格的心乱了,多尔衮的心陷入了更深的沉思。只有济尔哈朗看出了皇太极这样做的用心,他的心酸楚了,颤抖了,眼泪几乎流了出来。

皇太极猛力推开庄妃搀扶的手,大步向和硕亲王、贝勒、文武朝臣、各旗将领走来。庄妃紧紧跟在身边。只有庄妃知道,皇太极此时靠的不是体力,而是意志。亲王贝勒们急忙跪倒迎驾,皇太极拱手说道:

“围猎回来是不迎接的。这是谁的主意?散了吧,明天请大家吃野味。”说完,纵声大笑,转身走进了大清门。

庄妃走在皇太极的身边,听着皇太极两腿关节在“吱吱”作响,她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她担心皇太极会在突然之间摔倒在地。皇太极穿过崇政殿,走过飞龙阁,来到凤凰楼内庭门的台阶前,转过身来对跟随在身后的六位和硕亲王说道:

“有事,明天再议。休息吧!”

和硕亲王们恭敬地弯下了腰。皇太极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凤凰楼前的二十四级台阶。庄妃看得清楚,皇太极每登上一层台阶,一层汗水立即渗出额头,牙关咬得“咯咯”直响,两腿在急剧地发抖。可她,近在身边,却不敢伸手搀扶。当跨越凤凰楼下内庭门的门槛时,皇太极的两腿打晃儿了。他眉头紧皱,用最后的力气一搏,右脚跨过去了,但左腿却被二尺高的门槛绊了一下,踉跄几步,险些跌倒,被身边的庄妃和苏麻喇姑急忙架住了。

皇太极痛苦地瘫软在庄妃和苏麻喇姑的手臂上……

但这些,是身在凤凰楼下的和硕亲王们无法看到的。

皇太极被扶到清宁宫里,无力地躺在炕上。贤淑温情的皇后坐在炕边服侍着他。麟趾宫的贵妃、衍庆宫的淑妃、永福宫的庄妃都站在炕边关切地望着他。这时,宫女们送来了人参汤和各式点心。皇后接过人参汤,看了一下皇太极。他点了点头。皇后便一羹匙一羹匙地喂着。喝完人参汤,皇后又拿起点心,皇太极摇了摇头。宫女们退出去了。

皇太极看了看他身边的后妃,就少了一个关雎宫的宸妃,他的心情更加黯淡了……

苏麻喇姑走进中官,悄悄对庄妃说:

“太医傅胤祖来了。”

皇太极听了,冷冷地瞥了庄妃一眼:

“我此时很好,不劳他了。”说完,挥了一下手,示意庄妃、贵妃、淑妃离开中宫。

皇太极自知病情不轻。他讳疾忌医,在病情面前胆怯了。

这时已是四更时分,弯月早已落山,窗外一片漆黑。皇后心疼地说道:

“你是太累了,睡一会儿就会好的。”她习惯地把椅子挪到炕边,坐下来,把手轻轻放在皇太极的身上,侍候着皇太极入睡。

可皇太极没有一点睡意。刚才大清门外和硕亲王们的神态,使他心中的疑团难解难消。他清楚地知道,他们在等待着什么!他想起父亲努尔哈赤的晚年,为了避免儿子争夺汗位,亲自带领子侄盟誓告天的情景:

那是天命六年(1621年)正月十二日的深夜。寒风已在苍翠的松枝上挂下了冰凌。冷月照着冰封的雪原。六十二岁的父亲,拖着沉重的脚步,带着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德格类、济尔哈朗、阿济格、岳托和自己,登上了萨尔浒城头。父亲站在冰冷的夜空之下,伸出颤抖的手,把点燃的香火插入雪中,跪在雪地之上。父亲流着眼泪,念着事先准备好的祷文:

今祷上下神祇:吾子孙中纵有不善者,天可灭之,勿令刑伤,以开杀戮之端。如有残忍之人,不待天诛,遽兴操戈之念,天地岂不知之?若此者,亦当夺其算。昆弟中若有作乱者,明知之而不加害,俱怀礼义之心,以化导其愚顽。似此者,天地祐之,俾子孙百世延长。所祷者此也。自此之后,伏愿神祇,不咎既往,惟鉴将来。

夜,是那样的静;月,是那样的明;风,是那样的冷!父亲的情感是那样的沉痛凝重,使雪原、莽林、圆月、夜空都显得悲怆凄楚。父亲当年的心绪,自己今天也感受到了。

皇位啊,原来就是骨肉的相残!

皇太极看见身边四十四岁的皇后,心里涌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特殊感情:

二十九年来,这个女人一直陪伴着自己,每当负伤、生病的时候,她总是这样柔情地坐在身边,喂水,喂饭,喂药……

二十九年来,自己迷恋过她,漠视过她,粗暴地对待过她。可她总是默默地、柔情地侍候着自己。她是皇后,是这清宁宫里的主人,却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对待宸妃和庄妃自不消说,就是对待贵妃、淑妃,也总是百般的照顾和关心……

二十九年来,她生了三个孩子,可都是女儿,一种歉疚的心意总是压着她。这是命运啊!人生在世,哪能十全十美呢!她是美丽的,她的美,在于美的外形和美的心肠糅合在一起;她是软弱的,软弱在对清宁宫以外的事情一无所知啊……

此刻,皇太极真的为他这个美丽、善良、顺从、温柔的妻子担心了。他叫皇后躺在自己的身边,让她枕在自己的臂膀上,深情地说道:

“前世有缘,我与你科尔沁贝勒一家姑侄三人成亲,我也满足了。宸妃走了,我大概也要走了……”

皇后用手捂住皇太极的嘴,不让他说下去,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皇太极握住皇后的手,安慰着:

“不怕,不怕……听我说,你的地位是显要的,可你的心太好,太软,斗不过他们。记住,我走了以后,你事事听庄妃的……”

皇后抽泣着,泪水沾湿了皇太极的脸颊和臂膀。皇太极紧紧地搂着抽泣的妻子,安慰地重复着一句话:

“听庄妃的。她是你的亲侄女啊!”

庄妃此时在永福宫和衣而卧。她虽然很疲劳,但一点睡意也没有。刚才大清门外的一切告诉她,争夺皇位已经开始了。揭开这个黑幕的,不是别人,正是重病在身的皇太极。

在黄幔金顶马车里,当皇太极执意要着战袍、披斗篷、佩腰刀、执弯弓时,她还没有猜透皇太极的用心。当皇太极突然全副戎装出现在大清门外的霎时间,她全明白了。代善由惊慌而失神的脸,豪格由惊讶而松弛的脸,多尔衮由吃惊而沉思的脸,多铎由震惊而恐惧的脸,阿济格由惶恐而失望的脸,济尔哈朗由担心而悲愁的脸和眼角里滚动欲滴的那颗泪珠,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而揭开这块黑幕的皇太极,也落下了自己一生的帷幕。她看得清楚,那走向和硕亲王时的大步,那穿过崇政殿、飞龙阁时的急行,那登上凤凰楼二十四级台级时的挣扎,那跨越内庭门门槛时的一搏,皇太极在用自己最后的生命,来维系大清暂时的平静。

一个“不敬”的念头突然浮现在庄妃的心头:

皇上用最后的生命,换取这暂时的平静,明智吗?划得来吗?皇上生命延续的本身,就是大清平静的象征,何必去强行换取呢?人到老年的时候,性格、脾气往往胜于理智和常情。如果是这样,今晚皇上的用心和对生命的损耗,反而会使大清的平静更快消失……

想到这里,庄妃翻身而起。她喝了一口浓茶,集中心思,分析亲王贝勒们在大清门外的一举一动。礼亲王代善的神情变化和举止失常,使她格外狐疑。这时,苏麻喇姑推门进来,悄声说道:

“礼亲王来到崇政殿,说有事情禀奏皇上。启心郎索尼已经到中宫禀报去了。”

庄妃听了,又急又愁。大贝勒此时请见,是出于好心善意吗?皇太极异常虚弱的身体能经受住这样的折腾吗?她焦虑地叹了一声: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八月八日寅时的钟声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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