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几个人随后讲了什么，等到天色稍暗的时候，何苑还是如前几日一样回了暂住的地方。
青蓬似乎回来的很早，何苑抬起头，对上的就是有些担忧的目光。
幸好，没有再把对自己有恩的家人牵扯进来。
虽说平常的时候都是喜欢胡闹的人，但不代表天真，尤其是在这个世道，如果只能做一面的人，是留存不长久的。
老顾也是知道她们不是胡来的孩子，所以才放心一些。
没想到两个人的确是没胡来，却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何苑是真的有些疲惫，就算是强打精神，眉宇间仍有掩饰不住的倦怠之意。
青蓬自然不会看不出来，起身替何苑倒了一杯水。
“谢谢。”
何苑右手划着茶杯的边缘，似乎仍旧是在思索着什么。
到底是青蓬先开了口。
“想来，他们找的是你。”
那人拉走自己只算是消磨时间，收敛心神，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只是想要她坐在那里，不能提前回去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何苑那边的情况当真是复杂的多。
似乎想了很久，却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一口闷了那杯茶。
“嗯。”
何苑的声音有些低，不复平时的跳脱。
“青蓬，你明日回去的时候，路上一定要小心。还有，替我向母亲陪个罪吧。”
只有当真实面对的时候，才能知道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奈。
明明自己根本没有招惹到其他人，到了选择的时候，却只能成为棋子。
青蓬走到何苑的身边，声音低了半分，“我明白了。”
一旁的女孩子却失笑起来，推了表情严肃的青蓬，眯着眼睛，“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是在外面多住些时日。”
“嘶——你好好说话。”
青蓬一下子跳开了老远。
见着恢复了往常情状的青蓬，何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强压下来的疲惫感再次席卷而来。
但是，这个时候并不能就这么过去。
要知道，如果真的答应了这件事，将来的日子就会是非常难的。
并不是说那些人会刻意刁难她，只是面对现在这种混乱的状况，如果真的想掌握一方势力，必定是要真心真意地去做，才能不留隐患。
虽说她还是很稚嫩，但是也懂得，只有相识于微，并且感念知遇之恩的人，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
当然，自己这根本算不上是知遇之恩。
那个人要她做的，是黑暗中的另一只手。
何苑撑着身子，然后直视青蓬，想要和她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忽然传来了敲击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是青蓬开的口：
“请进。”
推门进来的人并不是她们见过的，是一名内侍模样，身后还跟着一名十分老成的婢女，进门来就行了一礼。
两个人都不适应这种行为，更何况原本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算是再淡定，面对这种情况夜，也不免呆了一呆。
不过进来的人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很恭敬地开口。
“主子请何苑姑娘暂且去另一个地方，有些事情要商谈，”婢女看了一眼一旁的青蓬，又补充了一句：
“主子还说，明日青蓬姑娘大概也要回家去，倒是可以多带些东西，权当是主子的心意。想必顾大人也不会在意。”
她叫了父亲顾大人。
这一点，那个人并没有同她商量过，或许这就应该算是威胁，但这没有也许。
何苑的手握了握。
若是仔细看，就能察觉到她的拳头甚至在微微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手缓缓放松，然后挑了一下嘴角。
前来的两个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主子要的人，倘若真的是胡搅蛮缠起来，他们也不好做事。总不能像之前那般敲晕绑回去。
“好。”
她做不到任性地作为。
何苑很清楚，安平王府与州府在整个青州城就是地头蛇的存在，更何况老顾还在州府做事，倘若妄加作为……
“请。”
婢女很客气的模样，何苑却并没有直接离开。
“我还要收拾一下，毕竟东西还算是不少。”
-
等到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从晌午之后，何苑是真的没有那个心情吃东西，只是现在安顿下来，却真的有些饿了。
折腾到现在，何苑虽说是疲惫，却没有半分睡意。一旁小榻旁的小几上几盘点心，大概是绿豆糕之类的。
没有太过细究，拿了一块放到口中。
有一点甜。
下午的时候，何苑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
包括自己新的身份，还有这几天，其实她们都是在安平王府之中，就连那位齐嬷嬷都是当年从宫里出来的教引嬷嬷。
她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毫无芥蒂地成为站在阴暗处的那只手。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站在其他人的身后，做那个双手沾满罪恶，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人。
那些画本子里都有说过，不论是什么时候，有些坏事是需要其他人背负的，另一些人得到的将是的辉煌。
她的身份会是安平王夫人的远方表亲。
说来也算巧，安平王夫人的母家姓氏就是何。
当然，老何所在的何家同神京的何家没有半分关系。
但是很有意思的是，当初这位安平王夫人是同家里决裂之后，嫁给当初岌岌可危、还未封王的安平王殿下。
何氏一族却是站在当今圣上与安平王的对立面的，最终自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据说，当初那一整个家族覆灭的时候，这位夫人甚至亲自登上了城门，看着一群人被发配流放，没有半分同情。
不知道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会被湮灭在逐渐远去的人的记忆之中。
何苑与那位夫人见面的时候，很明显地察觉到她身上的那种久居上位的气息，语气虽说是平淡，却总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位少年人都是十分恭敬的样子，完全没有她自己与青蓬同安氏那份亲近。
那些说故事的先生都说天家的亲情淡漠，何苑原本还是将信将疑的，现在倒是觉得很有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