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么?”
跟着李广陵走着的鱼祁愣了下,抬头说道,“恨?一开始有一点吧,但走这一路,突然不恨了,有点想清楚了。”
李广陵望着天上的星空感叹,“不恨了吗,是啊,光会恨又有什么用呢?”
鱼祁听到李广陵话后一顿,竟感受到些许落寞,诧异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二人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相顾无言。
马上的李广陵陷入回忆,许多画面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那一年他还只有六岁,那一年他妹妹刚出生,也就是那一年,他母亲生完妹妹就撒手人寰,也在那一年父亲的妾安氏生下了一个弟弟。自始至终,他都觉得母亲的死有些蹊跷,但那又能怎样?人死岂能复生。
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安氏掌管了后院,头两年还好,但第三年开始,已经慢慢掌控了后院的安氏开始展露獠牙,没有了母亲的疼爱,他的幸福生活就此中断了,父亲整日在外忙生意,忙应酬。家里上上下下都是安氏操持,每天他的饭菜不是残羹冷炙就是缺斤短两。
为了妹妹的身体,他曾多次找父亲告状,具被安氏以一些苦情计外带罚些家奴轻描淡写的躲了过去,最后还被父亲责骂不懂体谅安氏当家的辛苦。
不久后父亲出远门的一天夜晚,妹妹竟突然发起烧来,那一天从未向安氏低头倔强的他向安氏磕头跪求安氏救他妹妹,他永远忘不了人后安氏独自面对他时展露的样子,嚣张,阴毒,冰冷。
抱着妹妹在冰天雪地的夜晚求遍了青柠城内各个大夫,每一个大夫的摇头都让他那心灵冷上一分。最后一个大夫的那下摇头彻底击溃了九岁的他,内心崩溃的他抱着妹妹在街上嚎啕大哭,无助,彷徨,凄惨。
或许是老天最后的良知让它不忍这么对待一个九岁的孩子,恰好在这时,一个过路人喂给了他妹妹一颗丹药,他永远忘不了抬头看到的那一张面孔,漂亮至极,虽然神情清冷但却让他温暖至极。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只有四个字【神仙姐姐】,但直到多年后他才知道他心目中的神仙姐姐的名字。
也就从那一天起,他妹妹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神智受损,此后一直犹如三岁婴儿般。
也就从那一天起,他再也不把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他知道这世间只能靠自己。
也就从那一天起,他浑身的血都好似由热到冷,他眼中的世界,从彩色变为黑白,除去妹妹和神仙姐姐外,一片冰凉。
也就从那一天起,九岁的他开始在青柠城遍寻名师,一家一家的学,短短三年间,竟在青柠城年青一代比武中独占鳌头,还受到了城主大人的指点,连他的便宜父亲都开始以他为傲,众人皆以为他天资聪颖,却不知他暗地里刻苦至极。
此后安氏再不敢此前那般对他,或许是知道自己那六岁的儿子不堪大用,那时起安氏对他嘘寒问暖,频频示好。
十三岁那年,机缘巧合再加上他的不懈努力,他进入了【西白虎】白玉京,虽然只是一外门弟子,但依然震惊了青柠城,连城主大人都送去了贺礼,他的父亲骄傲极了。
也就是那一年,他在白玉京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神仙姐姐,原来她竟是白玉京主之女,也知道了神仙姐姐的名字——上官瑶。
十六岁那年自白玉京归来,他当着安氏的面,用当年安氏给他妹妹下的药喂给了安氏所生的儿子,看着一旁害怕又不敢反抗的安氏,他的内心起初是有些快意的,但很快就消失殆尽,因为他的母亲不能往生,他的妹妹不能复原。
看着越来越卑躬屈膝,越来越担惊受怕的安氏,他改了主意,留下了安氏的性命,因为让她继续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
彼时报仇雪恨的他在母亲坟前,望着母亲唯一留给他的笛子痛哭流涕,后来的日子里,为了活命的安氏甚至开始色诱勾引他,看着在自己面前袒胸露乳,丑态尽出的安氏,他内心对她的恨竟慢慢淡了。
是啊,毕竟人生就是一个抽奖,抽如何死去的奖。如安氏这般活于世间,即便多活三五十载,又有何意义?
后来的日子里,在这青柠城他心中唯一记挂的就是他的妹妹,只想给他妹妹找一个好的婆家。遍访青柠城,不是浪荡公子哥就是些穷酸文人,但凡看得上眼的又不敢直言嫌弃他妹,尤甚者竟装作好龙阳之癖。
久而久之,青柠城内凡优秀适龄男子皆是闻他名字而变色,无奈之下只得向周边村落延伸,这才发现了鱼祁。
初知鱼祁,他便觉得颇为熟悉,甚有好感,或许是二人自小经历雷同吧,但鱼祁相对于他还是幸运的。了解鱼祁家详细信息后,他设计让王氏父亲来李家求亲,随后今日亲自来渔家村督成此事。
回过神的李广陵,拿出笛子,又吹起了方才吹过的那首曲子,在这深夜中,清幽伤神,宛转悠扬,让人心醉。
“鱼祁。”
“嗯?”
“如果你心中有恨,他日若要报仇定要冲我来,但不要迁怒于舍妹,不要伤害她。”
“我喜欢的是鱼芃。”
“我知道。”
……
“太太,老爷!李家大公子带着鱼祁少爷回来了!”
听到管家的喊声,早已不耐烦的王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小畜生可算是回来了。”
看到进来的李广陵和鱼祁,王氏先是招呼鱼平常,“老爷,这便是李家大公子,李广陵。”接着又冲李广陵说道,“此次真是劳烦李家大公子了。”
鱼平常站起身看着李广陵,一脸微笑。
李广陵一拱手,“王婶,鱼叔,你们太客气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不肖说这等两家之言。”
“好,好,好!以后咱是一家人!”
见李广陵如此这般,王氏心里舒爽极了。一转头看到站在后面的鱼祁,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骂道。
“鱼祁,你看看你给大家填了多少麻烦。你…”
鱼祁抬头双眼盯着王氏,打断道,“我喜欢的是鱼芃。”
王氏看着与往常不一样的鱼祁,竟有些愣神,顿了片刻,吼道,“小畜生,你长本事了啊,还敢顶嘴了,鱼平常,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就在这时候自门外走来一人。
“祁儿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