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魂幡。”子卿递过一个盒子,
接过,轻抚着盒上纹绣,淡笑,“谢过子卿大人了。”
“你要用来做什么,用在何处,都与我无关,”子卿正色,“只是,鬼王,有些事做了,会遭天谴,违逆天道者,皆无好下场,就算你是鬼王……”
“本尊有分寸。”低头不语,淡笑着。
子卿面无了表情,道:“子袖之事,便拜托大人了。”
子卿转身,忽道:“下界无日夜之分,大人可莫要算错了时辰。”
目光冷的可怕。
一滞,渐渐苍白,道:“本尊,尚有分寸……”
“那便好。”冷笑,面容微怒,离去。
逐渐抱紧了盒子,看着那人的背影,绞痛。
我一直知道……日日夜夜都知道……也都记得……
所以……你可是在怪我……怪我记得这般清晰,阴魂不散?
拂袖,案前物什掀落在地,响声惊动了殿外小兵,慌乱,“大……大人息怒……”
握紧了拳,“是你让我记得这般清晰的……客卿。”
行至殿外的子卿似听到了些,微顿脚步,片刻,快步离去。
“可笑。”落座,看着怀中盒子,面具之下,不见喜怒。
“谁才可笑……”低喃。
回到千閤,殿门轰然关上,冷脸,立于床前,道:“起来。”
容袖微睁目,眸光稍乱,不满道:“我困了……”
目光复杂,看着床上之人随性模样,伸手摘下其面具,果断。
顺眼多了……
叹气,抬眼却忽见一脸笑意,一瞬山明水静,岁月安然,愣了少许。
容袖抬手,抚向黑铁面具,
退后,戒备躲过。
容袖不以为意,懒懒打个哈欠,“天上这时候估计该睡了……唔,难怪我这么困,晚安晚安……”
愣在原地,看着某人大大咧咧睡下,手中面具落地,片刻,笑了。
伏在床前,入睡。
天上的……晚安吗?
许是,许久未入梦,许是,许久未见故人,
立于远处,看见了風七与自己谈笑,念白浅浅的笑,
梦中,尚是一番好光景。
眼上浸了微微的沁凉,费力睁眼,近在咫尺的一双眼,还未反应过来,容袖退后几步,轻咳,道:“睡得如何?”
起身,揉揉眼,“不错。”
容袖尴尬几分,道:“你睡地上不好……我就把你抱到床上了……”
微微一愣,条件反射触上面颊,依旧是薄凉一片。
“你放心,你不愿让我看到的,我不会看的。”容袖懒懒,笑了。
静静的看着。
容袖目光微闪,片刻,局促,“咳……不小心……看到了一点……”
“罢了。”未说什么,披上外袍,淡淡,“见到便见到了吧。”
“你不累吗?四千多年。”容袖垂眸,像个孩子。
“不累。”顿足,手覆上面具,道,“人说世有因果轮回,害死一人,须要偿命,我无法偿命,那便……以我自己的方式来偿还。”
“氿轲,何必呢。”伸手轻拉住那人衣袖,道,“你总说風七执念太深,你又何尝不是执念于过去?”
“那你就不该再回到我面前……”转身,扯下容袖的发绳,笑中带泪,“天上的神?呵呵……你骗了我们多久……”
发丝倾泻,秀美灵动,宛如少女般的柔美。
“很好玩吗?七使大人?”
“你们都算什么神……难道神,就是来折磨苍生的吗?”
容袖默,“对不起……”
三千年前,断仙谷。
朦胧睁眼,是一人怀抱。
“氿轲。”棠央扶起苍白的人,摇头,“不过是条虫子……氿轲,你顾虑太多了。”
看着地上瘫死的三虫,无力回答。
“風七!”忽而反应过来,化雾极速离去。
棠央叹气,回过头,地上却空无一物。
棠央一惊,三虫……未死?
抬头,忽见一道亮眼的光,刺破黑暗。
風七惨叫一声,一缕魂魄飘飘荡荡逐渐消散,刺目的光笼罩全身,身上的尸蜘纷纷逃离,
風七深吸一口气,不成模样的手颤抖着握住逍刻剑柄,跌跌撞撞走向念白,破落的身体似乎已无力握起剑戟,剑锋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长啸。
咬牙,举起剑劈下,剑意劈开念白身上层层叠叠的恶心虫子,露出皎白的少女胴体,只是上面已沾满污血。
念白微微睁眼,被咬破的眼眶有种支离破碎的美,含着笑意。
跪倒在地,伸手去触摸女孩的脸庞,疼痛至极,却忍不住那欢喜。
小心翼翼靠近,可一瞬,动人心魄的眼瞳无力闭上,敛去一世的倾城色,只剩了污垢血迹,脸上除却污血再无颜色。
撕心裂肺,已最为卑微的姿态爬近,紧紧抱于怀中,泪水淌过血肉模糊的脸,疼痛入骨。
他什么都做不到……救一城人也好,一人也罢,下界光明封神绝世……如今,他一样都做不到了……
風七……你他妈……就是个废物。
“……”立在二人身旁,看着念白逐渐变冷,一寸一寸,冷下来。
不知風七已这样多久,方到,便见这一幕。
“風七……对不起……”低头,“我来晚了。”
風七不说话,他喜欢的女孩,他珍爱一生的人,他唯一想保护而有这个资格保护的人……没了……
“人还没死。”棠央冷冷。
風七一惊,抬头。
细看,微安心,“还有救。”
棠央冷哼,推开風七,解下披风盖在念白身上,口中呢喃咒语。
風七忽然笑了,捂住脸笑出了声.。
可泪水肆意,模糊了双眼。
痴痴狂狂,不过只为一人。
“氿轲,”棠央忽言,“去酆都看看……”
一滞,棠央的脸埋在发中,看不见目光。
一瞬想了许多,记忆决堤,
从未如此怕过,却又不知是何事……棠央明明什么都没说……只是怕,
只是酆都二字……
心神微乱,慌步,化雾腾向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