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夕西下。
湛蓝的天空被烧得火红,几缕炊烟自丛林深处袅袅升起,夹带着几分柴火烟气飘散在山林,和谐而安宁。
夜三七倚靠在树下,落日的余晖透过参差的木叶洒在他的脸上,晚风吹拂,树影轻摇,他闭着眼,一脸惬意,仿佛睡去。
忽听得枯叶沙沙作响,鹊鸟惊飞,不多时,便见一位少女悠闲走来。
此人衣物陈旧却未见泥泞污浊之色,无甚饰品点缀,满头秀发仅以草绳一根捆住,面容秀美也非顷城之姿,眼眸灵动被赋予上山川草木河泊般的神秀。
她背负竹筐,哼着不知名的山谣,穿行在崎岖的山路,步伐轻活,如履平地。
突见前方树下坐立有一十一二岁的孩童,急忙上前,摇晃数下未见反应,伸手一探鼻息骤然大惊。这孩子鼻息微弱,气若游丝,仿若身患重疾,命在顷刻。
情急之下,她急忙抱起孩子,往来时的方向急奔而去。奔行不到一里地,便见得一处屋舍。院中鸡鸭成群,一老人环绕其间,一手洒食,一手提着个焊烟杆,观其神情,好不惬意。
少女见到老人,大声急呼“爷爷!爷爷!”奔跑的步子又加快几分。
老人一见自家孙女,露出慈祥的笑容“小芷,慢点,别摔着。”
“爷爷,你快看看这孩子,不知怎的就晕倒在树边了。”少女来到老人身边,一脸焦急的说道。她自小生活在山野,善良纯真,寻常就算是见到山野间的野兽丧生也会伤心流泪,此时见这与她年纪相妨的男孩危在旦夕,自是更加心急如焚。
老人见到孙女怀中的孩子,目光微凝,也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急忙说道“快把他抱到床上!”
……
夜三七从昏睡中悠悠醒转过来,睁眼便见到了稻草搭见的屋檐。
这里是哪儿?
夜三七有些疑惑。他记得他应该是在山林间转悠,想找寻一户人家,问问现今所处的地界。可是,这里似乎很荒僻,他转悠一下午也没到过一丝人烟。他感到劳累,随便找了一棵树坐下,然后,眼皮很重很沉,记忆在此方定格……
他扭转脖子,想要熟视四周的环境,却发现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转动分毫。他尝试着抬动胳膊及大腿,又感受到难以言表的酸楚令四肢动弹不得。最终,他弹动喉头想要说出一个字却变成了三个字“有人吗?”
说话声很轻,却将夜三七吓了一跳。那声音沙哑又夹杂一丝阴寒,就像是一条毒蛇在嘶嘶的吐信,给人感觉极不舒服。这哪里还是一个孩童的声音,这简直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在顷诉临终时的遗言。
他怎么了?
夜三七很疑惑,但更令他疑惑的是,有人听见了他的声音并给出了回复。
“来了,有什么事吗?”一个女孩从屋外走进来,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女孩算不上特别漂亮,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是出奇的灵秀,而她的声音更是令夜三七也为之一痴。清脆如黄鹂轻鸣,灵动似汩汩清泉泻地,悠扬似凤鸟长啼。
很美!
夜三七一时迷醉,竟答不上话来,只是痴傻的闭上双眼,回味之前的一切。
“喂,喂”一阵推耸,夜三七如梦初醒,尴尬的清了清嗓音,道“敢问姑娘,这里是哪儿?”
“我家呀。”女孩眨着俏皮的眼睛,答道“你晕倒在树下,是我把你带回来的。你这么小,你的家人呢?”
“原来是她救了我。”夜三七心想,随即神色黯然道“家人吗?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何方?”这话说得模梭两可,极易让人产生歧意,却是夜三七故意使然。他天性谨慎,女孩虽于他有救命之恩,也一时难以让他全然相信,自暴家门。
果不其然,女孩一听这话,挥手拭去眼角流出的清泪,怜惜的说道“你这可怜的孩子……”她天性纯良,说这话时自是对夜三七遭遇的同情,但这话自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孩口中说出,若让旁人听见,不免觉得好笑。
“姑娘,我口好渴,不知可否帮我盛碗水喝?”夜三七虚弱的说道。他方才自昏迷中醒来,初时不觉,此时突察口干渴难耐,奈何全身动弹不得,只好求助于身前的女孩。
谁料女孩连忙摇头拒绝“不行,不行,爷爷说了,他已经施针为你治病,二十四小时内不能沾一滴水。”她将目光移向夜三七的嘴唇,心想“他的嘴唇干燥得都裂出血了,现在一定很难受。唉!这可怜的孩子,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说道“如果你困受的话,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我伤心的时候,爷爷给我讲故事我就不伤心了。”
听到女孩的话,夜三七不由笑出了声,心想“你伤心了有人哄哄自然会好,但我所受的苦又岂是几个故事就缓解得了的。”但他还是答应了。一来女孩天真可爱,他确实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二来现下无事可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几个故事打发一下时间。
“很久很久以前……”女孩轻柔的声音将故事娓娓述说。她讲得很慢,讲到一些地方还会不时的停顿一下,应是不熟悉的缘故。她也讲得很烂,述事的方式尚显稚嫩,却会不时伸出手掌轻抚夜三七的额头鬓角,眼神慈爱,就像一位长辈注视着自己的孩子。
夜三七猜测,也许女孩的爷爷曾经就是这样培伴她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夜晚。
温馨,祥和。
烂大街的剧情,夜三七却平静的听完一个又一个,忘记了干渴和一切的不适。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女孩的声音仿佛有神奇的魔力,宛若经清水洗涤,可以荡尽人心灵中一切负面情绪,回归原始的清明。
夜三七闭上眼,时光在静谧的述说中缓慢逝去。直到一声苍老的咳嗽声出现在草堂内。
“咳咳”一个老人佝偻着背缓缓岀现在室内。他面貌苍老,皮肤黝黑,跟山野老农并没什么两样。但见其精神躩然,目蕴神光,却又绝非常老农可比拟。
老人见到孙女的作态,无奈一笑“小芷啊,你出去吧,爷爷要给这位小公子把把脉。”
“好的,爷爷”女孩甜甜一笑,走出屋内。
老人坐到夜三七旁,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问道“小公子是哪里人,可有什么家人?”夜三七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老人笑道“小娃娃不老实,也罢,你既不愿说,小老儿老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问了不问了,江湖的事,小老儿不过问了。”又冲门外喊道“小芷,盛一碗水来,小公子应该渴极了。”
“哦!”女孩在外面应了一声,端着一碗水走进了屋。
老人已将夜三七身上的银针拔去,此刻气力恢复了些,从床上蠕动着爬起身,借着女孩的力将碗凑到嘴边。
水很凉,也很甘甜。
夜三七喝得快极了,瞬间碗内的水便见了底。一碗水下肚,却依然解不了他的干渴。可夜三七也不打算再喝一碗。
有些事,过犹不及。
老人收好银针,慢慢说道“你的身体已无不碍,静心调养几天便可下床走路。”
夜三七问道“老爷爷可知我身体的病因。”
老人转身,神秘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