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收拾干净了！落下一点点不干净的东西，当心陛下要了你们的狗命。”
又是这幅难听的公鸭嗓，真让人不爽。
少女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一群小侍和女侍来回搬东西，冷静的让人想要忽略她的年龄，忽略现在的情景……
眼前这位，正是父妃刚刚被打入冷宫的九皇女，积蓄多年的势力被连根拔起的“废柴”帝女，洛九澜。
要说以前这废柴的名号是响当当，可看到这些年这位“废柴”帝女积攒下来的势力，若不是情形不允许，任谁都要称赞一句天才，连女帝被她蒙蔽了那么久。
少女太过显眼，想刻意忽视都难，那公公走过来，打量一番。
不得不说，这九殿下，在容貌本就极为出彩的凤国皇家，也是最璀璨夺目的存在，这小脸……啧啧啧，可惜了。
“咳咳，麻烦九殿下也收拾收拾吧，明天笄礼一过，可就要出发去邻国了。”
少女起身，平静无波的双眸直直地看着公公，那双深不见底的幽蓝色眸子让他背后发凉，说不出是这“幽瞳”的古怪，还是这双眸子主人的古怪。
果然是不祥之人。
一生出来便睁开眼，一双幽蓝色的眸子让女帝都曾震惊过，恰巧国师又占卜出不祥之人的预言，这不祥之人的名头，自然是落在了刚出生的洛九澜身上。
“咱家先回宫禀报陛下，不打扰九殿下。”话落，公公尽量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兰明宫。
少女终于站起来，转身离开“热闹”的兰明宫，明日，它就要换名字了。
“你要留在这里？”
“我要留在这里，陪着我的父妃，冷宫里只剩他一个人，多寂寞啊。”
少女抬头，幽蓝色的眸子看着蔚蓝的天空，心中有说不出的复杂与疑惑，这些陌生的情绪侵袭着她的大脑。
“为什么？现在出去，和我一起部署，准备归国后的战斗，才是你应该做的事，如果你选择留在这里，这具身体便会完完全全属于我，没有后悔的余地。”
“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答应过我么？登上皇位，成为天下至尊，救出父妃。”
“既然如此，随你。”
那声音消失了，少女的身上，缓缓地分出一个虚影，一模一样的容貌，却是截然不同的神态。
看着面前熟悉得有些陌生的脸，少女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虽然她感觉不到。
“你知道吗，我累了，这么多年，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从那次刺杀后，我便命数已尽，你能来接替我，对我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懂，我占了你的身体，若你这时离开我，不出三年，你就会彻底消散。”
若不是因为原主灵魂的力量极为强大，怕是三年也撑不了。
“你当然不懂，只一个月的接触，我就知道你是个情感不发达的人，可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这种想要守护一个人的心情，就算灵魂消亡，还是想，守护他。”
“这是我的身体，就算我没有控制权，我的情绪也会影响到你，一个躯体怎么能容许有两个灵魂？所以我选择离开，只希望你，不要违背我们的诺言。”
让这具身体完完全全属于她，对她而言确实是一件极好的事，对于前世做了一辈子工具的她而言，感情是致命的东西。
这一世，她虽然不是工具，但一些深入骨髓的东西，是一时半会无法撼动的。
“那么，就此别过。”
“后会无期。”少女勾起一抹凄美的笑容，看着那陌生的背影越来越远……
以前呢？父妃也是这么看着她走远，可她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洛九澜走出兰亭殿，回到自己的居所，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好东西，她又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整理这具身体的记忆与……情感。
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种“人”的感性。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生来就被世界顶级世家收养，从小培养成家族的工具，他们是沐浴在圣光下的人的影子，处理家族不能明面上解决的一切事务。
只要有光的存在，他们便伴随着光诞生。
他们没有私人情感，只是机器，只是工具，尽职尽责地完成，每一项任务，冷血、无情，甚至是麻木。
而她，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影子，方方面面都是最优秀的，包括冷血。
优秀到不得不毁掉，以防止被别人偷走。
所以，她脑海中的芯片被引爆了。
那种脑袋炸裂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即使是经历过无数次痛感训练的她，都会产生阴影，而且伴随她的时间绝不会短。
“洛九澜，洛九澜，洛九澜……”念着这个现在属于自己的名字，越念越上瘾。
比起冷冰冰的一号，她果然更喜欢这个名字。
极为潦草的及笄礼过去，邻国的使者便直接两将人接走，中间不过一个下午，女帝的态度可以说很敷衍了。
“人被接走了？”
“是的，陛下。”
洛熙点点头，继续躺在榻上看书。
付贵君跪坐在一旁，语气温婉，道：“陛下，臣妾有一事不明。”
“说。”
“九殿下这些年的根基您也看到了，以兰贵君的态度来看，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那就说明这是九殿下一人策划的，这样的一个……天才，您就这样放过她？”
洛熙将书往旁边一丢，挑起付贵君的下巴，道：“你和那些大臣倒是不一样，她们谁都不敢和朕说，洛九澜是天才。”
“付瑶，你要知道，她姓洛，流着皇家的血脉。”
付贵君嘴角一僵。
什么意思？
“纵然有了太女又如何？皇位，从不是出身就能决定的。”
付瑶想到洛家连续几任女帝登基的方式，顿时领悟。
洛家的女帝，从来都不是锦衣玉食捧出来的，而是血海中杀出来的。
想要上位，那就把上位者挤下去！
“臣妾，明白了。”
“呵，瑶儿还是那个最听话、最聪明的。”
付瑶低头，只在一边侍候着，最听话、最聪明，不就是因为这些，他才从一个被买进军营当军妓的奴隶，变成了如今万人之上的贵妃么？
洛熙喜爱的，从不是哪个人，而是什么什么样的人。
比如曾经的太女，比如现在的……九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