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七见细如丝缕的金光将自己环绕,数张符悬于半空。
片刻,逍刻猛然碎裂,微泛光的碎屑飘向四周。
一瞬,雷电如千军万马威压而来,却被那细微金光死死拦住。
風七抬头仰望,金光与雷电风雨交织,伴着如星辰般的碎屑,神晕般的美丽。
棠央看着阵网被天雷一寸寸压下,咬牙,奏起洞箫,音如万鬼哀嚎,韵如千灵啸叫。
阵网金光大盛,甚至盖过了奔腾雷光。
風七望了棠央一眼,幽幽然然,棠央一惊。
風七坠下一滴泪,落入一片璀璨之中,弥散。
風七咬开手指,看着血珠缓缓渗出,苍白着脸色,抬手,触上位于阵中符咒。
棠央见,箫声骤停,惊鄂:“不可以!”
風七恍若隔世,血珠染上符咒,刹那,晕出千层光华,血色混杂着璀然折散在空中,寸寸包裹雷霆,片刻,化作极亮的云波横扫荒宇,驱散了厚重乌云。
雨珠滴滴落下,砸在青石台阶,清脆声响,溅起琳琅珠玉。
風七跪坐着,静静看着膝上人,雨水淌过眉眼鼻梁唇角,落于手,晕开血渍。
棠央亦立于雨中,垂眸,雨珠挂上睫毛,模糊了双眼。
殿门忽而洞开,風七呆滞,扭过头,见万分渴求之人,却冰冷的令他害怕。
冷冷,目光略过風七与棠央,不知看向何处。
風七起身,亦苦笑,目光却是冷冷。
抱起念白,朝外走去。
棠央看着風七走过身旁,不语,只望着那人,黑铁面具又寒了几分。
“传本尊令,”目光黯然,道:“封,鬼府風七为,酆都主。”
棠央转过头,看着已然僵硬身板的風七。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待在这个破烂的鬼城!”風七转身,嘶哑。
雨水冲刷着他的长发,恶鬼般狰狞。
不语,只冷冷一瞥,走入殿中,留一身高傲清冽。
棠央轻声道:“梏魂阵,原本,就是设了极为牢固的结界,看似是保护其人,实则是将人永缚于阵中。”
“原本,天劫过后我可帮你除去阵法,可你却以魂血为媒,虽然人仙之血可以加大任何阵法之威力,但这是梏魂阵。”
“况且,这是酆都境内,阴气极重,梏魂阵喜阴嗜血,你如今,再离不开这酆都。”棠央擦去唇边血迹,道:“氿轲是为你好,酆都主总比一些杂兵守卫来的好。”
風七笑了,却满是讥讽,道:“尊贵的鬼王大人若是为我好,我受尸蜘啃噬六腑时未来,我生断一魄时未来,念白死时,他鬼王大人又在何处?”
棠央怒火燃起,想骂什么,却终究止了口,拂袖,傲然离去。
風七仍笑着,额头贴上念白面庞,却是泪痕决堤。
神间,司祭台。
为首的清俊少年微俯首,面朝着最上方的人道:“禀佛,此次考核已选出第七使。”
佛轻笑一声,道:“何人。”
数级台阶之下,缓步登上一人,虽着麻布旧衣,却挡不住那摄人心魄的俊秀无双。
他跪地俯身,叩首,恭敬道:“弟子樽礼,见过主佛。”
佛笑了,道:“开始吧,子卿。”
“诺。”子卿俯首。
封神盛典,万仙朝拜。
佛之下尊位,五神祭法。
其一女子轻声道:“我记得先前有一人仙,资质甚好,我原以为他会是新神,可惜竟没历过天劫?”
另一人面若好女,额间一抹绯红,少年样貌甚是娟秀。
他带了些许茫然,兀自呢喃道:“或许……是因失了一魄……”
“子沫子袖,安静。”子纪轻道,语气甚严肃。
噤声。
神元三千五百七十一万五千三百二十四年,有士樽礼授封神位,赐名子礼,位列第七使。
下界,酆都。
“鬼王大人这是何意?”一城主询问棠央,“将朝贡设于酆都便罢了,为何又满城悬挂白幡?又封一凡人为酆都主?可是看不起老夫?”
此言既出,一众城主附和。
棠央冷冷,道:“先城主意外辞世,故满城白幡祭奠;现城主本为仙班,只差一步便可封神,百城之主尊位,他又有何不配?”
“再者,又有何法令规定,朝贡不得在酆都操办?”
一众人挨一冷冽目光,虽不服气倒也识趣,不做声。
棠央冷哼。
忽闻得三声钟鸣,音韵使然。
众城主邦主齐齐下拜,三跪九叩。
“恭迎吾尊。”
棠央俯身,作揖行礼。
那人缓缓而行,带一身清冷威压,走上最高处华位,落座。
众人起身,却惊住。
那人一身白麻,束着白玉发冠,更衬了面具怪异。
“大人这是何意!朝贡何等大事,怎能一身白丧!”郢城主又惊又怒,万分痛惜。
引一众人慷慨。
“大人可是未将我们放在眼里?朝贡盛会,摆在一个破破烂烂的酆都便罢了,满城白幡凡子为主,您如今又如此衣着,未免太过于放肆!”
“简直就是败坏了千古流传的规矩!”
“规矩?”那人勾唇,居高临下看着一众卑乞,“本尊说的话,就是规矩。”
郢城主重重挥袖,哼声道:“若是身为鬼王,尚不知规矩为何,那臣下等,自是也不知!”
“郢城主,放肆!”棠央目光微凛,道。
“郢城主一番慷慨陈词,有何放肆了?”一人踏步走入,白粉敷面,罗衣红脂。
郢城主见这一张诡异面庞,狠狠打了个寒颤。
这人……不似神,而似恶鬼。
風七迎着百人惊鄂的目光,红唇似永微笑着,步步走上最高处,与那人对视。
“氿轲,你如今又这般做戏给谁看?”
“那你,又在疯魔给谁看。”目不转睛,眼前这人,比他更似酆都之主,却也更为癫狂。
心中一痛,犹冷笑,道:“怎么,本尊穿什么戴什么,还轮得到你们管了?”
風七不语,垂眸,道:“氿轲,我无资格怪你,自此之后,我便不欠你了。”
“我替他留在酆都,永生永世。”
静默,片刻,绕过風七,看着下方一众低声下气之人,道:“开始吧。”
郢城主瞥了一眼,终还是退了回去。
礼官闻,慌忙奏乐,鼓声弦长,引千万光芒汇聚。