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过得很快,转眼已到了启程之日。
这日艳阳高照,鹊笑鸠舞。
看热闹的百姓从四方街头,一直排向了城门口,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花侧站在王府院里,看着满院子哭哭啼啼的下人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吸了下鼻涕,大声斥责道。
“爷是出城又不是出殡,能不能别哭的像个送葬队伍似的。”
王管家听了,扭头朝所有人凶道。
“都听见了?来,都给咱们小王爷笑一个!”
花侧一皱眉,冲着王管家嫌弃道。
“你可得了吧老头儿,你先把你那鼻涕眼泪擦一擦,属你哭的最凶。”
说完转身向外走,嘴里嘟囔道。
“小爷我还想哭呢,隐都那么远,这一路可怎么熬呀!”
最近几晚花侧房里热闹,她也不知这王黎是不是拿自己当鹰熬,天天大半夜跑过来跟自己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昨夜又跑来说给她加紧赶制了辆马车,那语气说的好像花侧得对他感恩戴德似的。
花侧一把推开府门,嘟囔道。
“几天赶制的马车,那不就是粗制滥…”
花侧被眼前景象惊的嘴巴张的老大,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最后一个‘造’字,硬是被震得连个渣儿都没了。
粗制滥造?
加紧赶制?
先不说这罕见的乌鬼木,就上面这些繁复的花样,这样坚硬如铁的乌鬼木,那得是顿了多少把刀啊!
关键是,有必要么?
花侧围着马车足足转了三圈,这马车可不是一般的大。估计像昭王这种身材的都可以在里面躺着打滚儿了。
也不知怎么了,花侧像是真的看到王黎躺在里面,面无表情,一圈又一圈打滚儿的画面,愣是咧着嘴笑出了声。
王黎瞧着她那不雅的样子摇摇头,心道真是可怜,区区一个粗制滥造的马车,便让这矮子开心的如同个傻子。
花侧一扭头,发现王黎骑着马走了过来,忙咧着嘴冲着王黎跑过去。
她这一跑可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管家下人忙上前拉住花侧,急声道。
“那有马!小王爷可别再上前了呀!”
“……”
花侧一脑袋黑线,行吧,这怕马的事儿在他们心里算是扎了根儿了。
那件事是虎鬃作祟,王黎是知情的。所以看着花侧这一脸有苦难言的精彩,笑意不易察觉的扶过嘴角,开口道。
“本王战马性子傲,小王爷还是离远些。”
花侧听完笑的尴尬又难看,你又不好在这么个档口解释。
只能将这尴尬咽下,冲王黎遥遥的施了一礼,转身向马车走去。
花侧抬脚上马车,一直没说话的梅香突然冲过来,紧紧握住花侧手臂,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都知道行军是不能带女眷女奴的,不吉利。
所以这次,是花侧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梅香的照顾,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梅香话还没说,泪就崩了。
花侧看着梅香,心里难过。
反握住梅香的手,紧了紧安慰道。
“没事儿的嬷嬷,爷会照顾好自己的,放心。”
梅香哭道。
“嬷嬷昨晚说的话,您一定要牢记!这个您拿好,若有个万一,这东西或许可以保命!”
说着将手中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递给花侧。
花侧接过,意味深长的冲梅香点点头。
“放心,爷知道。”
王管家本就难受,瞧着梅香拉住他们小王爷不放,连忙上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道。
“老奴也放心不下您呀小王爷,您放心,老奴定会好好照看王府和梅嬷嬷。您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呀,咱们王府还指着您回来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呐…”
本来还挺感人的气氛,愣是被王管家最后一句话给生生破坏了。
花侧气道。
“老头儿你一天除了这事就没别的事了是么?”
——
出城队伍人数虽少,可这一百位玄铁铠甲加身的黑羽卫,骑战马护在马车前后,愣是走出了大军一样波澜壮阔的气势。
“恭送昭王,恭送小王爷。”
街道两旁尽是百姓自发高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军马踢踏前行,车轮幽幽转动。
花侧撩开边窗布幔,看着熟悉的街景一点点的向后推移,心里有些酸楚。
她抬手拂去眼角的泪花,忽然惊讶的意识到,只不过区区三年而已,自己对誉县的感情竟已变得这样难分难舍。
——
昭王一行人早已消失在街尾,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散去。
唯有王管家被人搀扶着,站在王府门口,望着花侧离去的方向哭的都快断气了。
一百姓实在忍不住,冲着身旁一布店老板问道。
“那老头谁呀?怎么哭的跟亲爹没了似的?”
老板边规整他那点布料,边道。
“这都不知道,你不是本县的人吧。”
见那人点头,布店老板又道。
“那人,府上的老管家,舍不得我们小王爷呗。”
男子点点头道。
“呦,那还真是难得的忠心。”
布店老板一副知情者的口气说道。
“那是自然,我们小王爷可是个好人。管家那个倒霉儿子前两年在这府上手脚不干净,被小王爷发现了。愣是看在管家面子上,只罚了回老家了事,后来听说还给在老家娶了媳妇儿了呢。”
布店老板瞧了瞧四周,凑近那男子低声道。
“听说前一阵子,他那混蛋儿子在老家赌钱赌的卖儿卖女的。后来好像是价格没谈拢,跟人打起来不小心沾了人命。最后还是管家带着小王爷的亲笔书信,回老家好一通折腾才捞出那个混蛋儿子。所以说,我们小王爷那可是个菩萨心肠!”
那百姓听完摇摇头,憋着嘴唏嘘道。
“唉,这年头,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衙门有人好办事儿呦!”
布店老板听着这人话头不对,脸一沉,语气透着不高兴。
“手拿开,这布都让你压坏了我还卖不卖!”
——
秋风卷落叶,落叶伴秋风。
齐海携一万精兵,在誉县城外主道上静候多时。
见远处有车马驶来,忙快步上前迎去。
马车在树下停住,几片树叶洋洋洒洒的落下。
花侧撩开布幔,主仆二人四目相对,内心皆是情绪万千。
花侧先开口道。
“听昭王说,爷那事儿,你都知道了?”
齐海沉着眸子点点头。
花侧也跟着点点头,又道。
“所以,誉县对本王来说有多重要,你也该知道。叫你驻守誉县,也不光是昭王的一意孤行。”
顿了顿,花侧又道。
“你是本王唯一可以托付誉县之人,若真到了那一天,兵临城下,敌众我寡,那你可…”
齐海突然斩钉截铁的打断道。
“若真到那一天,末将将同誉县共存亡!”
齐海目光炯炯,一脸的视死如归。
花侧定定的望着齐海。
片刻,忽然莞尔一笑,说道。
“若真到那一天,哪怕失了誉县,也一定要护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