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微微含着下巴,刚刚柔和下来,此时却又杀气四起。
竟然有漏网之鱼,一直沉默到现在,才站出来,出来第一句话,却是嘲笑苏木。
“竟然给几条要死的狗,用那么贵的毒,白家的野狗,竟然也这么值钱。”
“自然是谁需要谁用。”白泽看着眼睛通红的苏木,冷静的回了一句。
“唉,我要是死时也能用上这么好的毒,岂止安乐啊。”
“可以啊。”白泽挪步站到两人中间,这才看向那个漏网之鱼。
“呵,小少爷还真是大口气,凭你们,还留不下我。”
“挺自信的嘛,不过,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啊。”白泽虽然挡在苏木身前,却个头太小,苏木眼睛还红红的,瞪着眼前这个可恨的人,吊着一只胳膊,已经冲上来了,白泽叹气,飞快挪动自己的小腿,拦在他面前。
“别拦我。”
“你冷静冷静。”白泽心里叹息,这人平时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生气,就跟疯狗似的,不死不休。
这时,这间破屋里已经聚了十几个人,白泽也终于拦下了苏木。漏网之鱼却是面带微笑,游刃有余的看着热闹,还假装惋惜的叹口气:
“哈哈,看来今天捡不着这条野狗的命了。”
白泽瞪了他一眼,真是物以类聚,一帮阴阳怪气。十几人飞扑过去,似乎没有活捉的意思。可这人的自信也不是信口胡言,真的有两下子,十几个人对付他一个,一时竟然还应付的来。
“你还是先跟我走吧。”白泽看着苏木。
“不去。”
“那只能打断腿带走了。”
苏木一听,眨眨眼睛,好像是一直瞪着眼睛,所以没听清。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极度相信,这个小孩,绝对敢这么说,敢这么做。
“走吧,只是,它们,我想处理一下。”苏木看看躺在地上的,整个的,零碎的。
“行,在家等你。”
“嗯。”苏木不再管那边打得火热,处理自己的心头大事去了。
白泽也不管他们,这些事,都有人自会处理。
白宇却跑过来接他。
“你怎么来了?”
“天天都接,今天怎么能不来?”
“乱糟糟的,你多注意。”
“唉,有时候总感觉你不是小孩,说话这个老气横秋。”
“咳,我关心你,你竟然这么说我。”
“才两岁,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我快三岁了。”
“那你就长大了?”
“还没。”
“不喝奶了?”
“喝。”
“那不就得了?”
“你的书读的不妙啊。”白泽不住摇头,自己怎么被说的哑口无言了呢?
“哪里不妙?我读的都是好书!”
“越来越有理!”白泽痛心疾首。
“哈哈,以后你就说不过我了。”白宇开心一笑。
兄弟俩眼看要走出这里,漏网之鱼虽一时可以应付,但还是没法力敌,此时却是暗悄悄的飞出一刀,刀身小巧,十几人大半数一时不察,发现时已晚,刀已逼近白泽,远处狙击一枪,正中刀身,啪的一声脆响,改变了方向,却还是有力的飞着。
白泽有阿尔,丝毫不在意,定定的看着。白宇却飞身而出,把白泽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闭紧眼睛,挨了一下,这把刀才没继续乱飞,叮的落了地。白宇痛的跌倒,捂着伤口,浑身颤抖,好疼,疼得他眼泪快要流下来了。
白泽一直没觉得怕,那些在肉块里残喘的可爱动物,那些武器,就算是那把刀,带着风的奔着自己来了,他都没觉得怕。可眼前一黑的挡了个人,他心里没由来的一揪,想做什么,却已经晚了,他脑袋里嗡的,一片空白。
白宇一抬头,看见白泽脸色苍白,想要笑,却只是扯了扯嘴角。
“小泽,我没事,呵呵。”白宇傻乎乎的干笑,扯得伤口一阵剧痛。
“哎呀,好疼…”白宇看看那条漏网之鱼,此时用尽手段,从窗口跳出逃跑了,一群人大半追了出去。
想着白泽会不会听出自己一语双关,回头一看,吓一跳:“你也没流血,哭什么?”
“我…”白泽似乎也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伸手摸了摸有些发凉的泪水,看了看白宇捂着的伤口,泪眼婆娑。
“放心,我以后会小心。”白宇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
白泽终于开始大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哭,这种感觉,可真是糟糕透了。
白宇叹口气,你小子哭什么?我才是痛的超想哭。
回了家,小五弟探望受伤的白宇,一进门就问:
“你是要报恩嘛?这么拼命?”
“我哪知道?”白宇没好气,自己脑子里也有点乱,以那刀的锋利和力道,如果那一枪没有击中,自己八成真就挂那了,一点余地都不会有。
“你不知道?脑袋空空就往上冲?你那聪明脑瓜哪去了?”
“呵呵,蠢事也不止干过这一件啦。”白宇忍不住自嘲,对于自己那时的勇气,他自己也说不清。
“还能开玩笑,看来死不了。”
“当然死不了,不过皮肉伤。”
“真的假的?我看小泽哭的,以为你要死了呢?”
“哈…嘶,疼。”白宇一笑,立马捂住伤口,“哎,你没见医生来的时候呢。”
“怎么了?”
“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外科医生,满头大汗的跑来,结果是这么点小伤,我看医生都想转身就走了,人家忙得很呢。”
“哈哈,都怪小泽,害的我真以为你要死了呢!”
“死了也没什么。”白宇忽然说。
“说什么呢?”小五弟立马蹦起来,刚要训他两句,白宇有点释然的说:
“他是我弟弟啊。”
小五弟嘴巴张了半天,咽口吐沫,啪的一拍大腿:
“靠了,你小子!我可是大哥,以后我罩你。”
“算了,你没用,天天窝在你那小花园里。”白宇有些无力的摇摇头。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又开了好几块新地皮。”
“嗯,那还不是花园?”
“是。咳,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再去看看那混小子。”
“嗯,你安慰安慰他,八成是这一天吓坏了。”白宇有些累的闭上眼睛,小五弟却是笑着摇摇头,心想,还真不知道白泽会怕什么?
白泽虽然出生不过三年,却从来没哭过,没害怕过,他不知道什么是失去,不知道没有父母是什么感觉,不知道死了姐姐是什么心情,对于他来说,那只是一个存在过的事实,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他没失去过,不知道失去的可怕。当那一瞬间突然袭来,他忽然感到有可能会失去,这才体会到了人生第一次,害怕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白泽哭的昏天黑地,云舒也跟着抹眼泪,白度这两天脸也像是石雕般硬着,白宇反倒要花力气安慰云舒。
“母亲,别哭了,虽然有点疼,可也不过是一点皮外伤,没事的,几天就好了。”
“嗯。”云舒眼泪汪汪,看得白宇觉得,比自己伤口还疼。
“我给你念书。”
“好。”
云舒热爱的一切活动,这几日是全都放下不管了,看着白宇,这是唯一重要的。白宇自己偷偷看书,云舒也不说什么,每天念给他听。
小五弟抽空就去看白泽,他闷闷的,也不出去玩,也不说什么,经常一个人坐在哪里发呆。小五弟自己巴拉巴拉跟他说一阵,却也治不好。
小丑先生拆了一些绑带,出来活动,找到白泽。
“该面对的,就勇敢面对,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嗯,我害怕。”
“能够感到害怕,是好事。”
白泽疑惑的看着他,不笑又受伤时的脸色,没比木乃伊好到哪去。
“外表坚强,内心柔软,方谓之人。”
“切。”
“哈哈,有所畏惧不可怕,人都是有软肋的。”小丑先生说着叹了口气。
“我抓到你的软肋了吗?”白泽问。
“嗯。”
“什么啊?”
“不告诉你。”
“你都叛变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什么叫叛变啊?”小丑先生大呼,“我只是不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手。”
“他们也没要杀我,你不是知道吗?”
“是说只抓了做人质。”小丑先生点点头。
“啊,所以啊,你怎么到了最后,又反悔了?”
“都说了,不告诉你。”
“不告诉就不告诉,你什么时候能好啊?”
“表演现在是别想了,我可是伤号。”
“你也不行啊,被人打成这样。”
“我怎么不行?是对手太厉害!”
“嗯,他是挺厉害的。”
“你也挺厉害。”
“我有什么厉害的?”
“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