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老二施而的魔音煞是有穿透力,从二楼把头房间,一直穿到驿站一楼前厅。
他唱着舒服了,一楼吃饭的客人可受不住,眼看就要摔筷子骂人了。
驿站老板和小二慌了,心想怎么就偏偏是这么个时候,二人赶忙上前安慰这些即将为‘正义’揭竿而起的壮士们。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给在下个面子,小店将赠送每桌一壶上好的酒水以示感谢可好?”
驿站老板声儿压的极低,几乎就是用气儿音说的话。
小二接到老板眼神示意,心领神会的给每桌送了一小坛酒。
一番折腾后,主仆二人又凑到一起低声道。
“我说,咱这可赔了!大姑娘出嫁么?他们怎么还没来!”
“老板放心,领队通知了上将军,估计应该快到了。”
本来这主仆二人嘁嘁嚓嚓就像做贼一样,谁知道有桌客人突然举起手中酒坛子,砰的一声就向他二人砸来。
主仆二人脸都吓白了,比纸都白,抹俩红脸蛋直接就能拉去烧了。
摔酒坛子的是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看穿着打扮应该是来自三国一番里的番国,现在叫北国。
此人鼻宽唇厚面色不善,横眉冷目怒声骂道。
“你个贪夫,你送的这是酒还是水?”
怒骂声回荡大厅前后,驿站老板急的连连摆手讨饶,边求这北国人小声点,边紧张的向楼上看去。
北国人见此声儿更大了,一把提起驿站老板前襟,骂道。
“他娘的楼上住的是你爹?哼,你们皇帝就是靠耍阴招得的这天下,昭仁国的人个个狡猾奸诈!”
好死不死,这样大不敬的话被刚踏入门口的上将军薛凌峰听了个正着。
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双鹰眼阴鸷的盯着那北国人,语气中透着淡漠与沉稳。
“来人,将他的舌头送给他们吉尔沁藩王,就说他,企图破坏两国交好。”
话音刚落,几个羽林军三五下便将那北国人绑了起来,捂着他的嘴架了出去。
得救的驿站老板像是见了自家亲爹一样激动,话不多说,泪眼婆娑的伸手指了指楼上,压低了声音道。
“右转最里一间。”
其实不用他说,这群人也能找到,施家老二那迷人的的破锣音就没停过。
众人来到房门口,顶着刺耳的魔音,顺着打开的房门朝里看。
“施公子?”
施而停下看着说话的薛凌峰,有些欣喜。
“汝怎识吾?吾戏友否?速速道来!”
施而也是丑不自知,就这声儿,谁疯了当他戏友。
薛凌峰愣了一下,又仔细看看这确是施家老二,施礼道。
“在下薛凌峰。”
薛凌峰三个字一出,偏房内的施小妹忽然笑了笑,接着听薛凌峰继续道。
“原是花侧小王爷的领军校尉,曾在护送小王爷来昭仁国的路上,偶然有幸见过施公子英姿,只是,您看上去与那时…有些变化。”
施家老二之前那几年还不像现在这么神经。
“哦?”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既是小王爷的人,怎么到了那王黎手下,做起了看门的弼马温?”
施达从里面偏房走出来,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施达的话难听可也是事实,领军校尉,那是要冲锋陷阵上战场的,男人血性荣耀批身。
而上将军,只是听着好听,其实就是领着一千几百人,在这隐都城中巡逻的卫兵。
薛凌峰神色一紧,语气倒是一如之前的客气。
“昭皇对我有知遇之恩。”
施达不悦的眉头一拧,刚要开口,忽然耳中刺进一声戏嗓。
“嘚!小王爷待汝无恩?竖子你…”
“你闭嘴!”
施达抬手在这个丢人的弟弟头上狠狠的来了一下,见他老实后又扭头道。
“哼,上将军真会审时夺度,选主子的功力真是叫我等要脸之人望尘莫及呢!”
这话听的薛凌峰手下咬牙切齿的,一名年轻的士兵愤愤说道。
“哎你这人知道什么,怎么这么说话呢!”
本是抱不平,没想他们上将军却大声呵斥道。
“住口!滚出去!”
薛凌峰虽不知他何时得罪了这两位公子,可那毕竟是藏尸谷的人,随即话风一转道。
“在下此次来,是有百姓举报,说在这驿站内,见到了已故的御直将军,林,慕,飞。”
皇城内——
宫墙朱漆,庭院深深,处处庄严肃穆,唯有一处与众不同,那便是合殿。
合殿院中栽满了合欢树,树上合欢花粉粉绒绒的,风一吹煞是好看。
昭皇王黎与即将成为他男皇后的韩子高在树下对坐饮茶。
王黎丰神俊朗气宇轩昂,韩子高身形修长墨发散落,有着一张比女子还要貌美摄魂的脸。
俩人坐一起,一动一笑皆是如美如画,路过的宫女太监无不看直了眼。
“其实,圣上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韩子高性子安静,说话的语气尽是温婉和善。
王黎饮了口茶,难得的浅笑道。
“并非为你,而是为了自己。”
韩子高向来洞察人心善解人意,轻易便看出王黎那笑容里隐忍的苦涩,了然笑道。
“所以,是为了什么人。”
王黎没有回答,修长的手指在一朵合欢花上轻抚着。
“可是为了小王爷。”
许是许久没听过这三个字了,一向沉稳的王黎竟有些慌神。
虽是一闪而过,却还是被韩子高看个满眼。
韩子高笑道。
“既敢昭告天下自己娶了男皇后,何不直接宣告您思慕花侧小王爷?”
王黎听了眉头倔强的一皱,脸一扬,一双凤眼里沁满了傲娇。
“如此放低姿态,日后岂不夫纲不振。”
韩子高笑着摇摇头,对王黎这种死要面子的行为颇为无奈道。
“可若小王爷不来呢?”
“那朕便娶了你。”
韩子高笑了笑,顺着王黎的玩笑话接着说。
“那小王爷可真是要伤心了。”
王黎听罢脸一沉,没再言语。
三年前的那场宫变,他得到了皇位,却失去了太多。
兄弟母亲皆下黄泉,多年好友与他离心疏远,连心爱之人都莫名的不见了踪迹。
那年的雪下的很大,白皑皑的却遮不住宫殿外那一地的尸体。
王黎不顾劝阻,开始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翻看,表情从未有过的恐惧,他生怕在这死人堆里见到那张熟悉的脸。
好在,花侧不在。
王黎呆坐在那被血侵染的雪地上,颓废和失落无从掩饰。
最后的最后,他忽然笑了,笑的隐忍,笑的凄凉。
“呵,恭喜你,终于弃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